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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  No. 201



大庄严论经卷第一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前礼最胜尊,  离欲迈三有,
  亦敬一切智,  甘露微妙法,
  并及八辈众,  无垢清净僧,
  富那胁比丘,  弥织诸论师,
  萨婆室婆众,  牛王正道者,
  是等诸论师,  我等皆敬顺。
  我今当次说,  显示庄严论,
  闻者得满足,  众善从是生。
  可归不可归,  可供不可供,
  于中善恶相,  宜应分别说。

  (一)

  说曰:我昔曾闻,乾陀罗国有商贾客,到摩突罗国。至彼国已,时彼国中有一佛塔,众贾客中有一优婆塞,日至彼塔恭敬礼拜。向塔中路有诸婆罗门,见优婆塞礼拜佛塔皆共嗤笑。更于余日天甚烝热,此诸婆罗门等食讫游行而自放散,或在路中、或立门侧,有洗浴者、有涂香者,或行或坐。时优婆塞礼塔回还,诸婆罗门见已唤言:“来优婆塞,就此坐。”语优婆塞言:“尔今云何不识知彼摩醯首罗、毗纽天等而为致敬,乃礼佛塔,得无烦耶?”时优婆塞即答之曰:“我知世尊功德少分,是故钦仰恭敬为礼。未知汝天有何道德,而欲令我向彼礼乎?”诸婆罗门闻是语已,瞋目呵叱:“愚痴之人!汝云何不知我天所有神德,而作是言?”诸婆罗门即说偈言:

 “阿修罗城郭,  高显周三重,
  悬处于虚空,  男女悉充满,
  我天弯弓矢,  远中彼城郭,
  一念尽烧灭,  如火焚干草。”

  时优婆塞闻是偈已,大笑而言:“如斯之事吾之鄙薄,所不敬尚。”以偈答言:

 “命如叶上露,  有生会当灭,
  云何有智者,  弓矢加残害?”

  时诸婆罗门等闻是偈已,咸共同声呵优婆塞言:“是痴人,彼阿修罗有大势力好为恶事,我天神德力能杀害,云何乃言非有智耶?”时优婆塞被呵责已,喟然长叹,而说偈言:

 “美恶谛观察,  智者修善业,
  能获大果报,  后则转受乐,
  云何于过恶,  反生功德想?
  邪见既增长,  叹恶以为善,
  以是恶业故,  后获大苦报。”

  诸婆罗门闻是语已,竖目举手懔疠攘袂瞋忿战动,而作是言:“汝甚愚痴,不吉之人,此等诸天不加恭敬而恭敬谁?”时优婆塞意志闲裕而语之言:“吾虽单独,贵申道理,不应以力朋党竞说。”时优婆塞复说偈言:

 “汝等所供养,  凶恶好残害,
  汝若奉事彼,  以为功德者,
  亦应生恭敬,  师子及虎狼,
  触恼生残害,  恶鬼罗刹等,
  愚人以畏故,  于彼生恭敬。
  诸有智慧者,  宜应深观察,
  若不为残害,  乃可生恭敬,
  诸有功德者,  终无残害心。
  修行诸恶者,  无不坏残害,
  不能善分别,  功德及过恶。
  功德起恶心,  过生功德想,
  残害逼迫者,  凡愚增敬顺,
  于善功德者,  反生轻贱心,
  世间皆颠倒,  不别可敬者。
  乾陀罗生者,  解知别善恶,
  是故信如来,  不敬自在天。”

  彼时婆罗门闻是语已,即作是言:“咄乾陀罗!出何种姓、有何道德而名佛乎?”时优婆塞说偈答言:

 “出于释氏宫,  具足一切智,
  众过悉耘除,  诸善皆普备,
  于诸众生中,  未始不饶益,
  觉了诸法相,  一切悉明解,
  如是之大仙,  故称号为佛。”

  时诸婆罗门,复说偈言:

 “汝言佛大仙,  应作逼恼事,
  此阎浮提中,  瞻默监持陀,
  婆塞婆私吒,  提释阿坻耶,
  如是诸大仙,  名称世所闻,
  能结大神咒,  残灭诸国土。
  汝名佛大仙,  亦应作斯咒,
  汝佛有大德,  应作逼恼事,
  若不作咒害,  云何名大仙?”

  时优婆塞不忍闻彼诽谤之言,以手掩耳,而说偈言:

 “咄莫出恶语,  谤言佛有咒,
  毁谤最胜尊,  后获大苦报。”

  时婆罗门,复说偈言:

 “佛若无咒术,  不名有大力,
  若无恼害者,  云何名大仙?
  我但说实语,  何故称诽谤?”
  时诸婆罗门,  抚掌大笑言:
 “是故汝痴人,  定堕于负处。”

  时优婆塞语婆罗门言:“汝莫怪笑!汝言如来无大功德亦无大力,斯是妄语。如来实有大功德力永断咒根,终不复作恼害之事。汝今谛听!当为汝说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以贪瞋痴故,  则作大恶咒,
  当结恶咒时,  恶鬼取其语,
  于诸罪众生,  而行恼害事。
  佛断贪瞋痴,  慈悲广饶益,
  永除恶咒根,  但有众善事,
  是故佛世尊,  都无有恼害,
  以大功德力,  拔济无量苦,
  汝今何故言,  佛无大势力?”

  时诸婆罗门闻是偈已,瞋恚心息,语优婆塞言:“我于今者欲问少事,勿见瞋也。咄优婆塞!佛若无恶咒,云何而得受他供养?既不为损又不能益,云何而得称为大仙?”优婆塞言:“如来大慈悲,终无恶咒损减众生,亦复不为利养之事,但为饶益故受供养。”而说偈言:

 “大悲愍群生,  常欲为拔苦,
  见诸受恼者,  过于己自处,
  云何结恶咒,  而作恼害事?
  众生体性苦,  生老病死逼,
  如痈着燥灰,  云何更加恶?
  常以清凉法,  休息诸热恼。”

  诸婆罗门闻是语已,即便低头思惟斯语:“此是好事。”心欲生信。“汝健陀罗善别胜处,汝能信此甚为希有!是故叹汝。健陀罗者名不虚设,言健陀者,名为持也,持善去恶故得斯号。”而说偈言:

 “能持此地者,  是名善丈夫,
  善丈夫中胜,  实是健陀罗。”

  时优婆塞作是思惟:“此婆罗门心欲信解皆可成器,我今当更为分别说佛之功德。”时优婆塞颜貌熙怡而作是言:“见汝信佛,我甚欢喜。汝今幸可少听我语,功德过恶汝宜观察。”而说偈言:

 “观察佛功德,  一见皆满足,
  戒闻及定慧,  无与佛等者。
  诸山须弥最,  众流海第一,
  世间天人中,  无有及佛者。
  能为诸众生,  具受一切苦,
  必令得解脱,  终不放舍离。
  谁有归依佛,  不得利益者?
  谁有归依佛,  而不解脱者?
  谁随佛教旨,  而不断烦恼?
  佛以神足力,  降伏诸外道,
  名称普远闻,  遍满十方刹。
  唯佛师子吼,  说诸行无我,
  所说恒处中,  不著于二边。
  天上及人中,  皆作如是说,
  不能善分别,  结使诸业报。
  如来涅槃后,  诸国造塔庙,
  庄严于世间,  犹虚空星宿。
  以是故当知,  佛为最胜尊。”

  诸婆罗门闻是语已,有生信心者,有出家者、得道者。

  (二)

  复次,应分别论。所谓论者即是法也。夫于法所宜善思惟,若能思惟则解其义。

  我昔曾闻,有婆罗门名憍尸迦,善知僧佉论、卫世师论、若提碎摩论,如是等论解了分别。彼婆罗门住华氏城中,于其城外,有一聚落。彼婆罗门有少因缘,诣彼聚落,到所亲家。时其亲友以缘事故余行不在,时憍尸迦婆罗门语其家人:“汝家颇有经书以不?吾欲并读待彼行还。”时所亲妇即为取书,偶得《十二缘经》而以与之。既得经已,至于林树间闲静之处,而读此经。闻无明缘行,行缘识,识缘名色,名色缘六入,六入缘触,触缘受,受缘爱,爱缘取,取缘有,有缘生,生缘老病死忧悲苦恼,是名集谛。无明灭则行灭,行灭则识灭,识灭则名色灭,名色灭则六入灭,六入灭则触灭,触灭则受灭,受灭则爱灭,爱灭则取灭,取灭则有灭,有灭则生灭,生灭则老病死忧悲苦恼众苦集聚灭。初读一遍犹未解了,至第二遍即解无我。外道之法著于二见:我见、边见,于一切法深知生灭无有常者,而自念言:“一切外论皆悉无有出生死法,唯此经中有出生死解脱之法。”心生欢喜,寻举两手而作是言:“我于今者,始得实论,始得实论。”端坐思惟深解其义,容貌熙怡如花开敷,复作是言:“我今始知生死系缚,解出世法,乃悟外道所说诸论甚为欺诳,不离生死。”叹言:“佛法至真至实,说有因果,因灭则果灭。外道法中甚为虚妄,说言有果而无其因,不解因果,不识解脱。自观我昔深生怪笑,云何乃欲外道法中度生死河?我昔外道求度生死,譬如有人没溺恒河波浪之中,惧失身命,值则攀缘,既不免难没水而死。我亦如是,遇彼外道求度生死,然其法中都无解脱出世之法,没生死河丧善身命堕三恶道。今见此论,当随顺行,得出生死。外道经论如愚狂语,九十六种道悉皆虚伪,唯有佛道至真至正。六师之徒及余智者,咸自称为一切智人,斯皆妄语。唯佛世尊是一切智,诚实不虚。”时憍尸迦即说偈言:

 “外道所为作,  虚妄不真实,
  犹如小儿戏,  聚土作城郭。
  醉象践蹈之,  散坏无遗余,
  佛破诸外论,  其事亦如是。”

  时憍尸迦婆罗门,深于佛法生信敬心,舍外道法除去邪见,昼夜常读《十二缘经》。时其所亲方与诸婆罗门归还其家,问其妇言:“我闻憍尸迦来至于此,今何所在?”妇语夫言:“彼婆罗门向借经书,我取与之,不识何经。然其得已披揽翻覆,弹指赞叹熙怡异常。”夫闻其言即往其所,见憍尸迦端坐思惟,即问之言:“汝于今者何所思惟?”时憍尸迦说偈答曰:

 “愚痴无智慧,  周回三有中,
  如彼陶家轮,  轮转无穷已,
  我思十二缘,  解脱之方所。”

  尔时亲友即语之言:“汝于是经乃能深生希有之想,我释种边而得此经,将欲洗却其字,以用书彼毗世师经。”憍尸迦婆罗门闻是语已呵责亲友:“汝愚痴人!云何乃欲水洗斯经?如是妙法宜用真金而以书写,盛以宝函种种供养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设我有财宝,  以真金造塔,
  七珍用厕填,  宝案妙巾帙,
  庄严极殊妙,  而用以供养,
  虽作如是事,  尚不称我意。”

  时其亲友闻斯语已,甚怀忿恚而作是言:“今此经中有何深妙未曾有事?何必胜彼毗世师经,欲以真金种种珍宝而为供养?”时憍尸迦闻是语已,愀然作色而作是言:“汝今何故轻蔑佛经至于是乎?彼毗世师论极有过患,云何乃用比于佛语?如毗世师论,不知法相错乱因果,于瓶因果浅近之法,尚无慧解分别能知,况解人身身根觉慧因果之义?”尔时其亲友语憍尸迦言:“汝今何故言毗世师论不解因果?彼论中说破瓦以为瓶因,云何而言不解因果?”憍尸迦言:“汝毗世师论实有是语,然无道理。汝今且观,如因于缕以为经纬然后有叠,瓶瓨亦尔,先有瓶故然后有瓦,若先无瓶云何有瓦?复次破瓦无用、瓶瓨有用,是以破瓦不得为因。现见陶师取泥成瓶、不用破瓦,又见瓶坏后有破瓦,瓶若未坏,云何有破?”时亲友言:“汝意谓若毗世师论都无道理,我等宁可徒劳其功而自辛苦。”时亲友徒党诸婆罗门闻是语已心生愁恼:“若如其言,毗世师论即于今日不可信耶?”憍尸迦言:“毗世师论非但今者不可取信,于昔已来善观察者久不可信。所以然者?昔佛十力未出世时,一切众生皆为无明之所覆蔽,盲无目故,于毗世师论生于明想。佛日既出,慧明照了,毗世师论无所知晓,都应弃舍。譬如鸱鸺夜则游行能有力用,昼则藏窜无有力用。毗世师论亦复如是,佛日既出,彼论无用。”

  亲友复言:“若如汝言,毗世师论不如佛经,然此佛经宁可得比僧佉论耶?”憍尸迦言:“如僧佉经说有五分,论义得尽:第一言誓,第二因,第三喻,第四等同,第五决定。汝僧佉经中无有譬喻可得明了如牛犎者,况辩法相而能明了?何以故?汝僧佉经中说钵罗陀那不生如常,遍一切处亦处处去。如僧佉经中说钵罗陀那不从他生而体是常,能生一切、遍一切处去至处处。说如是事多有?过。何以故?于三有中无有一法但能生物不从他生,是故有过。复次遍一切处能至处处,此亦有过,何以故?若先遍者,去何所至?若去至者,遍则不遍。二理相违其义自破。若如是者,是则无常。如其所言,不从他生而能生物,遍一切处去至处处。是语非也。”

  亲友婆罗门闻是语已,语憍尸迦言:“汝与释种便为朋党,故作是说。然佛经中亦有大过,说言生死无有本际,又复说言一切法中悉无有我。”时憍尸迦语亲友言:“我见佛法生死无际,一切无我,故吾今者敬信情笃。若人计我,终不能得解脱之道,若知无我则无贪欲,无贪欲故便得解脱。若计有我则有贪爱,既有贪爱遍于生死,云何能得解脱之道?复次,若言生死有初始者,此初身者,为从善恶而得此身?为不从善恶自然有耶?若从善恶而得身者,则不得名初始有身。若不从善恶得此身者,此善恶法云何而有?若如是者,汝法则为半从因生半不从因,如是说者有大过失。我佛法无始,故无罪咎。”

  于时亲友语憍尸迦:“有缚则有解,汝说无我则无有缚,若无有缚谁得解脱?”憍尸迦言:“虽无有我犹有缚解。何以故?烦恼覆故则为所缚,若断烦恼则得解脱,是故虽复无我犹有缚解。”

  诸婆罗门复作是言:“若无我者,谁至后世?”时憍尸迦语诸人言:“汝等善听!从于过去烦恼诸业,得现在身及以诸根,从今现在复造诸业,以是因缘得未来身及以诸根。我于今者,乐说譬喻以明斯义。譬如谷子,众缘和合故得生芽,然此种子实不生芽,种子灭故芽便增长,子灭故不常,芽生故不断;佛说受身亦复如是,虽复无我,业报不失。”

  诸婆罗门言:“我闻汝说无我之法洗我心垢,犹有少疑今欲咨问。若无我者,先所作事云何故忆而不忘失?”答曰:“以有念觉与心相应,便能忆念三世之事而不忘失。”又问:“若无我者,过去已灭现在心生,生灭既异,云何而得忆念不忘?”答曰:“一切受生,识为种子入母胎田,爱水润渍身树得生,如胡桃子随类而生,此阴造业能感后阴,然此前阴不生后阴,以业因缘故便受后阴,生灭虽异相续不断。如婴儿病,与乳母药,儿患得愈,母虽非儿,药之力势能及于儿。阴亦如是,以有业力便受后阴忆念不忘。”

  诸婆罗门复作是言:“汝所读经中但说无我法,今汝解悟生欢喜耶?”时憍尸迦即为诵《十二缘经》而语之言:“无明缘行,行缘识,乃至生缘老死忧悲苦恼。无明灭则行灭,乃至老死灭故忧悲苦恼灭。以从众缘,无有宰主,便于其中解悟无我,非经文中但说无我。复次,以有身故则便有心,以有身心诸根有用识解分别,我悟斯事便解无我。”又问:“若如汝言,生死受身相续不断,设有身见有何过咎?”答曰:“以身见故造作诸业,于五趣中受善恶身形,得恶形时受诸苦恼。若断身见不起诸业,不起诸业故则不受身,不受身故众患永息,则得涅槃。云何说言身见非过?复次,若身见非过咎者,应无生死,不于三有受生死苦,是故有过。”时婆罗门逆顺观察十二缘义,深生信解,心怀庆幸,略赞佛法,而说偈言:

 “如来在世时,  说法摧诸论,
  佛日照世间,  群邪皆隐蔽。
  我今遇遗法,  如在世尊前,
  释种中胜妙,  深达诸法相。
  所言如来者,  真实而不虚,
  逆顺观诸法,  名闻普遍满。
  向佛涅槃方,  恭敬合掌礼,
  叹言佛世尊,  实有大悲心。
  诸仙中最胜,  世间无伦疋,
  我今归依彼,  无等戒定慧。”

  憍尸迦言:“汝今云何乃尔深解佛之功德?”亲友答言:“我闻此法,是故知佛无量功德,如沉水香黑重津腻,以是因缘烧之甚香远近皆闻。如是我见如来定慧身故,便知世尊有大功德。我于今者虽不睹佛,见佛圣迹则知最胜,亦如有人于花池边见象足迹则知其大,睹因缘论虽不见佛,知佛圣迹功德最大。”见其亲友深生信解,叹未曾有而作是言:“汝于昔来读诵外典亦甚众多,今闻佛经须臾之顷解其义趣,悉舍外典,极为希有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除去邪见论,  信解正真法,
  如是人难得,  是故叹希有。
  不但叹于汝,  亦叹外诸论,
  因其理鄙浅,  我等悉舍离。

  “以彼诸论有过咎故,令我等辈得生厌离生信解心,佛实大人无与等者,名称普闻遍十方刹。外诸邪论前后有过,犹如谄语不可辩了,由彼有过,令我弃舍得入佛法,犹如春夏之时人患日热皆欲离之,既至冬寒人皆思念。外道诸论亦复如是,诚应舍离如夏时日,然由此论得生信心亦宜思念,犹如寒时思念彼日。”

  于时亲友问憍尸迦:“我等今者当作何事?”憍尸迦言:“今宜舍弃一切邪论,于佛法中出家学道。所以者何?如夜闇中然大炬火,一切鸽鸟皆悉堕落,佛智慧灯既出于世,一切外道悉应颠坠,是故今欲出家学道。”于是憍尸迦从亲友家,即诣僧坊求索出家,出家已后得阿罗汉。何因缘故说是事耶?以诸外道常为邪论之所幻惑故,说十二因缘经论而破析之。

  (三)

  复次,夫取福田当取其德,不应简择少壮老弊。

  我昔曾闻,有檀越遣知识道人诣僧伽蓝请诸众僧,但求老大不用年少。后知识道人请诸众僧,次到沙弥,然其不用。沙弥语言:“何故不用我等沙弥?”答言:“檀越不用,非是我也。”劝化道人即说偈言:

 “耆年有宿德,  发白而面皱,
  秀眉齿缺落,  背偻支节缓,
  檀越乐如是,  不喜见幼小。”

  时寺中有诸沙弥,尽是罗汉,譬如有人触恼师子枨其腰脉令其瞋恚,诸沙弥等皆作是语:“彼之檀越愚无智慧,不乐有德唯贪耆老。”时诸沙弥即说偈言:

 “所谓长老者,  不必在白发,
  面皱牙齿落,  愚痴无智慧。
  所贵能修福,  除灭去众恶,
  净修梵行者,  是名为长老。
  我等于毁誉,  不生增减心,
  但令彼檀越,  获得于罪过,
  又于僧福田,  诽谤生增减。
  我等应速往,  起发彼檀越,
  莫令堕恶趣。”  彼诸沙弥等,
  寻以神通力,  化作老人像,
  发白而面皱,  秀眉牙齿落,
  偻脊而柱杖,  诣彼檀越家。
  檀越既见已,  心生大欢庆,
  烧香散名花,  速请令就坐。
  既至须臾顷,  还服沙弥形,
  檀越生惊愕,  变化乃如是,
  为饮天甘露,  容色忽鲜变。

  尔时沙弥即作是言:“我非夜叉亦非罗刹,先见檀越选择耆老,于僧福田生高下想,坏汝善根,故作是化令汝改悔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譬如蚊子嘴,  欲尽大海底,
  世间无能测,  众僧功德者。
  一切皆无能,  筹量僧功德,
  况汝独一己,  而欲测量彼?”

  沙弥复言:“汝今不应校量众僧耆少形相,夫求法者不观形相唯在智慧。身虽幼稚,断诸结漏得于圣道,虽老放逸是名幼小,汝所为作甚为不是。若以爪指欲尽海底,无有是处,汝亦如是,欲以汝智测量福田而知高下,亦无是处。汝宁不闻如来所说四不轻经?王子、蛇、火、沙弥等都不可轻。世尊所说庵罗果喻,内生外熟、外生内熟,莫妄称量前人长短,一念之中亦可得道。汝于今者极有大过,汝若有疑今悉可问,从今已后更莫如是于僧福田生分别想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众僧功德海,  无能测量者,
  佛尚生欣敬,  自以百偈赞,
  况余一切人?  而当不称叹,
  广大良福田,  种少获大利。
  释迦和合众,  是名第三宝,
  于诸大众中,  勿以貌取人。
  不可以种族,  威仪巧言说,
  未测其内德,  睹形生宗仰。
  观形虽幼弱,  聪慧有高德,
  不知内心行,  乃更生轻蔑。
  譬如大丛林,  薝卜杂伊兰,
  众树虽参差,  语林则不异。
  僧虽有长幼,  不应生分别。
  迦叶欲出家,  舍身上妙服,
  取库最下衣,  犹直十万金。
  众僧之福田,  其事亦如是,
  供养最下者,  获报十万身。
  譬如大海水,  不宿于死尸,
  僧海亦如是,  不容毁禁者。
  于诸凡夫僧,  最下持少戒,
  恭敬加供养,  能获大果报。
  是故于众僧,  耆老及少年,
  等心而供养,  不应生分别。”

  尔时檀越闻是语已身毛为竖,五体投地求哀忏悔:“凡夫愚人多有?咎,愿听忏悔,所有疑惑幸为解释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汝有大智慧,  以断诸疑网,
  我若不咨问,  则非有智者。”

  尔时沙弥即告之曰:“恣汝所问,当为汝说。”檀越问言:“大德!敬信佛僧何者为胜?”沙弥答曰:“汝宁不知有三宝乎?”檀越言:“我今虽复知有三宝,然三宝中岂可无有一最胜耶?”沙弥答曰:“我于佛僧不见增减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大姓婆罗门,  厥名突罗阇,
  毁誉佛不异,  以食施如来。
  如来既不受,  三界无能消,
  掷置于水中,  烟炎同时起。
  瞿昙弥奉衣,  佛敕施众僧,
  以是因缘故,  三宝等无异。”

  尔时檀越闻是语已,即作是言:“如其佛僧等无异者,何故以食置于水中,不与众僧?”沙弥答言:“如来于食都无吝惜,为欲显示众僧德力,故为是耳。所以者何?佛观此食,三界之中无能消者,置于水中水即炎起。然瞿昙弥故以衣奉佛,佛回与僧,众僧受已无有变异。是故当知僧有大德,得大名称佛僧无异。”时彼檀越即作是言:“自今以后于众僧所,若老若少等心恭敬不生分别。”沙弥答言:“汝若如是,不久当得见谛之道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多闻与持戒,  禅定及智慧,
  趣向三乘人,  得果并与向。
  譬如辛头河,  流注入大海,
  是等诸贤圣,  悉入僧大海。
  譬如雪山中,  具足诸妙药,
  亦如好良田,  增长于种子,
  贤善诸智人,  悉从僧中出。”

  说是偈已而作是言:“檀越!汝宁不闻经中阿尼卢头、难提、黔毗罗此三族姓子,鬼神大将名曰伽扶白佛言:‘世尊!一切世界,若天若人若魔若梵,若能心念此三族姓子者,皆能令其得利安乐。’僧中三人尚能利益,况复大众?”即说偈言:

 “三人不成僧,  念则得利益,
  如彼鬼将言,  未得名念僧,
  尚获是大利,  况复念僧者?
  是故汝当知,  功德诸善事,
  皆从僧中出。  譬如大龙雨,
  唯海能堪受;  众僧亦如是,
  能受大法雨。  是故汝应当,
  专心念众僧。  如是众僧者,
  是诸善之群,  解脱之大众,
  僧犹勇健军,  能摧魔怨敌。
  如是众僧者,  胜智之丛林,
  一切诸善行,  运集在其中,
  趣三乘解脱,  大胜之伴党。”

  尔时沙弥说偈赞已,檀越眷属心大欢喜,皆得须陀洹果。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一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二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四)

  复次,夫听法者有大利益,增广智慧,能令心意悉皆调顺。

  我昔曾闻,师子诸国,尔时有人,得摩尼宝大如人膝,其珠殊妙世所希有,以奉献王。王得珠已,谛视此珠而说偈言:

 “往古诸王等,  积宝求名称,
  聚会诸宾客,  出宝自矜高。
  舍位命终时,  捐宝而独往,
  唯有善恶业,  随身不舍离。
  譬如蜂作蜜,  他得自不获,
  财宝亦如是,  资他无随己。
  往昔诸国王,  为宝之所诳,
  储积已待他,  无一随己者。
  吾今当自为,  必使宝随己,
  唯佛福田中,  造作诸功德,
  随己至后世,  善报不朽灭。
  临当命终时,  一切皆舍离,
  举宫室亲爱,  大臣诸猛将,
  悲恋送亡者,  至冢则还家。
  象马宝辇舆,  珍玩及库藏,
  人民诸城郭,  园苑快乐处,
  飘然独舍逝,  都无随从者。”

  王说偈已即诣塔所,以此宝珠置塔枨上,其明显照犹如大星,若日出时照王宫殿,晖曜相映倍于常明。珠之光明日日常尔,于一日中卒无光色,王怪其尔即遣人看。既至彼已不见宝珠,但见枨下血流污地,寻逐血迹至迦陀罗林,未到彼林已见偷珠人窜伏树间。偷珠之人当取珠时,堕枨折䏶故有是血,即执此人将诣王边。王初见时甚怀忿恚,见其伤毁复生悲愍,慈心视之而语之言:“咄哉男子!汝甚愚痴,偷佛宝珠,将来之世必堕恶趣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怪哉甚愚痴,  无智造大恶,
  如人畏杖捶,  返受于斩害。
  畏于贫穷苦,  兴此狂愚意,
  不安少贫乏,  长受无穷厄。”

  尔时一臣闻是偈已,即白王言:“如王所说,真实不虚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塔为人中宝,  愚痴辄盗窃,
  斯人无量劫,  不得值三宝。
  如昔有一人,  信心欢喜故,
  耳上须曼花,  以用奉佛塔,
  人天百亿劫,  极受大快乐。
  十力世尊塔,  盗宝而自营,
  以是业缘故,  沉没于地狱。”

  复有一臣怀忿而言:“如此愚人罪咎已彰,何须呵责?宜加刑戮。”王告臣言:“莫出此语!彼人已死何须更杀?如人倒地宜应扶起。”时王即说偈言:

 “此人已毁行,  宜速拔济之,
  我当赐财宝,  令忏悔修福,
  使其得免离,  将来大苦难。
  我当与钱财,  使彼供养佛,
  若彼不向佛,  罪过终不灭。
  如人因地跌,  还扶而得起,
  因佛获过罪,  亦因佛而灭。”

  时王即便大赐钱财,教令佛边作诸功德。尔时偷者即作是念:“今者大王!若非佛法中调顺之人,计我?罪应被斩害。此王能容,实是大人赦我重罪。释迦如来甚为奇特,乃能调化邪见国王作如斯事。”说是语已,还到塔所匍匐向寺,合掌归命,而作是言:“大悲世尊世间真济,虽入涅槃犹能以命赈赐于我,世间咸皆号为真济,名称普闻遍诸世界,及于今者济我生命,是故真济名不虚设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世间称真济,  此名实不虚,
  我今蒙救拔,  知实真济义。
  世间皆炽然,  多诸郁蒸恼,
  慈悲清凉月,  照除热恼苦。
  如来在世时,  于旷野鬼所,
  拔济首长者,  是事未为难。
  于今涅槃后,  遗法济危厄,
  令我脱苦恼,  是乃为甚难。
  云何世工匠,  奇巧合圣心,
  图像举右手,  示作安慰相,
  怖者睹之已,  尚能除恐惧,
  况佛在世时,  所济甚弘多,
  今遭大苦厄,  形像免济我。”

  (五)

  复次,夫少欲者,虽有财物心不爱着,犹得称之名为少欲。

  我昔曾闻,有优婆塞,彼优婆塞时有亲友信婆罗门法。时彼亲友善信婆罗门,弊衣苦行五热炙身、恒食恶食卧粪秽中,即唤优婆塞言:“汝可就此观婆罗门,汝颇曾见清身自苦高行之士少欲知足如此人不?”优婆塞言:“如此高行可诳于汝。”即共亲友问婆罗门:“汝今苦行为何所求?”婆罗门曰:“我今苦行欲求为王。”时优婆塞语亲友言:“此人今者,方求大地库藏珍宝,宰割自恣贪嗜美味,宫人侍御好乐女色,种种音乐而以自娱。虽作大臣长者有诸财宝不适其意,乃欲希求一切大地人民珍宝,何以称之为少欲耶?汝但见其身行苦行,便谓少欲,不知此人所求无厌,谓为少欲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所谓少欲者,  非必恶衣食,
  无诸资生具,  以之为少欲。
  此人于今者,  心如大河海,
  贪求无厌足,  云何名少欲?
  今修此苦行,  贪渴五欲故,
  此人实虚伪,  诈现少欲相,
  为贪故自苦,  实非少欲者。”

  说是偈已,优婆塞复作是言:“今者此人具诸贪欲瞋恚愚痴,仙圣所行无有少分。是故当知,夫少欲者不在钱财多诸宝物。何以知之?如频婆娑罗王富有国土象马七珍,犹名少欲。所以者何?虽有财宝心不贪着乐于圣道,以是之故,虽复富有七珍盈溢,心无希求名为少欲。虽无财宝希求无厌,不得名为少欲知足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若以无衣食,  裸形尼干等,
  造作诸勤苦,  以为苦行者;
  饿鬼及畜生,  贫穷诸衰恼,
  斯等处艰难,  亦应名苦行。
  彼人亦如是,  徒为自疲劳,
  形虽作苦行,  而心怀贪着,
  希求无厌足,  不名为少欲。
  虽复具众物,  心无所染着,
  修行乐圣道,  是乃名少欲。
  譬如诸农夫,  以谷种田中,
  贪收多果实,  不名为少欲。
  身如恶痈疮,  将适须众具,
  意求于道故,  是名少欲者。
  为治恶痈疮,  少受资生具,
  心不贪后有,  是真名少欲。
  心意不谄曲,  亦不求名利,
  虽有资生具,  名闻具实德,
  能有如斯事,  是乃真少欲。”

  (六)

  复次,虽复持戒,为人天乐,是名破戒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沙门与婆罗门于空林中夏坐安居,于时沙门数数往返婆罗门所,与其共事不存亲疏正处其中。所以者何?若与亲昵恐其生憍慢,若与其疏谓为憎恶。即说偈言:

 “以杖置日中,  竖卧俱无影,
  执杖倚亚者,  其影则修长。
  彼人亦如是,  亲疏宜得中,
  令渐通泰已,  然后为说法。

  “此婆罗门无有智慧,不别贤愚供事极苦,是以我今不宜亲昵亦不应疏。何以故?事愚人苦,不解供事亦名为苦。”种种方便共相习近,渐相体信得与言语。尔时比丘问婆罗门:“汝今何故举手向日,卧灰土上裸形啖草,昼夜不卧翘足而立,行此苦行为何所求?”婆罗门答曰:“我求国王。”此婆罗门于后少时身遇病患,往问医师疗疾之方。医师报言:“宜须食肉。”于是婆罗门语比丘言:“汝可为我至檀越家,乞索少肉以疗我疾。”于时比丘作是思惟:“我今化彼正是其时。”作是念已,化为一羊系着其边,婆罗门问比丘言:“汝为索肉,今在何处?”比丘答言:“羊即是肉。”婆罗门大生瞋恚而作是言:“我宁杀羊而食肉耶?”于是比丘说偈答言:

 “汝今怜一羊,  犹尚不欲杀,
  后若为国王,  牛羊与猪豕,
  鸡犬及野兽,  杀害无有量,
  汝在御座上,  厨宰供汝食。
  汝若瞋恚时,  当言斩彼头,
  或言截手足,  又时教挑目。
  汝今怜一羊,  方欲多杀害,
  若实有悲心,  宜舍求王意。
  如人临刑戮,  畏苦多饮酒,
  华林极敷荣,  猛火将欲焚。
  又如着金锁,  虽好能系缚,
  王位亦如是,  恒有恐惧心。
  威力诸侍从,  庄严以珍宝,
  不见后过患,  凡夫贪愿求。
  既得造诸恶,  坠堕三恶道,
  如蛾贪火色,  投中自燋灭。
  虽有五欲乐,  名称普闻知,
  恒多怀恐惧,  忧苦患极深。
  犹如捉毒蛇,  逆风持炬火,
  不舍危害至,  亦如临死苦。
  王者游出时,  顶上戴天冠,
  众宝自璎珞,  上妙庄严服,
  名马众宝车,  乘之出游巡,
  道从数百千,  威势极炽盛。
  若有寇敌时,  宝铠自严身,
  胜则多杀害,  负则失身命。
  妙香以涂身,  上服以香熏,
  所食诸肴膳,  百味恣其口。
  所须皆随意,  无有违逆者,
  行来若坐卧,  举动悉疑畏。
  亲友亦不信,  虽复为亲友,
  恒有危惧心,  云何名为乐?
  如鱼吞钩饵,  如蜜涂利刀,
  亦如网罗摾,  鱼兽贪其味。
  不见后苦患,  贵富亦如是,
  终受地狱苦,  地狱垣墙壁,
  屋地皆炽然,  罪人在其中,
  火出自烧身,  受苦无有量。
  汝当自思惟,  所为乐既少,
  众苦患甚多,  是故应念苦。
  莫求贵自在,  舍汝愿求心,
  唯有求解脱,  众苦悉消除。”

  婆罗门闻是偈已默然不答,合掌向比丘白言:“尊者!善有辩才开悟我心,设使得彼三十二天王者亦不甘乐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善意巧方便,  明智能观察,
  为我除邪愿,  示导正真路。
  善友当如是,  世间所称赞,
  常应近是友,  无有诤恼患。
  善导我心意,  回邪入正道,
  示我善恶相,  令得于解脱。”

  (七)

  复次,依邪道者得众苦患,修正道者增长信心及以名称,有智之人应观邪正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人于行路侧作小苦行,若有人时卧棘刺上,若无人时别居余处。有人见已而语之言:“汝今亦可徐卧刺上,何必纵体伤毁甚多?”此人闻已深生瞋忿,放身纵体投棘刺上,转剧于前。时有一优婆塞在其傍立,是苦行者见已自摆,转复增剧。优婆塞即语之言:“汝于前者但以小刺,今复乃用瞋恚之棘而以自刺。先所刺者伤毁甚浅,贪瞋之刺乃为深利。卧棘刺者苦止一世,贪瞋刺苦及无量身,以刺刺身此疮易灭,贪瞋刺疮历劫不差,是故宜速除深毒刺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汝今应勤拔,  心中深毒刺,
  宜以利智刀,  割断贪瞋棘。
  贪瞋深着人,  世世不可祛,
  愚小诸邪见,  不识正真道。
  苦身卧棘刺,  以苦欲离苦,
  人见卧棘刺,  无不远逃避。
  唯汝于斯苦,  抱持不放舍,
  我见如此事,  乃知有邪正。
  是故重自归,  十力之世尊,
  大悲拔众苦,  开示正道者,
  涉彼邪径众,  导以八正道。
  外道邪见等,  为苦所欺诳,
  极为信着苦,  流转无穷已。
  诸有智慧者,  见此倍增信,
  外道甚愚惑,  苦尽得解脱。
  出世大仙说,  众具悉备足,
  得修八正道,  修道故解脱。
  以是故当知,  安乐获解脱,
  非如汝外道,  受苦得涅槃。
  依心故造作,  善恶等诸业,
  汝当伏心意,  何故横苦身?
  身为众结使,  妄修种种苦,
  是苦修道者,  地狱应是道。
  然此地狱中,  斩截及粪屎,
  炽然烧炙等,  具受众苦毒。
  彼虽受诸苦,  不得名苦行,
  智慧祛三业,  垢秽皆消除。
  释迦文佛教,  教诸一切人,
  应求天甘露,  又宣说止观,
  亦庄饰智慧,  是名真苦行。
  何用徒劳身?  造作无益苦,
  此苦甚长远,  深广无崖限。
  譬如有恶子,  不得其孝养,
  但作诸罪累,  由彼受众苦。”
  是时彼外道,  而作如是言:
 “诸仙修苦行,  亦复得生天。”
  优婆塞说偈,  而答于彼言:
 “诸仙生天上,  非因卧棘刺,
  由施戒实语,  而得生天上,
  汝虽作苦行,  都无有利益。
  犹如春农夫,  不下于种子,
  至秋无果实,  而可得收获。
  汝等亦如是,  不种善根子,
  但修诸苦行,  毕竟无所获。
  夫欲修道者,  当资于此身,
  以美味饮食,  充足于躯命。
  气力既充溢,  能修戒定慧,
  断食甚饥渴,  身心俱扰恼。
  不令心专定,  云何获圣果?
  虽复食肴膳,  不贪着美味,
  但为戒实语,  施忍及禅定,
  斯等为种子,  能获善果报。
  身虽受饥渴,  而心望美味,
  因时尚不甘,  况当获美果?
  若有残害心,  使他生畏怖;
  若除残害心,  能施无畏者,
  是则名行法。  若复生残害,
  称之为非法。  美味充足者,
  终无害他意,  以无害心故,
  无有损于彼,  设起大慈心,
  然得大善果。  汝虽行自饿,
  饥渴而睡眠,  亦复无益事。”
  外道作是言:  “如汝起慈心,
  不必能利益,  而得大果报。
  自饿而睡眠,  其事亦如是,
  虽无益于彼,  亦得善果报。”
  优婆塞答言:  “慈心除瞋害,
  以除瞋害故,  能获善果报。
  汝法作苦行,  增长于瞋故,
  便起身口恶,  云何得善果?
  慈心则不尔,  若起慈心时,
  能除灭瞋害;  以无瞋害故,
  则起身口善。  无益而苦行,
  云何同慈善?  譬如师子吼,
  诸兽无在前;  如来无碍辩,
  其事亦如是,  一切诸外道,
  无敢抗对者。  说法摧外道,
  默然无酬答。”

  (八)

  复次,夫身口业不能自在,要由于意。

  我昔曾闻,有比丘尼至赊伽罗国,于彼国中,有婆罗门,五热炙身额上流水,胸腋怀中悉皆流汗,咽喉干燥唇舌燋然无有涎唾。四面置火,犹如融金,亦如黄发,红赤炽然,夏日盛热以炙其上,展转反侧无可避处,身体燋烂如饼在?。此婆罗门常着缕褐五热炙身,时人因名号缕褐炙。时比丘尼见是事已,而语之言:“汝可炙者而不炙之,不可炙者而便炙之。”尔时缕褐闻是语已,极生瞋恚而作是言:“恶剃发者!何者可炙?”比丘尼言:“汝若欲知可炙处者,汝但炙汝瞋忿之心,若能炙心是名真炙。如牛驾车,车若不行乃须策牛不须打车,身犹如车,心如彼牛,以是义故汝应炙心,云何暴身?又复身者如林如墙,虽复烧炙将何所补?”即说偈言:

 “心如城主,  城主瞋恚,  乃欲求城,
  无所增益。  譬如师子,  有人或以,
  弓箭瓦石,  而打射之。  而彼师子,
  逐逐彼人。  譬如痴犬,  有人打掷,
  便逐瓦石,  不知寻本。  言师子者,
  喻智慧人,  能求其本,  而灭烦恼。
  言痴犬者,  即是外道,  五热炙身,
  不识心本。”  婆罗门言:  “何名炙心?”
  比丘尼言:  “四谛之智,  如四火聚,
  修道如日。  夫智慧者,  以四谛火,
  修道净日,  以此五法,  而炙其心。
  而此身者,  不得自在,  何故苦身?
  若欲苦者,  当苦于彼,  能苦身本。
  行来坐卧,  非身所为,  但为心使;
  若非身作,  过在于心,  何故苦身?
  心若离身,  身如木石。  是以智者,
  宜责其心,  不应苦身。  又汝以此,
  五热炙身,  以为苦行,  而得道者;
  地狱众生,  受苦无量,  种种楚毒,
  亦应得道。”  婆罗门曰:  “为此苦行,
  发心造作,  得名修道;  地狱众生,
  逼迫受苦,  是故不应,  说言修道。”
  比丘尼曰:  “若自发心,  而得福者,
  小儿把火,  亦应得福,  然实不得。
  以是推之,  汝之所作,  五热炙身,
  亦无有福。”  婆罗门曰:  “婴孩小儿,
  无有智慧,  是以无福。  我有智慧,
  造作如此,  五热炙身,  是故有福。”
  比丘尼言:  “若以有智,  修于苦行,
  便有福者;  采真珠人,  刺身出血,
  珠乃可得,  亦应有福。”  婆罗门曰:
 “以贪心故,  虽复出血,  不名为福。”
  比丘尼言:  “汝为苦行,  贪天上乐,
  亦应无福。  若以贪求,  无果报者,
  游猎之人,  不应得报。  若使鱼猎,
  不得报者,  汝今为此,  苦行之事,
  亦不应得,  天上乐报。  汝今何故,
  身心回转,  欲以苦行,  得于天乐?
  我佛法中,  无有如斯,  五热炙身,
  受苦行法,  得彼天乐。  欲得天乐,
  修实语等,  诸善功德,  虽复贪怖,
  得生天乐。  譬如服药,  或贪或怖,
  既服之已,  药力必行。  若住实语,
  诸功德者,  或贪或怖,  必得天乐。”
  时婆罗门,  辞穷理屈,  不能加报,
  默然而住。  时左右人,  于佛法中,
  生清净信,  深乐正法。  各相谓言:
 “善哉佛法,  有大智力,  甚深难测。
  外道之智,  极为浅薄。  譬如爆火,
  若触人身,  人无不畏。  佛法爆火,
  亦复如是,  触婆罗门,  能令其怖。
  我等今者,  得闻佛法,  善胜之论,
  咸应归向,  佛涅槃处,  恭敬礼拜,
  南无世尊,  音声善柔,  敷演说法。
  女人智浅,  饮佛甘露,  能大众中,
  说法无畏。  谁于佛语,  而不恭敬?
  斯比丘尼,  智慧微浅,  能用灭结,
  牟尼尊语。  犹故能令,  此婆罗门,
  不能加报,  默然而住。”

  (九)

  复次,欲如肉抟众鸟竞逐,有智之人深知财患而不贪着。

  我昔曾闻,修婆多国时有比丘,于坏垣壁见有伏藏,有大铜瓮满中金钱,将一贫优婆塞而示之处,即语之言:“可取是宝以为资生。”时优婆塞问比丘言:“何时见此?”比丘答言:“今日始见。”优婆塞言:“我见是宝非适今日,久来见之,然我不用。尔今善听!我当说宝所有过患。若取是宝为王所闻,或至于死,或被谪罚,或复系闭,如斯等苦不可称数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见是宝来,  历年甚久远,
  此宝毒螫害,  剧彼黑毒蛇。
  是故于此宝,  都无有贪心,
  观之如毒蛇,  不生财宝想。
  系闭被谪罚,  或时至死亡,
  一切诸灾害,  皆由是宝生。
  能招种种苦,  为害甚可怖,
  故我于宝所,  不生贪近想。
  群生迷着宝,  谓之为珍玩,
  宝是危害物,  妄生安善想,
  有如斯过患,  何用是宝为?
  如是脓污身,  趣自支躯命,
  会当舍败灭,  何用珍宝为?
  譬如火投薪,  无有厌足时,
  人心亦如是,  希求无厌足。
  汝若怜愍我,  教我少欲法,
  云何以财宝,  而以见示语?
  夫少欲知足,  能生大利乐;
  若其多欲者,  诸根恒散乱,
  贪求无厌足,  希望增苦恼。
  然此多欲人,  常生于欲想,
  贪利无有极,  如摩竭鱼口。
  而彼少欲人,  无贪求苦故,
  心恒怀悦豫,  欢庆同节会。”

  时优婆塞赞叹少欲知足之法,彼比丘生希有想而赞之言:“善哉善哉!真是丈夫。虽无法服心已出家,能顺佛语知少欲法,而此少欲诸佛所赞。”比丘言:“汝之所说总而言之,深见讥呵令我愧踖。汝今处家,妻子眷属僮仆使人,正应贪求以用自营,能随佛语赞叹少欲。假使有人以铁为舌,无有能呵少欲知足。我今虽复剃除须发身服法衣相同沙门,然实不知沙门之法,而方教汝多欲之事,不能称述法王所赞少欲之法,是诸善源,如佛修多罗中亦说少欲为沙门本。如来昔日乞食讫,若有余食,或时施与诸比丘等,或复置于水中用与诸虫。尔时有二比丘乞食不足,而有饥色从外来入,佛既见已而语之言:‘今有余食,汝能食不?’一比丘言:‘如来世尊说于少欲有大功德,我今云何贪于此食而啖之耶?’一比丘言:‘如来世尊所有余食难可值遇,梵释天王等皆悉顶戴而恭敬之。我今若食,当益色力安乐辩才。如是之食甚难值遇,云何不食?’于时世尊赞不食者:‘善哉比丘!能修佛教行少欲法。’此一比丘虽顺佛语,食佛余食,佛不赞叹。是故当知,少欲之法,佛所印可教戒之本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欲得法利者,  应当解少欲,
  如此少欲法,  圣庄严璎珞。
  今世除重担,  无忧而快乐,
  乃是大涅槃,  宅室之初门。
  关制魔军众,  要防之隘路,
  度于魔境界,  无上之印封。
  持戒如巨海,  少欲如海潮,
  能为众功德,  密致之覆盖,
  贪求疲劳者,  憩驾止息处。
  亲近少欲者,  如似?牛乳,
  酪酥醍醐等,  因之而得出,
  少欲亦如是,  出生诸功德。
  能展手施者,  此手名严胜,
  受者能缩手,  严胜复过彼。
  若人言施与,  是语价难量,
  受者言我足,  难量复过彼。
  若欲得法者,  应亲近少欲,
  十力说少欲,  即是圣种法。
  少欲无财物,  增长戒闻慧,
  如此少欲法,  出家之法食。
  虽有渴爱等,  终不能扰恼,
  且置后世乐,  现在获安隐。”

  (一〇)

  复次,夫知足者虽贫名富,不知足者虽富是贫,若圣智满乃名大富。

  我昔曾闻,有优婆塞,有人讥呵云最贫穷,而优婆塞乐佛所赞知足之法即顺法相,而说偈言:

 “无病第一利,  知足第一富,
  善友第一亲,  涅槃第一乐。”

  时优婆塞说偈已语彼人言:“如佛所说知足则富,汝今何故称我贫穷?”复说偈言:

 “虽有诸珍宝,  丰饶资生具,
  不信三宝者,  说彼最贫穷。
  虽无诸珍宝,  及以资生具,
  能信三宝者,  是名第一富。
  我今敬三宝,  以信为珍玩,
  汝以何因缘,  说我为贫穷?
  帝释毗沙门,  虽富众珍宝,
  如其布施时,  不能一切舍。
  我心爱知足,  于诸财宝物,
  无有贪着意,  一切悉能舍。
  富贵者库藏,  多有众珍宝,
  水火及盗贼,  悉皆能侵夺。
  彼若丧失时,  则生大苦恼,
  良医及妙药,  不能治彼苦。
  我以信为宝,  无能侵夺者,
  心意坦然乐,  无诸忧患苦。”

  说是偈已复作是言:“是故当知,虽有库藏象马七宝资生之具,不知足者犹名为贫,是以佛说知足最富。”众人闻是语已皆叹善哉,真是正说,有大智慧,名大丈夫。各相语言:“自今已后虽无财宝但有信心,我等见之称为富者。苦集钱财皆为乐故,为欲供给室家眷属令无乏故,如斯之乐正为现身。信心之宝为于累世,于人天中财宝自恣,是故知信为第一财宝。如此信财于生死中,极受快乐无诸苦恼。金银珍宝能生灾患,昼夜忧惧畏他劫掠,然有八危,以贪着故累世受苦。以有信故,能得戒财施财定财慧财,若无信者云何得有如是等财?是以信财为最第一。我有是财,故于人前自言大富,我于往昔深积善业,是以今者因信心知足。”而说偈言:

 “因有信心故,  则不造诸恶,
  一切诸功德,  以信为使命。
  信亦如河箭,  驶流甚迅速,
  能令于心意,  速疾至善法。
  谁有多财宝,  能胜信巨富?
  虽有财富者,  失财则贫穷,
  若其命终时,  舍之而独逝。
  无随至后世,  信财不丧失,
  恒常自随逐,  累劫受快乐。
  世人积财宝,  能生彼贪欲,
  信财则不尔,  见则生欢喜。
  于诸财宝中,  信财最为上,
  显示此义者,  牟尼之所说。
  是故我非贫,  信财最为胜,
  余者不名财,  唯信是实财。
  以信布施者,  财物得增长,
  不信施彼者,  果报转鲜少。”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二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三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一一)

  复次,若有弟子能坚持戒为人宗仰,一切世人并敬其师。

  我昔曾闻,有诸比丘旷野中行,为贼剽掠剥脱衣裳。时此群贼惧诸比丘往告聚落,尽欲杀害。贼中一人先曾出家,语同伴言:“今者何为尽欲杀害?比丘之法不得伤草,今若以草系诸比丘,彼畏伤故终不能得四向驰告。”贼即以草而系缚之,舍之而去。诸比丘等既被草缚,恐犯禁戒不得挽绝,身无衣服为日所炙,蚊虻蝇蚤之所唼娆,从旦被缚至于日中,转到日没晦冥大闇,夜行禽狩交横驰走,野狐群鸣鸱枭雊呼,恶声啼叫甚可怖畏。有老比丘语诸年少:“汝等善听!人命促短如河驶流,设处天堂不久磨灭,况人间命而可保乎?命既不久,云何为命而毁禁戒?诸人当知!人身难得,佛法难值,诸根难具,信心难生,此一一事皆难值遇,譬如盲龟值浮木孔。佛之正道不同于彼九十五种邪见倒惑无有果报,修行佛道必获正果,云何吝惜如此危脆不定之命毁佛圣教?若护佛语,现世名闻具足功德,后受快乐。如佛说偈:

“‘若有智慧者,  能坚持禁戒,
  求人天涅槃,  称意而获得。
  名称普闻知,  一切咸供养,
  必得人天乐,  亦获解脱果。
  伊罗钵龙王,  以其毁禁戒,
  掏伤树叶故,  命终堕龙中,
  诸佛悉不记,  彼得出龙时。
  能坚持禁戒,  斯事为甚难,
  戒相极众多,  分别晓了难。
  如剑林棘聚,  处中多伤毁,
  愚劣不堪任,  护持如是戒。’”

  是诸比丘为苦所逼,不得屈申及以动转,恐绝于草伤犯禁戒,自相谓言:“我等修行亦如彼称,均平处所不令增减,今在怖难恐惧之处,执志不亏始别儜健,以斯贱命当贸贵法、人天之乐及涅槃乐,我等今者更无所趣,唯当护戒至死不犯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等往昔来,  造作众恶业,
  或得生人道,  窃盗淫他妻,
  王法受刑戮,  计算不能数;
  复受地狱苦,  如是亦难计;
  或受畜生身,  牛羊及鸡犬,
  獐鹿禽狩等,  为他所杀害,
  丧身无涯限,  未曾有少利。
  我等于今者,  为护圣戒故,
  分舍是微命,  必获大利益。
  我等今危厄,  必定舍躯命,
  若当命终后,  生天受快乐。
  若毁犯禁戒,  现在恶名闻,
  为人所轻贱,  命终堕恶道。
  今当共立要,  于此至没命,
  假使此日光,  曝我身命干,
  我要持佛戒,  终不中毁犯。
  假使诸恶狩,  掴裂我手足,
  终不敢毁犯,  释师子禁戒。
  我宁持戒死,  不愿犯禁生。”

  诸比丘等闻老比丘说是偈已,各正其身不动不摇,譬如大树无风之时枝叶不动。时彼国王遇出田猎,渐渐游行至诸比丘所系之处。王遥见之,心生疑惑作是思惟:“彼裸形者为是尼揵?为是沙门?”作是念已遣人往看,诸比丘等深生惭愧障蔽其身,使人审知释子沙门。何故知之?右肩黑故。使即还返白言:“大王!彼是沙门非为尼揵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王今应当知,  彼为贼所劫,
  惭愧为草系,  如钩制大象。”

  于时大王闻是事已,深生疑怪默作是念:“我今宜往彼比丘所。”作是念已,即说偈言:

 “青草所系手,  犹如鹦鹉翅,
  又如祠天羊,  不动亦不摇。
  虽知处危难,  默住不伤草,
  如林为火焚,  ?牛为尾死。”

  说是偈已往至其所,以偈问曰:

 “身体极丁壮,  无病似有力,
  以何因缘故,  草系不动转?
  汝等岂不知,  身自有力耶?
  为咒所迷惑,  为是苦行耶?
  为自厌患身?  愿速说其意。”

  于是比丘以偈答曰:

 “此草甚脆弱,  顿绝亦不难,
  但为佛世尊,  金刚戒所缚,
  守诸法禁故,  不敢挽顿绝。
  佛说诸草木,  悉是鬼神村,
  我等不敢违,  是以不能绝。
  如似咒场中,  为蛇画境界,
  以神咒力故,  毒蛇不能度,
  牟尼尊画界,  我等不敢越。
  我等虽护命,  会归于磨灭,
  愿以持戒死,  终不犯戒生。
  有德及无德,  俱共舍寿命,
  有德慧命存,  并复有名称;
  无德丧慧命,  亦复失名誉。
  我等诸沙门,  以持戒为力,
  持戒为良田,  能生诸功德,
  生天之梯隥,  名称之种子,
  得圣之桥津,  诸利之首目。
  谁有智慧者,  欲坏戒德瓶?”

  尔时国王心甚欢喜,即为比丘解草系缚,而说偈言:

 “善哉能坚持,  释师子所说,
  宁舍己身命,  护法不毁犯。
  我今亦归命,  如是显大法,
  归依离热恼,  牟尼解脱尊,
  坚持禁戒者,  我今亦归命。”

  (一二)

  复次,若人内心贤善,则多安隐利益一切,是故智者应修其心恒令贤善。

  我昔曾闻,有诸比丘与诸估客入海采宝,既至海中船舫破坏。尔时有一年少比丘捉一枚板,上座比丘不得板故将没水中,于时上座恐怖惶悸,惧为水漂,语年少言:“汝宁不忆佛所制戒,当敬上座?汝所得板应以与我。”尔时年少即便思惟:“如来世尊实有斯语,诸有利乐应先上座。”复作是念:“我若以板用与上座,必没水中洄澓波浪,大海之难极为深广,我于今者命将不全;又我年少初始出家未得道果,以此为忧,我今舍身用济上座,正是其时。”作是念已,而说偈言:

 “我为自全济,  为随佛语胜,
  无量功德聚,  名称遍十方。
  躯命极鄙贱,  云何违圣教?
  我今受佛戒,  至死必坚持。
  为顺佛语故,  奉板遗身命,
  若不为难事,  终不获难果。
  我若持此板,  必渡大海难,
  若不顺圣旨,  将没生死海。
  我今没水死,  虽死犹名胜,
  若舍佛所教,  失于人天利,
  及以大涅槃,  无上第一乐。”

  说是偈已,即便舍板持与上座。既受板已,于时海神感其精诚,即接年少比丘置于岸上。海神合掌白比丘言:“我今归依坚持戒者,汝今遭是危难之事能持佛戒。”海神说偈,赞比丘曰:

 “汝真是比丘,  实是苦行者,
  号尔为沙门,  汝实称斯名。
  由汝德力故,  众伴及财宝,
  得免大艰难,  一切安隐出。
  汝言誓坚固,  敬顺佛所说,
  汝是大胜人,  能除众患难。
  我今当云何,  而不加拥护?
  见谛能持戒,  斯事未为难,
  凡夫不毁禁,  此乃名希有。
  比丘处安隐,  清净自谨慎,
  能不毁禁戒,  此亦未为难;
  未获于道迹,  处于大怖畏,
  舍己所爱命,  护持佛教戒,
  难为而能为,  此最为希有。”

  (一三)

  复次,若不见道迹,虽复多闻,不能得拔生死之苦,是故智者应求见谛。

  我昔曾闻,兄弟二人俱共出家,兄得罗汉,弟诵三藏。时彼罗汉语三藏言:“汝可坐禅。”三藏报曰:“我当坐禅。”罗汉比丘复语之言:“汝宁不闻佛之所说,夫行道者如救头然?”即说偈言:

 “今日造此事,  未必到明旦,
  人命不可保,  宜速修善业,
  死大军来至,  无可求请处。
  若其命终时,  不知从何道?
  冥冥随业缘,  莫知路远近。
  命如风中灯,  不知灭时节,
  汝言明当作,  斯言甚虚妄。
  死虎极暴急,  都无有容纵,
  一旦卒来到,  不待至明日。
  死王多残害,  汝应生怖畏,
  当知身危脆,  命速难可保。
  应勤观内身,  舍弃多闻业,
  求离世解脱,  超拔生死根。
  死若卒至时,  悔热无所及,
  今若见道迹,  后无悔热患。
  佛法中坚实,  所谓得道迹,
  多闻业虚伪,  应舍莫爱吝。
  虽多闻博达,  不获道迹者,
  譬如盲执灯,  照彼自不睹。
  若欲求自利,  必须见道迹,
  处众师子吼,  言辞善巧妙,
  敷演诸法相,  分别释疑难。
  能令听法众,  皆发欢喜心,
  又使一切人,  悉得于调顺。
  虽有如是事,  临终心错乱,
  堕于恶道中,  智者所嗤笑。
  汝之所说法,  言词字句满,
  次第说因果,  美味悦心意,
  甜如甘蔗浆;  虽能作斯事,
  不能自调顺,  未断三恶趣,
  自求得解脱,  空用是事为?
  凡夫不可信,  宜速求见谛。
  汝有大名称,  咸云善说法,
  虽有空名誉,  于汝将何益?
  当观察内身,  嘿然修禅定。
  昔来多闻者,  其数甚众多,
  无常所迁谢,  存者极鲜少。
  勤苦求名誉,  虽得复散失,
  佛说有为法,  一切悉无常。
  过去恒沙佛,  成就三达智,
  除灭于三障,  一念观三世,
  斯等诸世尊,  名闻满十方,
  今皆般涅槃,  名字亦随灭。
  是故汝今者,  应勤修精进,
  舍离于名称,  专求于解脱。”

  三藏答言:“正尔当作。”未久之间身遇重病,恐命将终深生悔恨,而说偈言:

 “怪哉我今日,  于佛圣法中,
  戒闻虽具足,  而不得见谛。
  我今若死者,  与狗亦无别,
  洄流没生死,  如彼陶家轮。
  我今可哀愍,  未得证道迹,
  师长垂慈矜,  劝我学禅思。
  我不奉法教,  都不习少分,
  是故于今者,  不得见真谛。
  我执释迦文,  大明之法灯,
  而为无明首,  不能自照了,
  以不能照故,  永没生死苦。”

  其诸同学闻其病患咸来瞻视,见其恐惧皆悉惊愕,各作是言:“汝宁不闻佛之所说?多闻之人有智慧力能知无常,是故汝今不应忧怖。”时病比丘即便说偈答同学言:

 “我先蒙教诲,  当习坐禅法,
  今日至明日,  窳惰自欺诳。
  令此一生中,  空过无所获,
  是身如聚沫,  我不深观察。
  横计为坚实,  不觉死卒至,
  专著多闻法,  生于最胜想,
  忽为死蟒吞,  悔恨无所及。
  如修多罗言,  应当习坐禅,
  专精莫懈倦,  灭结之所说。
  佛有如是教,  不能随顺行,
  悔热火所烧,  令我心燋恼。
  我今甚闇劣,  譬如婴愚者,
  于彼六道中,  不知趣何道?
  未知将来世,  得闻佛语不?
  周回三有中,  为遇何等人?
  亦不知未来,  为作何事业?
  或能丧本心,  兴起于三毒,
  不修诸善事,  但造于众恶。
  呜呼大苦哉,  我为自欺诳,
  已得离诸难,  应获出世道。
  云何为痴误,  放逸而自恣?”

  时诸同学闻说偈已,重安慰言:“汝既多闻又坚持戒,宜应自宽,何为忧怖乃至如是?”病比丘言:“我今病困,诸贤见舍必死无疑。”涕泣流泪而白兄曰:“愿少近我,由我愚惑,不奉兄教,今者病笃必就后世。愿兄垂愍,当见拔济令离大苦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同处佛法中,  汝称沙门宝,
  数数教诫我,  愚劣不承顺。
  我以斯事故,  倍复生悔热,
  盛夏郁蒸气,  猛焰烧燋然。
  我之背恩教,  悔热复过彼,
  我今无所恃,  唯当归依汝。
  于后受身时,  观察莫忘我,
  令后值佛法,  复还得出家。
  不虚着法服,  愿必获道果,
  学问诸余业,  舍之不复为,
  专精求解脱,  更无余志求。
  假使将来世,  求于见谛者,
  皮肉及筋骨,  髓脉消干竭,
  身命趣自在,  终不舍解脱。
  又愿未来身,  常勤修善法,
  昼夜六时中,  精进初不废。”

  时病比丘说是偈已心怀惶悸,其兄见之生大忧愍,而作是言:“善哉善哉!子今乃能深生悔恨发于誓愿,但先教汝不用我语,惊悔于后将何所及?”而说偈言:

 “疾病以困笃,  大命不云远,
  支节皆舒缓,  刀风解其形。
  汤药所不疗,  医师舍之去,
  左右咸称言,  怪哉决定死。
  诸亲妇女等,  对而悲啼哭,
  临终大恐怖,  惊畏苦难喻。
  设当平健时,  知死有斯苦,
  谁不发道意,  克获解脱果?
  盛年无患时,  懈怠不精进,
  但营众事务,  不修施戒禅。
  后遭重病疾,  诸根如火然,
  临为死所吞,  方悔求修善。”

  彼病比丘即便命终,还生人中。时阿罗汉以天眼观,知其生处,数到其家。此儿渐大乳母抱持,将诣僧坊至罗汉所,捉儿不坚失手扑地,头打石上儿大瞋恚,舍身命终堕地狱中。时阿罗汉复以天眼而观察之,见在地狱生苦难处,即说偈言:

 “呜呼大毁败,  生处难可救,
  佛力尚难拔,  况我能救济?
  系心慧无漏,  非苦所能修,
  地狱中苦恼,  无有暂乐心,
  尚无暂乐心,  云何得系念?
  以无系念故,  不得慧无漏。
  如是之难处,  云何可救拔?
  地狱受大苦,  不可以方喻。
  设复强为譬,  人中死为苦,
  少可得为喻,  彼苦恒过此。
  如火着干薪,  无有暂冷时,
  地狱苦亦尔,  无有暂憩息。
  地狱中阴身,  皆如融铁聚,
  热恼烧然苦,  不可得称计。
  宜应除懈怠,  昼夜不休息,
  勤修于正道,  必使尽苦际。
  是故先修道,  克获解脱果,
  然后以多闻,  而作妙璎珞。”

  (一四)

  复次,见此事已应生惊悟,尊豪荣位无得常者。

  我昔曾闻,栴檀罽尼吒王将欲往诣罽尼吒城,于其中路见五百乞儿,同声乞丐言:“施如我。”王闻是语便生悟解,即作是念:“彼觉寤我,我于往日曾更贫苦,今若不施后亦如彼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由其先世时,  多饶钱财宝,
  说言无可施,  今获斯贫贱,
  设我今言无,  后亦同于彼。”

  时有辅相名曰天法,下马合掌而白王言:“此诸乞儿咸言如我。”王答臣言:“我闻其语,然我所解与汝有异。汝之所解,谓为乞索钱财杂物。我所解者当为汝说,汝今善听!”即说偈言:

 “此诸乞儿等,  故来觉寤我,
  以斯贫贱形,  示我令得见。
  自言受此身,  悭不惠施故,
  放逸所欺诳,  受是苦恼形,
  愚劣诸乞儿,  示我如此义。
  自言曾为王,  犹如星中月,
  宝盖覆顶上,  左右众妓直,
  侍从悉庄严,  闻者皆避路。
  虽有如此等,  种种众妙事,
  由不布施故,  今受贫贱苦。
  福乐迷汝心,  不觉后有苦,
  人帝应当知,  我今甚毒苦,
  宜当修布施,  莫使后如我。”

  辅相天法闻是偈已,深生欢喜,合掌白王:“如佛言曰:‘见他受苦当自观察。’王于今者实合佛意,见彼乞儿则能觉寤。善哉大王!意细乃尔,能觉是事,善解分别佛所说义。大王称实能持大地,真是地主不虚妄也。所以者何?能善分别佛法深义,聪慧明达,是故称王为大地主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地主常应尔,  此意为无上,
  此意难可恒,  能自利亦难。
  人身极难得,  信心亦难生,
  财宝难可足,  福田复难遇。
  如是一一事,  极难得聚会,
  譬如大海中,  盲龟值浮孔。
  如斯之难事,  大王尽具有,
  是故于今者,  不应恣心意。
  人身如电光,  暂发不久停,
  虽复得人身,  危脆不可保。
  临终两肩垂,  诸节皆舒缓,
  虽有四威仪,  进止不自由。
  眼目已上眄,  将为死毒中,
  亲属在其侧,  睹之咸悲泣。
  以手触其身,  安慰言勿惧,
  既见亲慰喻,  益更增悲感。
  决定知已去,  涉于死长途,
  虽有众财物,  不可为资粮。
  诸脉断绝时,  颜色皆变异,
  命来催促已,  如油尽灯灭。
  当于如斯时,  谁能修布施,
  持戒及忍辱,  精进禅智等?
  如斯时未至,  宜应勤用心。”

  (一五)

  复次,若命终时,欲赍财宝至于后世,无有是处,唯除布施作诸功德;若惧后世得贫穷者,应修惠施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国王名曰难陀,是时此王聚积珍宝规至后世,嘿自思惟:“我今当集一国珍宝使外无余。”贪聚财故,以自己女置淫女楼上,敕侍人言:“若有人赍宝来求女者,其人并宝将至我边。”如是集敛一国钱宝,悉皆荡尽聚于王库。时有寡妇唯有一子心甚敬爱,而其此子见于王女仪容镶玮姿貌非凡,心甚耽着,家无财物无以自通,遂至结病,身体羸瘦气息微惙。母问子言:“何患乃尔?”子具以状启白于母:“我若不得与彼交往,定死不疑。”母语子言:“国内所有一切钱宝尽无遗余,何处得宝?”复更思惟:“汝父死时,口中有一金钱,汝若发塳可得彼钱,以用自通。”即随母言,往发父塳开口取钱。既得钱已至王女边。尔时王女遣送此人并所与钱以示于王,王见之已语此人言:“国内金宝一切荡尽,除我库中,汝于何处得是钱来?汝于今者必得伏藏。”种种拷楚徴得钱处。此人白王:“我实不得地中伏藏。我母示我,亡父死时置钱口中,我发塳取故得是钱。”时王遣人往捡虚实,使人既到果见死父口中钱处,然后方信。王闻是已而自思忖:“我先聚集一切宝物,望持此宝至于后世;彼父一钱,尚不能得赍持而去,况复多也?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先勤聚集,  一切众珍宝,
  望赍诸钱物,  随己至后世。
  今观发塳者,  还夺金钱取,
  一钱尚不随,  况复多珍宝?”
  复作是思惟:  “当设何方便,
  得使诸珍宝,  随我至后世?
  昔者顶生王,  将从诸军众,
  并象马七宝,  悉到于天上;
  罗摩造草桥,  得至楞伽城。
  吾今欲升天,  无有诸梯隥;
  欲诣楞伽城,  又复无津梁;
  我今无方计,  持宝至后世。”

  时有辅相聪慧知机,已知王意而作是言:“王所说者正是其理,若受后身必须财宝,然今珍宝及以象马,不可赍持至于后世。何以故?王今此身尚自不能至于后世,况复财宝象马者乎!当设何方令此珍宝得至后身?唯有施与沙门婆罗门、贫穷乞儿,福报资人必至后世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庄严面目者,  临水见胜好,
  好丑随其面,  影悉现水中。
  庄严则影好,  垢秽则影丑,
  今身如面貌,  后受形如影。
  庄严形戒慧,  后得可爱果,
  若作恶行者,  后受报甚苦。
  信心以财物,  供养父母师,
  沙门婆罗门,  贫穷困厄者,
  即是后有水,  于中见面像,
  施戒慧业影,  亦复彼中现。
  王有众营从,  宫人诸婇女,
  臣佐及吏民,  音乐等倡妓。
  如其命终时,  悲恋送塳间,
  到已便还家,  无一随从者。
  后宫侍直等,  库藏众珍宝,
  象马宝辇舆,  一切娱乐具,
  国邑诸人民,  苑园游戏处,
  悉舍而独逝,  亦无随去者。
  唯有善恶业,  随逐终不放。

  “若人临终喘气粗出,喉舌干燋不能下水言语不了,瞻视不端筋脉断绝,刀风解形支节舒缓,机关止废不能动转,举体酸痛如被针刺。命尽终时,见大黑闇如坠深坑,独游旷野无有党侣,唯有修福为作亲伴而拥护之。若为后世,宜速修福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若人命终时,  独往无伴党,
  毕定当舍离,  所爱诸亲友,
  独游黑闇中,  可畏恐怖处,
  亲爱皆别离,  孤焭无徒伴,
  是故应庄严,  善法之资粮。”

  为满此义故,婆罗留支以六偈赞王,即说偈言:

 “虽有诸珍宝,  积聚如雪山,
  象马众宝车,  谋臣及咒术,
  专念死时至,  不可以救免,
  宜修诸善业,  为己得利乐。
  目如青莲者,  应勤行戒施,
  死为大恐畏,  闻者皆恐惧。
  一切诸世间,  无不终没者,
  以是故大王,  宜应观死苦。
  目如青莲者,  应当修善业,
  为己得利乐,  宜勤行戒施。
  人命寿终时,  财宝不随逐,
  壮色及盛年,  终不还重至。
  目如青莲者,  应当修善业,
  为己得利乐,  宜勤行戒施。
  弥力那侯沙,  耶耶帝大王,
  及屯豆摩罗,  娑伽跌利不,
  翘离奢势夫,  逾越频世波,
  如是人中上,  众胜大王等,
  军众及群官,  悉皆灭没去,
  欣戚相续生,  意念次第起。
  目如青莲者,  应当修善业,
  使己受快乐,  宜勤行戒施。
  财宝及荣贵,  此事难可遇,
  福禄非恒有,  身力有增损。
  一切无定相,  地主亦非常,
  如此最难事,  今悉具足得。
  目如青莲者,  应具修诸善,
  使己受快乐,  宜勤修戒施。
  劲勇有力者,  能越渡大海,
  专念健丈夫,  能超度诸山。
  设作如斯事,  未足名为难,
  能利益后世,  是事乃为难。”

  (一六)

  复次,此身不坚,是故智者应当分别供养尊长,是则名为以不坚法易坚固法。

  我昔曾闻,牟尼种中有王名曰阿育,信乐三宝,若于静处见佛弟子,不问长幼必为下马接足而礼。尔时彼王有一大臣,号名耶赊,邪见不信,见王礼敬诸比丘等,深生谤毁,而白王言:“此诸沙门皆是杂种而得出家,非诸刹利及婆罗门,亦杂毗舍、首陀罗等。又诸皮作及能织者,巧作砖瓦剃须发师,亦有下贱旃陀罗等,大王何故而为作礼?”王闻是语默然不报。别于后时集诸大臣,敕诸人言:“我于今者须种种头,不听杀害,仰汝等辈得自死者。”即语诸臣:“汝今某甲仰得是头,复告某甲仰得彼头。”如是展转遍敕诸臣,仰得异头不听共同;别告耶赊:“今又仰汝取自死人头,各各皆使于市中卖。”如是头等,余头皆售,唯有人头,见者恶贱,远避而去无肯买者。众人见之咸皆骂辱而语之言:“汝非旃陀罗、夜叉、罗刹,云何乃捉死人头行?”被骂辱已还诣王边,而白王言:“我卖人头不能令售,返被呵骂。”王复语言:“若不得价,但当虚与。”时彼耶赊寻奉王教,入市唱告欲虚与人。市人见已复加骂辱,无肯取者。耶赊惭愧还至王所,向王合掌,而说偈言:

 “牛驴及象马,  猪羊诸畜头,
  一切悉获价,  竞共诤买取。
  诸头尽有用,  唯人头秽恶,
  无有一可用,  虚与不肯取,
  而返被呵骂,  况复有买者?”

  王问耶赊:“汝卖人头,何故不售?”耶赊白王:“人所恶贱,无肯买者。”王复问言:“唯此一头为可憎恶?一切人头悉可恶乎?”耶赊答王:“一切人头悉可恶贱,非独此一。”王复问言:“如是我头亦复如是为人恶耶?”耶赊闻已惧不敢对,默然而住。王复语言:“我于今者施汝无畏,以实而说,我今此头亦可恶耶?”耶赊对曰:“王头亦尔。”王复语言:“为审尔不?”耶赊复言:“审尔。大王!”王告耶赊:“若此人头贵贱等同皆可恶者,汝今云何自恃豪贵种姓色智以自矜高,而欲遮我礼敬沙门诸释种子?”即说偈言:

 “唯有此人头,  见者咸讥呵,
  卖之无所直,  虚与恶不近。
  遥见皆生瞋,  言不祥鄙恶,
  此头脓血污,  鄙贱甚可恶。
  以斯下贱头,  贸易功德首,
  虽向彼屈申,  毫厘无损减。”
  王告耶赊言:  “汝虽见比丘,
  杂种而卑贱,  不能睹其内,
  真实有道德。  汝愚痴邪见,
  迷惑错乱心,  计己婆罗门,
  独有解脱分,  自余诸种姓,
  无得解脱者。  若欲为婚姻。
  当求于种族;  若求善法者,
  安用种族为?  若其求法者,
  不应观种姓,  虽生上族中,
  造作极恶行,  众人皆呵责,
  是则名下贱。  种族虽卑微,
  内有实道行,  为人所尊奉,
  是则名尊贵。  德行既充满,
  云何不礼敬?  心恶使形贱,
  意善令身贵,  沙门修诸善,
  信戒施闻具,  是故可尊尚,
  宜应深恭敬。  造作恶行者,
  汝今宁不闻,  释种具大悲,
  牛王正道者,  所说之法耶?
  以三危脆法,  贸易三坚法,
  佛无有异语,  故我不敢违,
  若违世尊教,  不名为亲善。
  譬如压甘蔗,  取汁弃其滓,
  人身亦如是,  为死之所压。
  尸骸委在地,  不能复进止,
  供敬修诸善,  是故应当知。
  以此败坏身,  贸易坚牢法,
  犹如火烧舍,  智者出财物,
  如水没伏藏,  亦应速出宝,
  此身终败坏,  宜贸易坚法。
  愚人不分别,  坚与不坚法,
  死军卒来至,  如入摩竭口,
  当于如是时,  惊恐大怖畏。
  如酪取生酥,  及以于醍醐,
  取已酪瓶破,  不生大苦恼。
  此身亦如是,  取其坚实善,
  于后命尽时,  终不生悔恨。
  不修诸善行,  憍慢而纵逸,
  死法卒来至,  破身之瓶器,
  其心极燋热,  犹为火所烧。
  忧结喻如火,  酪瓶喻如身,
  汝不应遮我,  修善取坚法。
  愚痴黑暗者,  自言我尊贵。
  我执十力尊,  言说之灯炬,
  照察己身中,  贵贱无差别,
  皮肉筋骨等,  三十六种物,
  贵贱悉同等,  有何差别相?
  名衣及上服,  众具有别异。
  智者宜勤身,  作恭敬礼拜,
  役使行诸善,  是名取坚法。
  何故说斯者?  此身如电遄,
  泡沫及沙聚,  芭蕉无坚实。
  如此危脆身,  修善百劫住,
  坚于须弥山,  及以于大地。
  智者应如是,  贸易坚实法。”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三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四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一七)

  复次,若诤竞者闻断结名,所诤事解,若人欲得供养恭敬,应断诸使。

  我昔曾闻,有差老母,入于林中采波罗树叶卖以自活,路由关逻,逻人税之。于时老母不欲令税,而语之言:“汝能将我至王边者,税乃可得,若不尔者终不与汝。”于是逻人遂共纷纭往至王所,王问老母:“汝今何故不输关税?”老母白王:“王颇识彼某比丘不?”王言:“我识,是大罗汉。”又问:“第二比丘王复识不?”王言:“我识,彼亦罗汉。”又问:“第三比丘王复识不?”王答言:“识,彼亦罗汉。”老母抗声而白王言:“是三罗汉皆是我子,此诸子等受王供养,能使大王受无量福,是即名为与王税物。云何更欲税夺于我?”王闻是已叹未曾有。“善哉老母!能生圣子,我实不知。知彼罗汉是汝子者,应加供养恭敬于汝。”于是老母,即说偈言:

 “吾生育三子,  勇健超三界,
  悉皆证罗汉,  为世作福田。
  王若供养时,  获福当税物,
  云何而方便,  税夺我所有?”

  王闻是偈已身毛皆竖,于三宝所生信敬心,流泪而言:“如此老母宜加供养,况税其物?”王说偈言:

 “自从今已后,  如斯老母比,
  生子度三有,  器堪受供养,
  不听税财物,  咸应加恭敬,
  设有同伴侣,  驼驴及车乘,
  多载众珍宝,  为此老母故,
  不应格税彼。  况此一母人,
  单己卖树叶,  更无余钱物,
  而当有税夺?  设我山岩窟,
  经行修道处,  行人于彼中,
  灭结断诸漏,  尚应敬彼处,
  尊重而供养。  况如此老母,
  能生圣子者,  而当不修敬?”

  (一八)

  复次,示放逸果,欲令众生不放逸故。

  我昔曾闻,有大商主子名曰亿耳,入海采宝,既得回还与伴别宿,失伴慞惶,饥渴所逼。遥见一城谓为有水,往至城边欲索水饮。然此城者是饿鬼城,到彼城中四衢道头,众人集处空无所见,饥渴所逼,唱言水水。诸饿鬼辈闻是水声,皆来云集。“谁慈悲者欲与我水?”此诸饿鬼身如燋柱以发自缠,皆来合掌作如是言:“愿乞我水。”亿耳语言:“我渴所逼故来求水。”尔时饿鬼闻亿耳为渴所逼自行求水,希望都息,皆各长叹作如是言:“汝可不知此饿鬼城,云何此中而索水耶?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等处此城,  百千万岁中,
  尚不闻水名,  况复得饮者?
  譬如多罗林,  炽然被火焚,
  我等亦如是,  支节皆火然。
  头发悉蓬乱,  形体皆毁破,
  昼夜念饮食,  慞惶走十方。
  饥渴所逼切,  张口驰求索,
  有人执杖随,  寻逐加楚挞。
  耳常闻恶音,  未曾有善语,
  况与一渧水,  渍我喉舌者。
  若于山谷间,  天龙降甘露,
  皆变成沸火,  而注我身上。
  若见诸渠河,  皆变成流火,
  池沼及河泉,  悉见其干竭,
  或变成浓血,  臭秽极可恶。
  设欲往驰趣,  夜叉捉铁捶,
  挝打不得近。  我等受此苦,
  云何能得水,  以用惠施汝?
  我等先身时,  悭贪极嫉妒,
  不曾施一人,  将水及饮食。
  自物不与他,  抑彼令不施,
  以是重业故,  今受是苦恼。
  施得大果报,  春种秋获子,
  我等不种子,  今日受是苦。
  放逸悭贪惜,  受是苦无穷,
  一切苦种子,  无过于贪嫉,
  应当勤方便,  除去如是患。
  施为善种子,  能生诸利乐,
  是故应修施,  莫如我受苦。
  等同在人中,  身形无差别,
  造业既不同,  受报亦复异。
  富贵饶财宝,  贫者来请求,
  诸天同器食,  饭色各有异。
  若堕畜生中,  业报亦不同,
  有得受福乐,  有受苦恼者。
  以此贪毒故,  人天及畜生,
  为悭嫉所弄,  所在皆损减。
  饿鬼炽然苦,  支节烟焰起,
  如似树赤华,  醉象以鼻端,
  远掷虚空中,  华下被身赤。
  贤圣作是说,  贪嫉最苦器,
  见于乞求者,  其心则恼浊,
  恼浊刹那中,  则能作鄙漏。
  愚痴悭不施,  以种贫穷本,
  贪心而积聚,  即堕于恶道,
  如此悭贪者,  众苦恼根本。
  是故有智者,  应断除悭贪,
  谁有欲自乐,  名称恭敬等,
  而舍于正道,  随逐曲恶径?
  今身得苦恼,  来世亦复然,
  世界结使业,  能遮净施报,
  所谓是悭贪,  众怨中最大。
  是身大臃肿,  衣食及汤药,
  一切众乐具,  贪嫉所遮断。
  贪嫉极微细,  细入难遮制,
  当以施牢门,  心屋使致密。
  莫听彼贪嫉,  而得进入中,
  贪嫉设入心,  渠河及大海。
  能遮使不饮。”  亿耳见放逸,
  乃有是过恶,  即厌恶生死,
  还归求出家。  既得出家已,
  精勤修定慧,  逮证罗汉果。

  (一九)

  复次,若无过者得讥呵人,若自有过呵于彼者,他反蚩笑。

  我昔曾闻,裸形婆罗门与诸沙门同道而行。有一年少比丘,笑彼裸形以无惭愧。时彼裸形众中有婆罗门少解佛法,语比丘言:“长老!不可以汝出家幖帜轻慢欺人,不可以汝出家形貌能断烦恼,若未能断生死流转未有出期,汝于后身未脱裸形,何故见笑?汝于今者,生死之中如兜罗树华,随风东西未有定时,汝应自笑不应笑他。知汝后时为趣何道?如灰覆火,结使在心,未必可保。汝今莫自谓有惭愧,睹汝所为未得脱于诸见之网。夫惭愧者,定不入于诸见之网,若不起恶觉,是名惭愧。汝自不入决定数中,云何笑他?”时诸比丘闻裸形婆罗门如法而说,默无所答。余比丘闻已叹言正说:“能断结者名有惭愧,若不断结名比丘者,伎人剃发应是比丘,然诸伎人虽复剃发不名比丘,当知得见四真谛法名真沙门。何以故?如经中说:‘不见四谛邪正不定,邪正不定所见错谬。’是故应当勤修四谛,若见谛者所见真正,永离邪趣。”

  (二〇)

  复次,善观察者,见于好色无有欲意多生厌恶,见好色时不起爱瞋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寺庙,多诸比丘。中有法师,三明六通,言辞巧妙,具足辩才,知自他论善能问答,应机说法悦适众心,能然法灯照除愚冥,使城内外所有人民于日日中皆来听法,既听受已,乃至少年皆不放逸。时彼城中有旧淫女,咸皆叹息作如是言:“我等今者无人往返,受若斯苦为当久近?”彼淫女女盛年端正,聪慧非凡善知世论,女人所有六十四艺悉皆明达。见母忧惨,即问母言:“今者何故忧苦乃尔?”母告女言:“今此城中一切人民悉乐听法,更无往返至我边者,资财空匮无由而得,我以此事是故愁耳。”女闻是已,自恃端正语其母言:“我今自严往至彼会,能令彼会一切众人悉随我来。”作是语已,寻自沐浴众香涂身,璎珞上服首戴华鬘,足所著履众宝庄校,右手执杖行步妖婴,逶迤弄姿种种庄严,如华树行,犹如天人,将诸侍从,华鬘璎珞严身上服亦皆殊妙。此诸从者,或执金瓶,或持拂扇,或捉香花,侍卫彼女。将诸妓人而自围绕,并语并笑,或举右手指麾道径,复有黄公耳插众华,玄黄朱紫彩画其身,欢笑戏谑种种巧嘲,亦复举手指前指后,于其路中香气四塞鼓乐弦歌,往至寺所处一空室,待众集会。说法时到,无数千人皆来聚集。尔时法师头发极白秀眉覆目,善调诸根其心无畏,如师子王,即升高座而说偈言:

 “我观浅智者,  莫由升此座,
  怯弱如野干,  战惧不自宁。
  吾今升此座,  处众无所畏,
  喻如狩中王,  哮吼摧邪论。”

  尔时法师即为大众次第说法。时彼淫女为欲扰动时众心故,即于门中而现其身,其所将从散入人间,各指淫女语众人言:“此女端严姿容可爱,汝等且观,用听法为?”时彼诸人闻是语已,即便顾盻心意不安。尔时法师未解其意,怪其所以,即问众人:“汝等何故视瞻改常心意错乱?汝岂不知,死来迅速犹如奔马,是故宜勤修诸善行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十力大法炬,  普照于世界,
  慧明未潜隐,  宜速修善业。
  坚意集善行,  昼夜勿懈倦,
  一切智语灯,  不久当隐没。
  若其隐没后,  众生尽黑闇,
  虽有日光照,  犹名为大瞑。”

  尔时众会闻是偈已,敬奉法教摄意听法。时彼淫女见众人等摄心敛意,复作姿态,众会睹已,心还散乱。尔时法师复说偈言:

 “彼女作姿态,  令会生渴爱,
  为欲情所牵,  夺其专念心。
  用敬吾教故,  遮制令还止,
  如何彼妖?,  惑乱众人目?
  譬如青莲鬘,  漂鼓随波动,
  众心亦如是,  熠耀不暂停。”

  尔时众人情既耽惑,观此妙色失惭愧心,更相指示,而说偈言:

 “斯女美姿容,  今来甚为吉,
  如彼月初生,  坠落在于地,
  容貌超时伦,  净目极美妙,
  将非蓝婆女,  为帝释所遣,
  或是功德天,  然手不执花。”

  复有一人,而说偈言:

 “咄哉此女人,  仪容甚奇妙,
  目如青莲花,  鼻?眉如画,
  两颊悉平满,  丹唇齿齐密,
  凝肤极软懦,  庄丽甚殊特,
  威相可悦乐,  炜耀如金山。”

  时诸优婆塞,爱其容貌,心意错乱。时彼淫女左右侍从,见斯事已深自庆幸,叱叱而言:“我等今者所作甚善,能使众会注意乃尔。”彼时法师怪诸四众搔扰改常,以手搴眉顾瞻时会,见是淫女仪容端正,及其侍从皆悉庄严,淫女处中曒若明星,夺愚人心令失正念。时彼法师观女人意,为以何事而来此耶?即默入定,知其邪惑不为听法。然此法师虽断瞋恚外现忿色,发声高唱语淫女言:“汝如蚁封而欲与彼须弥山王比其高下,岂可不闻昔佛在世,第六天王不自量力,敢于佛所现作逼娆,世尊神力乃以死尸而系其颈,惭耻无颜人天所笑?汝意便谓佛法教学以为灭耶?专精声闻岂可无耶?诸胜丈夫都没尽耶?汝若如是宜坚自持。”时彼法师即以神通变此淫女,肤肉堕落唯有白骨,五内诸藏悉皆露现,即于众前唤此淫女:“汝于向者兴起恶心,敢与佛法而共诤竞。”时此淫女以此骨身在众前立。尔时法师,即说偈言:

 “汝向妙容色,  挺特众所观,
  今肤肉尽变,  唯有空骸骨。
  汝先悦素白,  今始见实相,
  顶骨类白珂,  形色如藕根,
  眼匡骨[舀*页]?,  两颊如深沟,
  机关悉解落,  筋脉粗相缀,
  在内诸藏等,  悬空而露现。
  其所将从者,  自见生厌恶,
  况复余大众?  而当乐见之。”

  尔时骨人为彼法师变其形已,身心俱困不能自申,即叉骨手归向法师。尔时法师告骨人言:“汝之容色璎珞严身种种校饰,但惑凡夫,令其深着没三有池。汝今若能除去姿态舍庄严具,吾当示汝寂净妙身,令汝得知不净市肆。而此身者薄肉覆上秽恶充溢,外假脂粉以惑愚目,凡夫耽惑为欲所盲,故生染着。何有智者谛观察已当爱玩之?”时诸会者睹斯事已咸生厌患,各相谓言:“世尊所说信实不虚,一切诸法如幻如化如水聚沫如金涂钱,但诳惑人。向者女人所有美色容止可观,于今忽然但见骨聚,仪容端正作诸姿态,状若蛊道,如是之事今何所在?”

  有一优婆塞,以指支颊谛观此女,而说偈言:

 “牟尼说众生,  为欲爱所盲,
  盲无慧目故,  不得趣涅槃。
  譬如任婆叶,  蜜着虫所唼,
  为贪之所惑,  至死而不舍。
  诸不放逸人,  谛实观身相,
  而不起欲觉,  喻如白鹤王,
  常处于清池,  不乐于塳间。”

  复有优婆塞而作是言:“见此姿容便生欲想,观彼白骨即用除灭。”而说偈言:

 “观彼骸骨聚,  能生人怖畏,
  如似毗陀罗,  咒术之机关,
  愚者谓之实,  便生乐着心。
  如道深坑阱,  以草覆其上,
  此身亦如是,  当作如是观。
  谛实知是已,  谁当起欲想?”

  尔时惑着愚无智者闻是偈已,低头避之,遂不喜闻。时彼女人自见其身为人所患,五体投地,即说偈言:

 “我先愚无识,  不自量己力,
  愿回听法众,  一切将归家。
  今始知释子,  势力甚奇特,
  变我妙姿貌,  睹者生厌患。
  我如婴愚者,  所为极轻躁,
  敢以牛迹水,  欲比于大海。
  唯愿垂哀矜,  听我归诚忏。”

  尔时大众见彼女人诸骨相拄,犹如苇舍,甚生怪愕,彼骨聚中云何乃能作如是说?又见五藏悉皆露现,譬如屠架所悬五藏,蠢蠢蠕动,犹如狗肉,诸藏臭秽剧于厕溷。我等云何乃见此事?即说偈言:

 “今观女人身,  唯筋连枯骨,
  但见空骨聚,  和合出言音。
  女中有骨耶?  骨中有女耶?
  譬如旷泽中,  芦苇之丛林,
  因风共相鼓,  便出大音声。
  如斯因假法,  不见女自体,
  若无自体者,  女相安所在?
  遍推诸法中,  昔来未曾有。
  我谛观身相,  去来及进止,
  屈申与俯仰,  顾视并语言,
  诸节相支拄,  骨肋甚稀疏,
  筋缠为机关,  假之而动转。
  如是一一中,  都无有宰主,
  而今此法者,  为有为无耶?
  我为狂痴惑,  为澹阴乱目?
  云何如是中,  妄生有女相?
  缚苇作机关,  多用于綖缕,
  譬如融真金,  注水则发声。”

  尔时法师知诸四众皆生厌恶,告淫女言:“汝于今者欲何所作?”女白法师:“愿舍舍不?”即说偈言:

 “大头仙舍不?  变天女蓝婆,
  使其作草马,  具满十二年。
  汝今作舍不?  使我作塳间,
  世间未曾见,  如是之舍不?
  善自在大德,  愍我愿除却。”

  尔时法师即便微笑,而说偈言:

 “善女汝但起,  我无瞋恚心,
  剃头着袈裟,  终无舍不法。
  有欲爱着彼,  损彼生苦恼,
  作好作恶者,  便能生瞋恚。
  瞋恚作舍不?  我灭瞋恚结,
  断除于无明,  体性是无结。
  我欲救众生,  云何作舍不?
  生老病死等,  苦恼诸众生。
  云何有智人?  而当作舍不?
  犹如恶毒疮,  加复燥恶灰,
  薄皮覆机关,  凡愚生爱惑,
  我以神足力,  开汝不净箧。”

  说是偈已,还摄神足,女服本形。尔时法师告众会言:“汝等宜勤修善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颠倒欲想行,  喻若风起尘,
  正观离欲面,  洗濯欲尘埃。
  有欲及离欲,  处所未必定,
  善观得解脱,  贪惑而增欲。
  是故应常修,  专精离欲想,
  离欲众善寂,  获克诸禅乐。”
  时彼听法众,  或得不净观,
  有得须陀洹,  于修离欲想。
  或得阿那含,  复有出家者,
  勤修不懈怠,  逮得阿罗汉。

  (二一)

  复次,无恋着心一切能施,得大名称现世获报,是故应施不应吝着。

  我昔曾闻,弗羯罗卫国有一画师,名曰羯那,有作因缘诣石室国,既至彼已诣诸塔寺,为画一精舍得三十两金。还归本国,会值诸人造般遮于瑟,生信敬心,问知事比丘:“明日谁作饮食?”答言:“无有作者。”复问:“彼比丘一日之食须几许物?”答言:“须三十两金。”时彼画师即与知事比丘三十两金。与彼金已还归于家,其妇问言:“汝今客作,为何所得?”夫答妇言:“我得三十两金用施福会。”其妇闻已甚用忿恚,便语诸亲称说夫过,所得作金尽用施会,无有遗余用营家业。尔时诸亲即将彼人,诣断事处而告之曰:“钱财叵得役力所获,不用营家及诸亲里,尽用营设于诸福会。”时断事官闻是事已,问彼人言:“竟为尔不?”答言:“实尔。”时断事官闻是事已生希有想,即便赞言:“善哉丈夫!”脱己衣服并诸璎珞及以鞍马,尽赐彼人,而说偈言:

 “久处贫穷苦,  佣作得钱财,
  不用营生业,  以施甚为难。
  虽复有财富,  资生极丰广,
  若不善观察,  不能速施与。
  远观察后身,  知施有果报,
  勇猛能舍财,  离于悭尘垢,
  有是行法人,  持施使不没。”

  时彼画师闻此偈已欢喜踊跃,着其衣服乘此鞍马便还其家。时彼家人见着盛服乘马至门,谓是贵人,心怀畏惧,闭门藏避。画师语言:“我非他人,是汝夫主。”其妇语言:“汝是贫人,于何得是鞍马服乘?”尔时其夫以偈答言:

 “善女汝今听,  我当随实说,
  今虽舍施僧,  施设犹未食,
  譬如未下种,  芽茎今已生,
  福田极良美,  果报方在后。
  此僧净福田,  谁不于中种?
  意方欲下种,  芽生众所见。”

  时妇闻已得净信心,即说偈言:

 “如佛之所说,  施僧得大果,
  如今所布施,  真得施处所。
  敬心施少水,  果报过大海,
  一切诸众中,  佛僧最第一,
  开意方欲施,  华应已在前。”

  (二二)

  复次,夫修施者在胜信心,两钱布施果报难量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女人至昼闇山,见众人等于彼山中作般遮于瑟。时彼女人于会乞食,既睹众僧心怀欢喜,而赞叹言:“善哉圣僧!譬如大海众宝窟宅,众人供养;我独贫穷无物用施。”作是语已,遍身搜求了无所有,复自思惟:“先于粪中得二铜钱。”即持此钱奉施众僧。时僧上座得罗汉果豫知人心,而彼上座常自珍重,见彼女人有深信心,为欲增长彼功德故,不待维那,躬自殷勤起为咒愿,即举右手高声唱言:“大德僧听!”即说偈言:

 “大地及大海,  所有诸宝物,
  如此童女意,  悉能施与僧。
  留心善观察,  行道为修福,
  使得解脱道,  离贫穷棘刺。”

  时彼童女极生大心,如师所说我作难作,便舍一切资财珍宝等无有异,悲欣交集,五体投地归命诸僧,以此两钱置上座前,涕泣不乐,即说偈言:

 “愿我生死中,  永离于贫穷,
  常得欢庆集,  亲戚莫别离。
  我今施僧果,  唯佛能分别,
  由此功德故,  速成所愿果,
  所种微善心,  身根愿速出。”

  时彼女人出彼山已坐一树下,树荫不移上有云盖。时彼国王适丧夫人出外游行,见彼云盖往至树下,见此童女心生染着,将还宫内,用为第一最大夫人。即作是念:“我先发愿今已称心。”即白国王:“多赍宝物施设供具,诣昼闇山供养众僧,宝珠璎珞种种财物,持用奉施。”彼时上座不为咒愿。尔时大众疑怪所以,而作是言:“先者贫贱两钱施时起为咒愿;今者乃为王之夫人,珍宝璎珞种种财物而用布施,不为咒愿?”时彼上座语众僧言:“我先为彼咒愿之时不为财物,乃恐童女心意错乱,故为咒愿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不以钱财多,  而获大果报,
  唯有胜善心,  乃得大果报。
  彼女先施时,  一切悉舍施,
  佛智能分别,  非我所能知。
  今虽财宝多,  不如彼时心,
  十六分中一。  若心扰浊施,
  譬如诸商贾,  少于诸财物,
  心期于大报。  所施物虽小,
  心意胜广大,  以是故未来,
  得报亦无量。  如阿输迦王,
  净心用土施,  亦如舍卫城,
  穷下之女人,  饭浆施迦叶。
  施土得大地,  饭浆天中胜,
  施少心净广,  得报亦弘大。
  譬如白净衣,  以油渧其上,
  垢腻遂增长,  亦犹油渧水。
  油渧虽微小,  遍于池水上,
  以是故当知,  心胜故报大。”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四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五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二三)

  复次,若人亲近有智善友,能令身心内外俱净,斯则名为真善丈夫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比丘次第乞食至大婆罗门家。时彼家中遇比丘已,屋栋摧折打破水瓮,牸牛绝靷四向驰走。时婆罗门即作是言:“斯何不祥?不吉之人来入吾家,有此变怪。”比丘闻已即答之言:“汝颇见汝家内诸小儿等,[月*于]瘦腹胀面目肿不?”婆罗门言:“我先见之。”比丘复言:“汝舍之中有夜叉鬼,依汝舍住吸人精气,故令汝家诸小儿等有斯疹疾,今此夜叉以畏于我恐怖逃避,以是令汝梁折瓮破牸牛绝靷。”婆罗门言:“汝有何力?”比丘答言:“我以亲近如来法教有此威力,故令夜叉畏我如是。”婆罗门复作是言:“云何名为如来法教?”于时比丘次第为说佛法教诫,令婆罗门夫妇闻已心意解悟,俱得须陀洹果。时婆罗门,即说偈言:

 “善哉上德者,  善说真实法,
  佛教从耳闻,  入我心屋宅,
  使我家安隐,  为我作拥护。
  唯愿于今者,  少听我所说,
  破我心意舍,  折我愚痴梁。
  善为我驱遣,  吸功德夜叉,
  除诸见罗刹,  惑盗以为瓮,
  身见水盈满,  今者已破坏。
  痴乳牛奔走,  挽绝无明靷,
  如向所见事,  悉集我身中。
  诸色犹如镜,  影像在中现,
  无始生死中,  未曾见斯事,
  我今因于汝,  始见四圣谛。
  今值善知识,  缘会故相遇,
  除我心贪患,  去我家中鬼。
  世间久已传,  四围陀所说,
  应作于大祀,  庄严种种物,
  备具祀场上,  恒河等大济,
  洗浴除罪过,  速疾得生天。
  我昔来修行,  未曾得果报,
  然我未能知,  为定得不得?
  祀祠及洗浴,  不如近善友。
  我今近善友,  已获其果证。
  不生又不死,  解脱趣涅槃,
  永离怖畏处,  非是财宝求。
  假王威势力,  投岩赴焰火,
  严切寒冬月,  冻冰儭其体,
  盛夏郁蒸时,  五热以炙身,
  编椽及棘刺,  寝卧于其上,
  越山渡大海,  祀火而咒说。
  如是苦行等,  不能得涅槃,
  唯有修禅智,  戒闻及专精。
  如此法事等,  为何从而获?
  必因善知识,  然后能具得。”

  (二四)

  复次,若人为恶应堕地狱,遇善知识能灭其罪,得生人天。

  我昔曾闻,有婆迦利人至中天竺,时天竺国王即用彼人为聚落主。时聚落中多诸婆罗门,有亲近者为聚落主说罗摩延书,又婆罗他书说,阵战死者命终生天,投火死者亦生天上,又说天上种种快乐,辞章巧妙而作是说,使聚落主心意骇动,谓必有是。即作火坑,聚香薪?作婆罗门会,诸人云集来至会所,时聚落主将欲投火。此聚落主与一释种比丘先共相识,尔时比丘来至其家,见聚落主于其家中种种庄严,比丘问言:“欲作何等?”聚落主言:“我欲生天。”比丘问言:“汝云何去?”寻即答言:“我投火坑便得生天。”比丘问言:“汝颇知天道不?”答言:“不知。”比丘问言:“汝若不知,云何得去?汝今行时,从一聚落至一聚落,尚须引导而知途路,况彼天上道路长远?忉利天上去此三百三十六万里,无人引导,何由能得至彼天上?若天上乐者,彼上座婆罗门,年既老大贫于财物,其妇又老面首丑恶,何所爱乐?何不将去共向天上?”时彼聚落主既闻语已,作是思惟:“若投火坑得生天者,彼婆罗门应共我去。所以者何?彼婆罗门贫穷困苦无可爱恋,应当舍苦就彼天乐;若其不去,徒作欺诳欲杀于我。”作是念已,即便前捉上座婆罗门手,欲共投火俱向天上。时婆罗门挌不肯去。何以故?婆罗门等但为钱财来至会所。时聚落主见婆罗门不欲入火,即说偈言:

 “如所闻上天,  众乐不可计,
  触物生贪着,  视东而忘西。
  计其家所有,  一切众乐具,
  比方于天上,  犹若以芥子,
  以方于太山,  若其必少欲,
  而无贪著者,  我今观察汝,
  贪欲剧炽火。  若不用妇女,
  看守丑老妻,  而来至此会,
  贪求于钱财,  用供给其家。
  若爱恋其子,  不欲生天者,
  计彼生天力,  过足护汝子。
  若不知天道,  何故使我往?
  设知天道者,  何故格不去?
  云何喜教人,  欲使我投火?
  或贪我财物,  欲得分取用?
  云何无悲愍,  苦酷乃如是?
  或是先世怨,  必是大欺诳,
  与死作伴党,  劝令我生天。
  劝㢡我令死,  强逼我入火,
  教人远家居,  修于苦行法。
  投渊及赴火,  自饿示断食,
  观其教旨意,  欲令门断绝。
  斯诸婆罗门,  乐为杀害事,
  是故我舍离,  当入于佛法。
  佛法大慈悲,  终不伤害物,
  大火焚山野,  麋鹿皆避走。
  由其爱性命,  求觅清凉处,
  我今亦应尔,  归诚求救护。”

  尔时比丘见婆迦利心已厌患诸婆罗门,于三宝所深生信敬,赞言:“善哉善哉!慧命!汝于今者始在天道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佛语至天道,  及以解脱道,
  此语决定至,  中间终无错。
  一切智说道,  广略之别相,
  无害实语等,  施及伏诸根。
  是道与天道,  斯非诸苦行,
  投渊赴火等,  之所能获得。
  此可作死缘,  非天解脱因,
  往古人寿长,  诸仙寿亦长。
  厌患此身故,  不欲久住世,
  先习诸禅定,  断于欲界结,
  自知舍是身,  必生于梵天。
  无由得丧命,  投渊而赴火,
  由此丧命故,  得生梵天中。
  禅定断结故,  而得生梵天,
  不由投岩火,  得生于天上。
  彼有同伴仙,  以天眼观察,
  此死生何处?  见生梵天中,
  先见投渊死,  谓以此生天。
  余者愚不见,  谓为投渊火,
  得生梵天上,  是故生倒见。
  诸余婆罗门,  愚痴无智慧,
  不观修禅定,  断除诸结使,
  但睹投渊火,  谓得生天上。
  由是倒惑故,  遂生诸经论,
  愚者皆信受,  投渊而赴火。
  智人善观察,  舍弃而不为,
  修行诸善法,  以为天道因。
  投渊赴火等,  非是修善行,
  可得脱死缘,  亦非生天因;
  身心依佛法,  是名寂灭道。
  用是外道为?  无果徒受苦,
  钻水求醍醐,  虽劳永难得。”

  (二五)

  复次,夫修施者当离八危,若积财宝危难甚多,智人修施是乃坚牢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国王谪罚商贾,而告之言:“汝所有财悉䟽示我。”估客至家,思惟先来所施之物,施诸乞儿一餐之食,乃至并施鸟兽所有谷草,悉䟽示王。王见是已问言:“如此之事何故䟽来?”估客答言:“王先约敕所有财物悉䟽示我,我所有财䟽牒者是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五家共有者,  今悉在家中,
  我今所牒者,  无有能侵夺。
  如此所牒者,  王贼及水火,
  皆所不能侵。  假设七日出,
  须弥及巨海,  一切悉融消,
  如此所施物,  不能烧一毫。
  钱财寄父母,  兄弟及姊妹,
  一切诸亲友,  悉皆有败失;
  唯有所施物,  终不可败衰。
  施为行宝藏,  世世恒随人,
  施为极亲友,  无有能坏者,
  贫穷之巨海,  极大可怖畏,
  施是坚牢船,  唯有惠施者,
  能得度彼岸。  我知施果报,
  是故无畏说,  所牒是我财。
  家中有财宝,  五家之所共,
  是故不敢牒,  言是我所有。”

  王闻是语心生欢喜,赞言:“善哉!汝是福胜人,我今不用汝所有物。如汝所说,施是汝财,余财悉共。”尔时国王即说偈言:

 “若行惠施者,  自手而过与,
  应发欢喜心,  勿生悔恨想,
  是故未来世,  人天受快乐。
  所有资财物,  眼见己财宝,
  分散属诸家,  不能速疾施,
  无能侵夺者。  若人悭不施,
  终为他所夺,  现在恶名闻,
  来生多贫乏,  是为最愚痴。
  见他人屋宅,  及以众财宝,
  死后众家用,  毫厘不逐己。
  目睹如此事,  不能生厌恶,
  速疾舍财物,  财不五家共,
  唯有修惠施。  死时一切舍,
  无有随己者,  决定必舍离,
  然不得施报。  以见是事故,
  智者必应施,  二事俱名施,
  应当自施与。  檀越如大象,
  津腻香常流,  如是智檀越,
  功德利充满,  世人所赞叹。
  饶财悭不施,  为世所嗤笑。
  设复有财钱,  见乞方背去,
  虽复饶财宝,  名为贫衰患。
  施者虽贫穷,  常名有财富,
  悭贪虽多财,  不脱贫衰患。
  檀越以水施,  洗除心贪垢,
  悭无善乐报,  趣于死径路,
  必坠深坑阱。  种种众宝物,
  象马与牛羊,  神逝气绝时,
  一切悉舍去,  临终生苦恼,
  以是生眷恋,  怖畏大热恼。
  修施者临终,  欢乐无悔恨。
  悭嫉智者讥,  施者贫与富,
  恒常受快乐。  悭者如塳间,
  人皆避远离,  悭贪者虽存,
  其实同饿鬼。  施者有名称,
  一切所钦仰,  智者之所爱,
  命终生天上。  诸有爱己者,
  云何不修施?  施为善好伴。
  胜妙之资粮,  不用车马乘,
  一切众侍卫。  施为行宝藏,
  后世之津梁,  布施离众难,
  五家不能侵。  何有爱己者,
  而当不修施?  若施百千万,
  后身得少许,  尚应修布施,
  况少修惠施,  大获于福报?
  是故有智者,  应当修布施。”

  (二六)

  复次,若闻正说,能解于缚。

  我昔曾闻,德叉尸罗国有罪之人闭僧坊中,于其夜中众僧说法,其被闭者来至僧中次坐听法。有一比丘说于生死逆顺之经,说言:“佛告诸比丘:‘凡愚之人不闻法者,不知色、不知色习、不知色味、不知色过患、不知色出要、不知色厌,一切众生如实不知如是过患。若为色缚,是名真缚。何谓色缚?视见端正,是名色缚。为色缚者内尽被缚。而此色者于生死中不知其根,生死大河无济渡处,不知生死出要,于生死中被诸系缚,从此身缚乃至后身。’”时被闭者,闻说是法思惟其义,忆持不忘读诵通利。时王遣人解其系缚,所亲知识眷属将从,欣其得脱皆来问讯。时被缚者,即说偈言:

 “汝见我缚解,  慰问生欢喜,
  凡夫愚痴者,  常缚未曾解。
  色缚于凡夫,  五阴悉羁系,
  生能缚于物,  死缚亦复然。
  今身至后世,  未始不系缚,
  轮回羁缚中,  数数受生死。
  我从彼师所,  闻说如是言,
  此语我耳闻,  一切种智说。
  一切诸结使,  系缚于我心,
  如牛轭所缚。  我有如斯缚,
  于中未解脱,  云何汝等辈,
  言我从缚解。  汝等于我所,
  若实爱念者,  当为见启王,
  令我得出家。  正见迹在前,
  寂灭之彼岸,  若获如是事,
  乃可名解脱。  若得出家者,
  便为是离缚,  真实得解脱。”

  尔时眷属闻是语已,启白于王,便得出家。既出家已。精勤修道得阿罗汉。而彼罪人闭系僧坊,以听法故尚得解脱,况故听法!是故行人于塔寺所宜往听法。

  (二七)

  复次,病苦笃时言教不行,漫现强健,所可作事宜应速作。

  我昔曾闻,法王阿育身遇重患,得诸财物,尽用施僧。又从诸臣索种种宝,时诸臣等不肯复与,唯得半庵摩勒果欲以奉僧,便集臣相而告之言:“即于今日谁为王者?谁言教行?”诸臣答言:“唯有大王威德所领,遍阎浮提言教得行。”王说偈言:

 “汝称我为王,  教令得行者,
  将顺于我意,  故作如是说。
  汝等作斯言,  悉皆是妄语,
  我言教已坏,  一切不自由。
  唯有此半果,  于中得自在,
  富贵是凡鄙,  咄哉可呵责。
  譬如山顶河,  瀑疾不暂停,
  吾虽为人帝,  贫穷忽至我,
  贫穷世所畏,  速疾至我所。”

  说是偈已,又复赞叹世尊所说真实不虚,复说偈言:

 “富贵虽炽盛,  会必有衰灭,
  富贵人希乐,  衰灭世憎恶,
  此言不虚妄,  瞿昙之所说。
  我于往日时,  设有诸言教,
  心念而发言,  言必不坠落,
  鬼神奉承命,  遍于四海内,
  闻者咸受用,  无有违逆者。
  如河冲大山,  激水还回流,
  衰败如大山,  遮吾都不行。
  我昔有言教,  无敢有逆者,
  未曾有奸恶,  寇难见拒违,
  覆盖于大地,  无能违逆者,
  男女与大小,  无敢不敬从,
  设有违教者,  我悉能摧伏。
  诸有苦难者,  安慰救济之,
  病苦及贫穷,  无不疗治者。
  我今福德尽,  贫穷忽然至,
  困厄乃如斯。  我是阿育王,
  云何遭此苦?  如阿输伽树,
  斫根令断绝,  花叶及枝茎,
  一切皆萎干,  我今亦如是。”

  “富贵幻化不得久停。”顾见傍医而作是言:“咄可恶贱富贵暂有,犹如电光,如焰速灭又如象耳动摇不停,亦如蛇舌鼓动不息,又如朝露见日则干。曾从他闻说如是偈:

“‘富贵利难止,  轻躁不暂停,
  智者应善知,  无得憍放逸,
  此身及后世,  宜当求自利。
  若得富贵者,  虽复悭守护,
  百方皆毁败,  富贵犹在行,
  如蛇行不直。  若善观察者,
  于其强健时,  宜速作福德。
  若复遭病苦,  心应常修福,
  不必在形骸。  其家亲属等,
  若知必死者,  己虽有财物,
  不得自在施。  安利获钱财,
  值遇福田处,  便可速施与。
  若于身强健,  及己病苦时,
  宜常修布施,  等无有别异。
  然此诸财物,  唯有过患耳。
  若当临死时,  亲戚及妇儿,
  虽是己财物,  若欲用惠施,
  护遮不肯与,  危惙在须臾,
  所愿不自由。’”

  尔时阿育王剃发时过,着垢腻衣参差不整,羸瘦战悼喘息粗上,向于如来涅槃方所,自力合掌忆佛功德,涕泪交流,而说偈言:

 “今合掌向佛,  是我最后时,
  佛说三不坚,  贸易于坚法。
  我今合指掌,  用易坚牢法,
  如似融石山,  求取于真金。
  不坚财物中,  日夜取坚法,
  我今余福利,  持用奉最上。
  今我此福业,  不求帝释处,
  及与梵果报,  况复阎浮王?
  以此布施果,  及恭敬信向,
  愿得心自在,  无能割截者,
  得圣净无垢,  永离众苦患。”

  阿输伽王以半庵摩勒舍施众僧,唤一亲近而语之言:“汝颇忆我先畜养不?取我今者最后之教,持此半果奉鸡头末寺众僧,称我名字,阿输伽王最后顶礼比丘僧足,如我辞曰:‘于阎浮提得自在者,果报衰败失自在力,唯于半果而得自在,愿僧怜愍,受我最后半果之供,令我来世得报广大,愿余人等莫令如我,于最后时不得自在。’”尔时侍人即奉王命,赍此半果诣僧坊中,集一切僧礼僧足已,叉手合掌白众僧言:“阿输伽王礼众僧足。”作是语已,涕泣盈目哽噎气塞,持此半果示众僧已,即说偈言:

 “一盖覆天地,  率土言教行,
  譬如日中时,  遍炙于大地。
  福业既已消,  崩落忽来至,
  为业所欺弄,  败坏失荣贵,
  如日临欲没。  信心致礼敬,
  又以此半果,  用奉施众僧,
  以表无常相,  示豪贵迁动。”

  尔时诸上座闻是偈已,惨恻不乐生悲愍心,受其半果以示大众,而作是言:“我等今可生厌离心。佛婆伽婆于修多罗作如是说:‘见他衰患,应当深心生于厌离。’诸有心者见如此事,谁不怜愍生厌患心?”即说偈言:

 “勇猛能施者,  诸王中最胜,
  牟梨中大象,  名曰阿输伽。
  富有阎浮提,  一切皆自由,
  今为诸群臣,  遮制不自从。
  一切皆制止,  唯半庵摩勒,
  于此得自在,  用施于众僧。
  富有极广大,  一切得自在,
  生于自高心,  今日安所在?
  凡愚应观此,  速疾改易心,
  富利都败失,  唯有此半果,
  令诸比丘僧,  皆生厌患心。”

  时僧上座言:“末此半果着僧羹中。”而作是言:“大檀越阿育王最后供养,何故说此一切财富悉不坚牢?以是之故,佛婆伽婆说:‘不坚之财易于坚财,不坚之身易于坚身,不坚之命易于坚命。’檀越!应生欢喜,以不坚之财随逐于己至于后世,宜常修施莫使断绝。”

  (二八)

  复次,凡愚之人若有轻毁于彼贤人,贤人终不生于瞋恚,得他毁骂生随顺语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人于其家中施设客会,多作花鬘以与众会,众人得鬘皆戴顶上。有一贤者极为贫悴,诣客会中,次得花鬘不着头上以置傍边。众人皆言:“此人贫穷欲卖此鬘,是以不着。”时优婆塞闻是语已,答言:“实尔。我若卖时,极得贵价,然后当与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如昔日须鬘,  本曾卖一花,
  九十一劫中,  天上受快乐,
  今日最后身,  得于涅槃乐。
  如似放牛女,  以臭恶草花,
  众人所不喜,  女人卖此花,
  得生忉利天。  如彼女所卖,
  我今欲向佛,  亦欲卖此花,
  能发如是心,  希有极难值。
  如此卖花者,  三界中无比。”

  尔时诸人问优婆塞:“谁能少施获大福报?”时优婆塞语众人言:“今当为汝说善坚法。花鬘萎干便即弃舍,佛舍王位如弃萎花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佛舍转轮位,  如弃萎花鬘,
  七觉严其心,  清净无垢秽。
  庄严悉已备,  安用是花为?
  但我专精心,  以鬘施佛塔。
  今我卖上佛,  世间无伦疋,
  如是法商主,  终无贫穷时。
  此卖最为胜,  名称有功德,
  我今持此花,  欲以供养塔。”

  (二九)

  复次,譬如幻师以此阴身作种种戏,能令智者见即解悟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幻师有信乐心,至昼闇山为僧设食。供养已讫,幻尸陀罗木作一女人端正奇特,于大众前抱捉此女,而呜唼之共为欲事。时诸比丘见此事已咸皆嫌忿,而作是言:“此无惭人所为鄙亵。”知其如是不受其供。时彼幻师既行欲已,闻诸比丘讥呵嫌责,即便以刀斫刺是女,分解支节挑目截鼻,种种苦毒而杀此女。诸比丘等又见此事,倍复嫌忿:“我等若当知汝如是,宁饮毒药不受其供。”时彼幻师而作是言:“尔众比丘见我行欲便致瞋忿,见我断欲杀彼女人复致嫌责;我当云何奉事众僧?”时诸比丘见其如是,纷纭称说扰动不安。尔时幻师即捉尸陀罗木用示众僧,合掌白言:“我向所作即是此木,于彼木中有何欲杀?我欲安于众僧身故设是饮食,欲令众僧心得安故为此幻耳,愿诸比丘听我所说。岂可不闻?佛于修多罗中说一切法犹如幻化,我今为欲成彼语故,故作斯幻。如斯幻身无寿无命;识之幻师运转机关,令其视眴俯仰顾眄,行步进止或语或笑,以此事故深知此身真实无我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先观彼相貌,  想像起倒惑,
  横生女情想,  入于欲网罥。
  深实观察者,  知身都无我,
  如彼善幻师,  以木为女人。
  意行于颠倒,  愚谓为众生,
  于此幻伪中,  妄起男女想。
  智者善观察,  阴界及诸入,
  缘假成众生,  分分各别异。
  和合众分故,  能作于诸业,
  诸行无男女,  亦无有寿命。
  色欲及细滑,  威仪并处所,
  如此四种欲,  回转婴愚心。
  一切智亦说,  幻伪欺世间,
  如彼幻网中,  化作诸色像。
  生死网亦然,  现五道差别,
  忧喜与瞋忿,  愁恼及斗诤。
  如彼众扰乱,  犹如鬼遍身,
  心起诸作业,  同彼鬼无异。
  从心起于风,  因风造作业,
  众生见造业,  种种诸色像。
  于此业行中,  起威仪形色,
  不解其容止,  便横计我想。
  此身名机关,  脂髓皮肉发,
  三十六物等,  和合以为身。
  愚者计众生,  而实无宰主,
  但以风力故,  俯仰而屈伸。
  以依于心故,  则能起五识,
  然此心识者,  念念皆迁灭。
  愚者起痴觉,  计此身有我,
  口业若干种,  身业亦复然。
  言笑及威仪,  皆如幻所作,
  此中无有我,  用离宰主故。
  而斯虚伪法,  无寿无知见,
  妄起于想像,  陷没诸凡夫。”

  如彼幻师所说之事真实无异,时诸比丘闻其说已皆得见谛,是故当知诸法如幻,能知是者,则便能断诸行之源。

  (三〇)

  复次,施戒及论其事浅近,善根熟者能乐深法。

  我昔曾闻,有阿育王初得信心,数请众僧入宫供养日日听法,施张帐幕遮诸妇女而使听法。时说法比丘以诸妇女多着世乐,但为赞叹施戒之法。有一妓女宿根淳熟,不避王法分受其罪,即便拨幕到比丘所,白比丘言:“佛所说者唯有施戒?更有余耶?”比丘答言:“姊妹!我意不谓乃有如是利根之人,故作此说。若欲听者,当更为汝说诸深法。”告女人言:“佛说一切世间所未闻法,所谓四谛。”即为女人分别说之,女人闻已得须陀洹道。尔时女人作如是言:“虽违王法得大义利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闻说四真谛,  法眼净无垢,
  以此危脆命,  贸佛法坚命。
  假设于人王,  今来害我者,
  我以得慧命,  终无悔恨心。”

  时诸宫人见此妓女干冒王法,心怀战惧恐同其罪。时此妓女见是事已,手自执刀到于王前,五体投地伏罪请死。复说偈言:

 “王制极严峻,  无敢违犯者,
  我为听法故,  冒犯分受死。
  我今渴于法,  冒突至僧所,
  如春热渴牛,  求水不避杖,
  突入清流中,  饮足乃还归。
  大王应当知,  佛法难闻值,
  譬如优昙花,  难可得值遇。
  三界大真济,  所说诸妙法,
  我得闻斯说,  云何不欣乐?
  其所说法者,  乃实是灯炬,
  灭结大鼓声,  天人之桥津,
  又闻解脱铃,  欢喜娱乐音。
  菩萨于昔日,  苦行勤求法,
  投岩及割肉,  以求无上道。
  既得为人说,  甚难可值遇,
  我得值斯法,  云何不听受?
  此身如聚沫,  芭蕉及泡焰,
  四大蛇缠扰;  今斯法施会,
  难可得闻值,  何惜鄙秽身,
  而当不听法?  而此危幻身,
  虽复能进止,  顾视诸威仪,
  来去及坐卧,  看示及语言,
  实非是众生,  而作众生想,
  种种诸威仪,  一切皆如幻,
  不久当散毁,  舍弃于冢间。
  尸骸同木石,  乌鸟所残食,
  雨渍令腐败,  犹泥人毁坏。”

  尔时彼王闻斯偈已而告之言:“汝能至意听如是法,今证何事?”妓女即说偈言:

 “今不覆藏时,  我宜当实说,
  已证须陀洹。  应发欢喜心,
  至心而善听。  我今自见法,
  终不随他信,  心无有疑网,
  已闭三恶趣,  生死作边际,
  我已离有狱。  于六十二见,
  牢缚今已解,  不久当远离,
  趣向甘露城。  十力坊所道,
  阴界及诸入,  我悉如是见,
  观身如蛇箧,  阴如拔刀贼,
  欲如怨诈亲,  诸根如空聚,
  六尘破村贼,  陷下之爱河。
  已悟如斯事,  求彼安隐处。”

  王闻是已于佛法中倍生敬心,而作是言:“呜呼佛法!大力世尊厌生死道,呜呼佛法!有信向者皆得解脱。何以知之?女人浅智尚能解悟,过六师故,我今向阿耨多罗调御丈夫坊处生归依心,南无救一切众生大悲者,开甘露法,男女长幼等同修行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若谓女人解,  名为浅近者,
  诸余深智人,  敬尚方能悟。
  如是甚深义,  为智所敬者,
  乃是牟尼尊,  最胜正导说。
  所说之妙法,  闻者极欣乐,
  专念而摄心,  能令不放逸。
  所说不为论,  亦不为摧灭,
  外道诸语论,  一切自破坏。
  不曾自称誉,  名闻遍世间,
  虽说实功德,  不名自称誉。
  威德虽炽盛,  湛然具寂灭,
  既具一切智,  不恃而自高。
  所作虽勇健,  而复善调顺,
  解脱诸矜高,  然复不鄙劣。
  说法久流布,  无能讥呵者,
  无害者所说,  种种多差别。
  然诸一切人,  无能说其过,
  言说虽丰广,  无有厌患者。
  所说虽同俗,  而理出世间,
  善逝之所说,  文字世流布。
  然常未曾有,  化度恒新异,
  如是妙言论,  无不合掌礼。
  谁不赞世尊,  善论大师子,
  譬如春夏时,  阴晴皆益物。
  佛语亦如是,  多种利众生,
  能去众人疑,  对治善宣释。
  能令离三有,  显示安隐处,
  亦能令众生,  或喜或惊怖。
  亦能令称适,  亦能使悲感,
  亦能得利悦,  灭结所说法。
  真实是神变,  应说者必说,
  不惜人情意,  所说虽刚粗,
  然不违法相。  最胜智慧者,
  如似大海水,  初中及边际,
  等同于一味。  佛法亦如是,
  初中后皆善,  听之悉清净。
  明智听彼语,  勇捍意满足,
  听闻此语已,  不乐外典籍。
  言辞悉具足,  才辩甚美妙,
  亦不自矜高,  所说不怯弱。
  一切中最胜,  显著义具足,
  实是一切智,  外道体义少。
  以智庄严辞,  言辞极美妙,
  然无有义味,  谄伪邪媚说。
  世间大愚闇,  执汝之法炬,
  入于真谛处,  如入己舍宅。
  善逝诸弟子,  我能得拥护,
  诸大弟子等,  善调伏诸根。
  彼所说弟子,  我今言深信,
  于诸大众前,  称宣说是语。
  从今日已去,  听诸释子等,
  经常入我宫,  从今日体信。
  沙门释子等,  自恣听入宫,
  能以甘露法,  满足女人心。
  女心既寂静,  趣于解脱处,
  是故常应听,  甚深四谛义。”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五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六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三一)

  复次,有实功德堪受供养,无实功德不堪受人信心供养。

  我昔曾闻,拘沙种中有王名真檀迦腻吒,讨东天竺,既平定已,威势赫振福利具足,还向本国,于其中路有平博处,于中止宿。尔时彼王心所爱乐,唯以佛法而为璎珞,即在息处遥见一塔,以为佛塔,侍从千人往诣塔所,去塔不远下马步进,着宝天冠严饰其首,既到塔所归命顶礼,说是偈言:

 “离欲诸结障,  具足一切智,
  于诸仙圣中,  最上无伦疋。
  能为诸众生,  作不请亲友,
  名称世普闻,  三界所尊重。
  弃舍于三有,  如来所说法,
  诸论中最上,  摧灭诸邪论。
  我今归命礼,  真实阿罗汉。”

  尔时彼王,以念如来功德之故稽首敬礼,当作礼时塔即碎坏,犹如暴风之所吹散。尔时彼王见是事已甚大惊疑,而作是言:“今者此塔无触近者,云何卒尔无事散坏?如斯变异必有因缘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帝释长寿天,  如是尊重者,
  合掌礼佛塔,  都无有异相。
  十力大威德,  尊重高胜人,
  大梵来敬礼,  佛亦无异相。
  我身轻于彼,  不应以我坏,
  为是咒术力,  厌道之所作。”

  王说偈已,以塔碎坏心犹惊怖,而作是言:“愿此变异,莫作灾患当为吉祥,令诸众生皆得安隐。我从昔来五体投地礼百千塔,未曾亏损一尘堕落,今者何故变异如是?如斯之相我未曾见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为天阿修罗,  而共大战斗?
  为是国欲坏,  我命将不尽?
  将非有怨敌,  欲毁于我国?
  非谷贵刀兵,  不有疾疫耶?
  非一切世间,  欲有灾患耶?
  此极是恶相,  将非法欲灭。”

  尔时近塔村人见王疑怪,即便向王作如是言:“大王!当知此非佛塔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尼揵甚愚痴,  邪见烧其意,
  斯即是彼塔。  王作佛心礼,
  此塔德力薄,  又复无舍利,
  不堪受王敬,  是故今碎坏。”

  迦腻吒王倍于佛法生信敬心,身毛皆竖悲喜雨泪,而说偈言:

 “此事实应尔,  我以佛想礼,
  此塔必散坏,  龙象所载重,
  非驴之所堪。  佛说三种人,
  应为起塔庙,  释迦牛王尊,
  正应为作塔。  尼揵邪道灭,
  不应受是供,  不净尼揵子,
  不应受我礼。  此塔崩坏时,
  出于大音声,  喻如多子塔。
  佛往迦叶所,  迦叶礼佛足。
 ‘是我婆伽婆,  是我佛世尊。’
  佛告迦叶曰:  ‘若非阿罗汉,
  而受汝礼者,  头破作七分。’
  我今因此塔,  验佛语真实。”

  如此木石无有心识,而为尼揵作明证验,知非一切智。王见是已于大众前欢喜踊跃,倍生信心容颜怡悦,而作是言:“南无婆伽婆!一切所尊解脱之师,释迦牟尼佛师子吼言:‘此法之外,更无沙门及婆罗门。’佛语真实无有错谬。诸有众生一足二足、无足多足,有色无色、有想无想,乃至非想非非想,于此众中唯有如来最为尊胜。举要言之,佛所说者今日皆现,一切外道不如草芥,况复尼揵师、富兰那迦叶?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是人中王,  不堪受我礼,
  况复转轮王,  阿修罗王等!
  此塔于今日,  如为大象王,
  牙足之威力,  摧破令碎坏。
  身具四种结,  故名尼揵陀。
  犹如大热时,  能除彼热者,
  名为尼陀伽;  如来佛世尊,
  能断一切结,  真是尼陀伽。
  以是于今者,  尼揵诸弟子,
  及诸余天人,  皆应供养佛。
  佛种族智慧,  名称甚广大,
  如此之塔庙,  天人阿修罗,
  若其礼敬时,  无有倾动相。
  犹如蚊子翅,  扇于须弥山,
  虽尽其势力,  不能令动摇。”

  是故若人欲得福德,宜应礼拜佛之塔庙。

  (三二)

  复次,若人学问,虽复毁行,以学问力寻能得道,以是义故应勤学问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多闻比丘住阿练若处,时有寡妇数数往来此比丘所,听其说法。于时学问比丘于此寡妇心生染着,以染着故所有善法渐渐劣弱,为凡夫心结使所使,与此妇女共为言要。妇女言:“汝今若能罢道还俗,我当相从。”彼时比丘即便罢道。既罢道已,不能堪任世间苦恼,身体羸瘦不解生业,未知少作而大得财,即自思惟:“我于今者作何方计得生活耶?”复作是念:“唯客杀羊,用功极轻兼得多利。”作是念已求觅是处,以凡夫心易朽败故造作斯业,遂与屠儿共为亲友。于卖肉时,有一相识乞食道人,于道路上偶值得见,见已便识头发蓬乱,着青色衣身上有血,犹如阎罗罗刹,所执肉称悉为血污。见其称肉欲卖与人,比丘见已即长叹息作是思惟:“佛语真实!凡夫之心轻躁不停,极易回转。先见此人勤修学问护持禁戒,何意今日忽为斯事?”作是念已,即说偈言:

 “汝若不调马,  放逸造众恶,
  云何离惭愧,  舍弃调伏法?
  威仪及进止,  为人所乐见,
  飞鸟及走兽,  睹之不惊畏。
  行恐伤蚁子,  慈哀怜众生,
  如是悲愍心,  今为安所在?”

  凡夫之人其心不定,正可名为沙门婆罗门数,是故如来不说标相;若得见谛真实,是名为沙门及婆罗门。复说偈言:

 “勇捍而自称,  谓己真沙门,
  为此不调心,  忽作斯大恶。”

  说是偈已,寻即思惟:“我于今者作何方便令其开悟?如佛言曰:‘若教人时,先当令其于四不坏生清净信,此四不坏能令众生得见四谛。’今当为说作业根本。”作是念已而语之言:“汝于今者极善称量。”时卖肉者作是念言:“此比丘既不买肉,何故语我极善称量?”作是念已,即说偈言:

 “此必有悲愍,  而来见济拔!
  如斯之比丘,  久离市易法,
  见吾为恶业,  故来欲救度。
  实是贤圣人,  为我作利益!”

  说是偈已,寻忆昔者为比丘时造作诸行,念先所诵经名曰苦聚欲过欲味。思忆此已,即以肉称远投于地,于生死中深生厌患,语彼比丘:“大德,大德!”而说偈言:

 “欲味及欲过,  何者为最多?
  我以惭愧䩙,  捉持智慧秤。
  思量如此事,  心已得通达,
  不见其有利,  纯睹欲衰患。
  以是故我今,  宜应舍离欲,
  往诣于僧坊,  复还求出家。
  我今为欲作,  身苦极下贱,
  虽是现在身,  即如堕恶道。
  我昔出家时,  滤水而后饮,
  悲愍护他命,  无有伤害心。
  今日如恶鬼,  食人精血者,
  我今乐杀害,  习而不能舍。
  善哉佛所说,  亲近于欲者,
  无恶而不造。  我今为欲使,
  衰苦乃至此。  一切种智说,
  四谛我未证,  从今日已去,
  终不更放逸。  十力尊所说,
  前为放逸者,  后止更不作,
  如月离云翳,  明照于世间。
  是故我今当,  专心持禁戒,
  设头上火然,  衣服亦焚烧,
  我当坚精进,  修行调顺法,
  断难伏结使,  必令得寂灭。
  假毁绝筋脉,  形体皆枯干,
  不见四谛者,  我终不休息,
  先灭结使怨,  得胜报施恩。”

  尔时比丘知其心念,彼智慧火方始欲然,即说偈言:

 “汝今若出家,  必应得解脱,
  迦梨与僧钳,  及以质多罗,
  如此等比丘,  皆七返罢道,
  后复还出家,  获得阿罗汉。
  十力世尊戒,  汝亦不毁犯,
  汝不起邪见,  汝有多闻智,
  生于厌离善,  修习寂静乐。
  汝有多闻灯,  结使风所灭,
  汝还修多闻,  必至无畏方。
  为结之所漂,  当依修定力,
  修定得胜力,  明了见结使。
  由汝常修集,  故乐出家法,
  心近善功德,  为结使所坏,
  修集于正道,  是意捉结使,
  如象绝䩭靽,  自恣随意去。”

  时罢道比丘即舍恶业,出家精勤得阿罗汉果。

  (三三)

  复次,若欲庄严无过善业,是故应当勤修诸善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田夫聪明黠慧,与诸徒伴共来入城。时见一人,容貌端正庄严衣服,种种璎珞服乘严丽,多将侍从,悉皆严饰瑰玮可观。彼聪明者语诸行伴:“不好不好。”同伴语言:“如此之人威德端正,深可爱敬有何不好?”聪明者言:“我自不好,亦不以彼用为不好,由我前身不造功德,致使今者受此贱身,无有威势人所不敬。若先修福,岂当不及如此人者,是故我今应勤修善,必使将来有胜于彼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彼舍于放逸,  修善获福利,
  我由放逸故,  不修功德业,
  是以今贫贱,  下劣无威势,
  我今自愧责,  故自称不好。
  我今自观察,  穷贱极可愍,
  结使所欺诳,  放逸之所坏,
  自从今以后,  勤修施戒定,
  必使将来生,  种姓好眷属,
  端正有威德,  财富多侍从,
  众事不可嫌,  为世所尊敬;
  莫如今日身,  自悔无所及。
  恶心为我怨,  欺我致贫贱,
  心能自悔责,  修善得快乐。
  设造恶业时,  众善都不生,
  制心修善者,  荣乐无不具。
  世间语不虚,  善恶报差别,
  佛说八正道,  能至于涅槃。
  若心着财利,  富贵及荣胜,
  求于后有者,  不免衰老患,
  我当勤精专,  趣向无畏方。
  譬如醉画师,  画作诸形像,
  醒已觉其恶,  除灭作胜者。
  先世愚痴故,  造作今恶身,
  今当灭恶业,  将来求胜报。
  见恶果报已,  智者深自责。”

  (三四)

  复次,若闻善说应当思惟,必得义利,是故智者常应听受善妙之法。

  我昔曾闻,舍卫国中佛与阿难旷野中行,于一田畔见有伏藏。佛告阿难:“是大毒蛇。”阿难白佛:“是恶毒蛇。”尔时田中有一耕人,闻佛、阿难说有毒蛇,作是念言:“我当视之,沙门以何为恶毒蛇?”即往其所见真金聚,而作是言:“沙门所言是毒蛇者,乃是好金。”即取此金,还置家中。其人先贫衣食不供,以得金故,转得富饶衣食自恣。王家策伺怪其卒富,而纠举之系在狱中,先所得金既已用尽,犹不得免,将加刑戮。其人唱言:“毒蛇。阿难!恶毒蛇。世尊!”傍人闻之,以状白王,王唤彼人而问之曰:“何故唱言:‘毒蛇。阿难!恶毒蛇。世尊!’”其人白王:“我于往日在田耕种,闻佛、阿难说言毒蛇,是恶毒蛇。我于今者,方乃悟解实是毒蛇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诸佛语无二,  说为大毒蛇,
  阿难白世尊,  实是恶毒蛇。
  恶毒蛇势力,  我今始证知,
  于佛世尊所,  倍增信敬心,
  我今临危难,  是故称佛语。
  毒蛇之所螫,  正及于一身,
  亲戚及妻子,  奴婢僮仆等,
  一切悉无有,  而受苦恼者;
  财宝毒蛇螫,  尽及家眷属。
  我今于财宝,  及与亲戚等,
  视如恶毒蛇,  瞋恚发作时。
  智者宜速离,  如舍恶毒蛇,
  应速求出家,  行诣于山林。
  谁有智慧者,  见闻如此事。
  而当着财宝,  封惑迷其心?
  我谓得大利,  而反获衰恼。”

  王闻偈已,深知是人于佛语中生信解心,即说偈言:

 “汝今能信敬,  悲愍之大仙,
  所说语真实,  未曾有二言。
  先所伏藏财,  尽以用还汝,
  更复以财宝,  而以供养汝。
  能敬信调御,  善逝实语故,
  大梵之所信,  拔梨阿修罗,
  天王及帝释,  我等与诸王,
  城中诸豪族,  婆罗门刹利,
  尊胜智见人,  无不信敬者。
  能同我信故,  现得于花报,
  今信最信处,  应获第一果。”

  (三五)

  复次,诸欲求利者,或得或不得,有真善心者不求自得利实,无真善心者为得贪利,故应作真善心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国王,时辅相子其父早丧,其子幼稚未任绍继,钱财已尽,无人通致可得见王,穷苦自活。遂渐长大有辅相才,理民断事一切善知,年向成立盛壮之时,形体姝大勇猛大力才艺备具,作是思惟:“我今贫穷,当何所作?又复不能作诸贱业。今我无福,所有才艺不得施行,复不生于下贱之家,又闻他说是偈言:

“‘业来变化我,  穷困乃如是,
  父母之家业,  今无施用处。
  下贱所作业,  非我所宜作,
  若我无福业,  应生下贱家。
  生处虽复贵,  困苦乃如是,
  贱业极易知,  然我所不能。
  当作私窃业,  使人都不知,
  正有作贼业,  覆隐人不觉。
  腰系二箭筒,  并持钢利剑,
  缚?手秉弓,  种种自庄严,
  喻如师子儿,  都无有所畏。’”

  说是偈已作是思惟:“设劫余处或令他贫,我当劫王。”作是念已,至王宫中诣王卧处,王觉有贼怖不敢语,持王衣服并诸璎珞取安一处。时王头边有一器水,边复有灰,饥渴所逼,谓灰是麨和水而饮,饮已饱满,乃知是灰。即自思惟:“灰犹可食,况其余物?我宁食草,何用作贼?先父以来不为此业。”即弃诸物还来归家。王见空出,叹言善哉!即唤其人而语之言:“汝今何故既取此物,还置于地而便空去?”白言:“大王!听我所说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何故作非理?  以为饥渴故,
  灰水止饥渴,  是故息贼心。
  今知是饥渴,  易可得止息,
  我饮灰水已,  掷器着地中,
  惭愧生悔恨,  不复更造恶。
  大王应当知,  我非凡庶人,
  乃是辅相子,  由家穷困故,
  故来至王宫,  造作非法事。
  从今日已去,  常欲饮灰水,
  食草而自活,  不为偷盗业。
  我家昔先人,  自有家礼教,
  宁当自灭身,  不毁旧法训。”

  王见此事叹未曾有,称种姓子真实不虚,虽有?过寻能改悔,即说偈言:

 “贫穷坏志耐,  并弃于惭愧,
  凡下鄙恶人,  速疾造恶业。
  以己家法钩,  能制非法象,
  汝能自抑心,  不违家教法,
  能有是贤行,  还袭汝父处。
  汝今除痴心,  能作难有事,
  我今极欢喜,  用汝为辅相。
  不须覆观察,  我已见汝行,
  心坚志勇健,  兼复有智能。
  我今自见知,  斯事实难有,
  才业倍胜父,  以心真善故。”

  是故智者,当作真实,不应虚伪。

  (三六)

  复次,现在结使虽复不起,若未断结,结使之得犹故成就,如以冷水投热汤中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师共一弟子,于其冬日在暖室中,见有火聚无有烟焰。师语弟子:“汝见是火无烟焰不?”弟子言:“见。”师语弟子:“汝着干薪烟即时起。”复言:“口吹,火焰乃出。”师为弟子,而说偈言:

 “先火无烟焰,  慈心不净观,
  现在结不生,  如火无烟焰。
  如火得干薪,  烟焰俱时起,
  心火遇因缘,  值恶知识时,
  瞋恚烟便起,  若睹好色时,
  贪欲火炽然。  是故应断得,
  成就具三明,  为断贪瞋痴,
  应勤修精进。  明行足断心,
  结使草不生,  喻如常行道,
  众卉皆不出。  贪欲及瞋恚,
  未遇缘不起,  根本未断故,
  遇缘还复发。  喻如得疟病,
  四日定发现,  于三二日时,
  遇缘还复发。  又似世俗定,
  掩按结不起,  都无有患相。
  欲如毒树根,  不拔芽还生,
  如人耻白发,  并剃其黑者,
  剃之未久间,  白发寻还生。
  不永断结使,  其事亦如是,
  欲结及瞋恚,  逼戒行机关,
  对治隐不起。  不造身口业,
  便生难有想,  结使后还起,
  毁犯于戒行。  贪嗜着五欲,
  如蛇隐入穴,  还出则螫人。”

  (三七)

  复次,施为解脱不为财物,若为财物不名为施,若为解脱则得无生及涅槃乐,是故智者应为解脱而行布施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檀越诣僧房设会,檀越知识道人语上座言:“今日檀越饮食精细,好为檀越耐心说法。”是时上座已得三明六通具八解脱,善知他心深观察之,为何事故而设此会,乃知此会为财利故。尔时上座为此檀越说三恶道苦,而作是言:“善哉善哉!檀越汝今所设供养,极是时施,色香美味皆悉具足,极为清净,三恶道中无所乏少。”时知识道人语上座言:“何以为他咒愿三恶道中都无所乏?”时僧上座语彼道人子:“我虽年老倒错说法,然此檀越不习于戒,结使所使,我观彼心故作是说,此檀越为五欲乐及财宝畜生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施者所生处,  财宝极广大,
  以恃财宝故,  能令起憍慢。
  憍慢越法度,  盲冥愚凡夫,
  以越法度故,  则堕三恶趣。
  处于三恶道,  犹如己舍宅,
  若生人天中,  如似暂寄客。
  是故戒施伴,  俱受于涅槃,
  戒能得生天,  施能备众具,
  所作为解脱,  必尽于苦际。
  譬如种藕根,  花叶悉具得,
  其根亦可食。  修行于施戒,
  亲近解脱林,  快乐喻花叶,
  根喻于解脱。  是故修戒施,
  必当为解脱,  不应为世利。”

  (三八)

  复次,离诸难亦难,得于人身难,既得离诸难,应当常精勤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小儿闻经中说:“盲龟值浮木孔,其事甚难。”时此小儿故穿一板作孔受头,掷着池中,自入池中低头举头欲望入孔,水漂板故不可得值。即自思惟:“极生厌恶,人身难得,佛以大海为喻,浮木孔小盲龟无眼,百年一出实难可值。我今池小其板孔大,复有两眼日百出头,犹不能值,况彼盲龟而当得值?”即说偈言:

 “巨海极广大,  浮木孔复小,
  百年而一出,  得值甚为难。
  我今池水小,  浮木孔极大,
  数数自出头,  不能值木孔。
  盲龟遇浮木,  相值甚为难,
  恶道复人身,  难值亦如是。
  我今值人身,  应当不放逸,
  恒沙等诸佛,  未曾得值遇。
  今日得咨受,  十力世尊言,
  佛所说妙法,  我必当修行。
  若能善修习,  济拔极为大,
  非他作己得,  是故自精勤。
  若堕八难处,  云何可得离?
  世间业随逐,  坠堕于恶道。
  我今当逃避,  得出三有狱,
  若不出此狱,  云何得解脱?
  畜生道若干,  历劫极长久,
  地狱及饿鬼,  黑闇苦恼深。
  我若不勤修,  云何而得离,
  险难诸恶道?  今日得人身,
  不尽苦边际,  不离三有狱,
  应当勤方便,  必离三有狱。
  我今求出家,  必使得解脱。”

  (三九)

  复次,财钱难舍,智者若能修于小施莫起轻想。

  我昔曾闻,须和多国昔日有王名萨多浮,时王游猎偶值一塔,即以五钱布施彼塔。有一旃陀罗遥唱善哉!即遣使捉将至王所。时王语言:“汝今见我布施小故讥笑我耶?”彼人白王:“施我无畏然后当语。我于昔日于险道中劫掠作贼,捉得一人急拳其手。我即思惟:‘此人拳手必有金钱。’语令开手其人不肯,我捉弓箭用恐彼人,语言放手犹故不肯。我即挽弓向之,以贪宝故即便射杀,杀已即取得一铜钱。宁惜一钱不惜身命。如今大王无逼恼者,能持五钱用施佛塔,是故我今叹言善哉!”即说偈言:

 “挽弓圆如轮,  将欲害彼命,
  彼宁丧身命,  不肯输一钱。
  我见如此人,  舍命不舍钱,
  是故我今者,  见有舍钱者,
  生于希有想,  叹言难可作。
  不见有弓刀,  强逼大王者,
  亦无有畏忌,  开意舍难舍,
  苦求乃得钱。  是故我今日,
  见有舍财者,  心生未曾有。
  我自见其证,  极苦不肯舍,
  大王今当知,  悭心难可舍。”

  (四〇)

  复次,善观察所作,当时虽有过,后必有大益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比丘常被盗贼,一日之中坚闭门户,贼复来至扣门而唤,比丘答言:“我见汝时极大惊怖,汝可内手于彼向中,当与汝物。”贼即内手置于向中,比丘以绳系之于柱,比丘执杖开门打之,打一下已语言:“归依佛。”贼以畏故,即便随语归依于佛。复打二下语言:“归依法。”贼畏死故复言归依法。第三打时复语之言:“归依僧。”贼时畏故言归依僧。即自思惟:“今此道人有几归依?若多有者必更不见此阎浮提,必当命终。”尔时比丘即放令去,以被打故身体疼痛久而得起,即求出家。有人问言:“汝先作贼造诸恶行,以何事故出家修道?”答彼人言:“我亦观察佛法之利然后出家。我于今日遇善知识,以杖打我三下,唯有少许命在不绝。如来世尊实一切智者,若教弟子四归依者,我命即绝。佛或远见斯事教出比丘打贼三下,使我不死,是故世尊唯说三归不说四归,佛愍我故说三归依不说四归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决定一切智,  以怜愍我故,
  是以说三归,  不说有第四。
  为于三有故,  而说三归依,
  若当第四者,  我则无归依。
  我今可怜愍,  身命于彼尽,
  我见佛世尊,  远睹如斯事,
  生于未曾有,  是故舍贼心。
  有因粗事解,  或因细事悟,
  粗者悟粗事,  细者解细事。
  由我心粗故,  因粗事解悟,
  我解斯事故,  是以求出家。”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六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七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四一)

  复次,利养乱于行道,若断利养善观察瞋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比丘在一园中,城邑聚落竞共供养,同出家者憎嫉诽谤。比丘弟子闻是诽谤,白其师言:“某甲比丘诽谤和上。”时彼和上闻是语已,即唤谤者善言慰喻,以衣与之。诸弟子等白其师言:“彼诽谤人是我之怨,云何和上慰喻与衣?”师答之言:“彼诽谤者于我有恩,应当供养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如雹害禾谷,  有人能遮断,
  田主甚欢喜,  报之以财帛。
  彼谤是亲厚,  不名为怨家,
  遮我利养雹,  我应报其恩。
  雹害及一世,  利养害多身,
  雹唯害于财,  利养毁修道。
  为雹所害田,  必有少遗余,
  利养之所害,  功德都消尽。
  如彼提婆达,  利养雹所害,
  由彼贪着故,  善法无毫厘,
  众恶极炽盛,  死则堕恶道。
  利养剧猛火,  亦过于恶毒,
  师子及虎狼。  智者观察已,
  宁为彼所伤,  不为利养害。
  愚者贪利养,  不见其过恶,
  利养远圣道,  善行灭不生。
  佛已断诸结,  三有结都解,
  功德已具满,  犹尚避利养。
  众中师子吼,  而唱如是言:
 ‘利养莫近我,  我亦远于彼。’
  有心明智人,  谁当贪利养?
  利养乱定心,  为害剧于怨,
  如以毛绳戮,  皮断肉骨坏,
  髓断尔乃止。  利养过毛绳,
  绝于持戒皮,  能破禅定肉,
  折于智慧骨,  灭妙善心髓。
  譬如婴孩者,  捉火欲食之,
  如鱼吞钩饵,  如鸟网所覆,
  诸兽坠阱陷,  皆由贪味故。
  比丘贪利养,  与彼亦无异,
  其味极鲜少,  为患甚深重。
  诈为谄佞者,  止住利养中,
  亲近愦闹乱,  妨患之种子,
  如似疥搔疮,  搔之痒转增,
  矜高放逸欲,  皆因利养生。
  此人为我等,  遮于利养怨,
  我以是义故,  应尽心供养。
  如是善知识,  云何名为怨?
  由贪利养故,  不乐闲静处,
  心常缘利养,  昼夜不休息。
  彼处有衣食,  某是我亲厚,
  必来请命我,  心意多攀缘。
  败坏寂静心,  不乐空闲处,
  常乐在人间,  田利毁败故。
  不乐寂定法,  以舍寂定故,
  不名为比丘,  亦不名白衣。”

  (四二)

  复次,俱得漏尽,教学差别。

  我昔曾闻,尊者目连教二弟子,精专学禅而无所证。时尊者舍利弗问目连言:“彼二弟子得胜法不?”目连答言:“未得。”舍利弗又问言:“汝教何法?”目连答言:“一教不净,二教数息。然其心意,滞而不悟。”时舍利弗问目连言:“彼二弟子从何种姓而来出家?”答言:“一是浣衣,二是锻金师。”时舍利弗语目连言:“金师子者应授安般,浣衣人者宜教不净。”目连如法以教弟子,弟子寻即精勤修习得罗汉果。既成罗汉,欢喜踊跃,即便说偈赞舍利弗:

 “第二转法轮,  佛法之大将,
  于诸声闻中,  得于最上智,
  有胜觉慧力,  呜呼舍利弗!
  指导示解脱,  随顺本所习,
  指导开悟我,  二俱速解脱。
  行自境界中,  获得所应得,
  行他境界者,  如鱼堕陆地。
  我常在河侧,  习浣衣白净,
  安心于白骨,  相类易开解,
  不大加功力,  速疾入我意。
  金师常吹㰆,  出入气是风,
  易乐入安般。  众生所玩习,
  各自有胜力,  今者舍利弗,
  佛法之鞅䩙。  佛说舍利弗,
  第二转法轮,  真实是所应,
  心得自在者,  能使我二人,
  善知禅径路。  我如不调象,
  法中之大将,  言教调顺我,
  使到安隐处,  故我大欢喜。”

  (四三)

  复次,善根熟者虽复逃避,如来大悲终不放舍。

  我昔曾闻,如来无上良厚福田,行来进止常为福利,非如世间所有田也。欲示行福田异于世间田,行福田者往至檀越下种人所,入舍卫城分卫,乃至为菩萨时入王舍城乞食,城中老少男女大小,见其容仪心皆爱敬,余如佛本行中说。昔佛在时众生厌恶,善根种子极易生芽,佛所应化为度人故入城乞食,即说偈言:

 “若以深信心,  礼敬佛足者,
  是人于生死,  便为不久住。
  能行善福田,  供养作因缘,
  必获大果报。  能以信敬心,
  以土著佛钵,  终不无果报。”

  如来入城现神足时,一切人民各各相语:“佛来入城。”余如诸经中。佛来入城时,所有严丽种种具足,男女大小闻佛入城一切扰动,犹如大海风鼓涛波出大音声,阎浮提界亦未曾有如是形相。尔时城中除粪秽人,名曰尼提,发长蓬乱垢腻不净,所著衣裳悉皆弊坏。若于道中得弊纳者,便用补衣,欲示宿世不善业故,背负粪瓨,欲远弃去。于路见佛瞻仰尊颜,如睹大海,圆光一寻以庄严身,如真金聚无诸垢秽,所著袈裟如赤栴檀,亦如宝楼观之无厌,即说偈言:

 “金色如华敷,  衣如赤栴檀,
  衣服仪齐整,  清净如铜镜。
  如似秋月时,  日处虚空中,
  世尊处大众,  严净如秋月。”

  尔时众生见佛世尊生大欢喜,畜生见佛,眼根悦乐,况复人也!即说偈言:

 “见色无比类,  深心极爱敬,
  堪为禅定器,  威光倍赫奕。
  邪见毒恶心,  睹佛犹悦豫,
  观其诸形体,  触目视无厌。
  睹见心悦豫,  身体悉照曜,
  瞻之转炽盛,  形体圆满足。
  无可嫌呵处,  种姓可叹美,
  无能讥论者,  明智善丈夫。
  相续出是种,  世人宝严饰,
  以助形容好。  佛身相好具,
  不假外庄严,  相好众爱乐,
  显好常随身。  世人自璎珞,
  不得常为好。  莲华悉开敷,
  阿输伽敷荣,  严饰于大地,
  显好不如佛。  净目众相好,
  炽然庄严身,  喻如摩尼铠,
  众宝而校饰。  亦犹池水中,
  众华以庄严。  如是等比类,
  不及如来身,  善逝之形体,
  相好炳然着。  犹如虚空中,
  净无云翳时,  众星庄严月,
  善行美妙器,  瞻仰无厌足,
  如饮甘露味,  犹如净满月,
  为人所爱乐。  妙相以庄严,
  善调伏威德,  众德备足者,
  谁能具称叹?  诸过恶已坏,
  譬如生死中,  众伎变现形,
  永无能变现。  仿佛似佛者,
  虽作众妙像,  不及佛仪相。
  佛之妙容相,  天人中无比。”

  又复世尊不齐相好殊妙可叹,众行皆备功德悉具,说偈赞言:

 “如来所言说,  智者所钦仰,
  威仪及举止,  终无有过失。
  牟尼中最胜,  触事未曾有,
  觉慧无动摇,  赞毁意不异。
  以有十力故,  摽相极寂静,
  满足而正直,  功德利益聚。
  行步甚详雅,  为人所爱乐,
  言说义深广,  视瞻极审谛。
  详雅有次叙,  一切皆舍离,
  食饮无贪着。  举要而言之,
  无有不可爱。”

  尔时尼提见无上调御诸根寂定,及比丘等根不散乱围绕侍从,心倍爱敬,复说偈言:

 “诸根悉寂静,  调根者围绕,
  著于新色衣,  前后随导从。
  众释中胜导,  金色不动摇,
  四众常围绕,  如赤云绕日。”

  尔时尼提既见佛已,自鄙臭秽,背负粪瓨,云何见佛?回趣异道以不见佛,心怀愁恼:“我于先世不造福业,为恶所牵今受此苦。我今不愁斯下贱业,众人皆得到于佛前,我今见臭秽故不得往。”以是之故懊恼燋心,即说偈言:

 “佛出世甚难,  难可得值遇,
  人天阿修罗,  八部咸围绕。
  我虽今遭值,  臭秽不得近,
  明了有恶业,  罪报舍弃我。”

  思惟是已,更从异巷舍而远避。然佛世尊大慈平等随逐不舍,即现彼巷尼提前立。尼提见已复生惊怖:“我向避佛今复睹见,当何处避?”惊怖忧恼而自责言:“我甚薄福,诸佛香洁,我当云何以此极秽逼近于佛?若当逼近罪益深重,先世恶业使我乃尔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天以栴檀香,  上妙曼陀花,
  种种众供具,  持来奉世尊。
  佛来入城时,  香水以洒地,
  人天皆供养,  真是应供者。
  云何执粪瓶,  而在于佛前?”

  复自念言:“当设何方念而得合所?”又更舍佛入于异巷。如来如前复在彼巷,尼提见已倍复怪恼,而说偈言:

 “圆光周一寻,  色炎若干种,
  城中诸人等,  合掌而围绕,
  帝释执持拂,  人天皆供养。
  我向避异巷,  复从此道来?”

  作此偈已复自念言:“今者世尊人天中上,我之鄙秽众生中下,我今云何以此臭秽而近世尊?”即便回避入于异巷。尔时世尊先在彼立,既睹佛已惭耻却行,粪瓶撞壁寻即碎坏,粪汁流灌浇污衣服,自见秽污惭愧懊恼,颜色变异,而自念言:“先虽臭秽尚有瓶遮,今瓶破坏秽恶露现,甚可惭耻。”甚自鄙责而说偈言:

 “叹言咄怪哉,  我今如趣死,
  臭秽遍身体,  云何当自处?
  三界最胜尊,  而来趣近我,
  塞遮我前路,  遂无逃避处。
  怪哉极可恶,  内外皆不净,
  惭耻大苦恼,  如似衰老至。”

  尔时大众咸见世尊随尼提后,时彼众中有一比丘作是念言:“如来入城不于豪贵并卑贱家而从乞食,但随尼提。何故如是?此必有缘。”复自念言:“此事可解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此必功德器,  为佛所追随,
  如珠落粪秽,  挠搅而觅取。
  如来录其心,  不择贵与贱,
  不求种姓真,  妙胜作是说。
  譬如医占病,  看病腹硬软,
  随患投下药,  亦不观种族。
  如来以平等,  观察心坚软,
  亦不择种姓,  与药下烦恼。”

  尔时尼提于隘巷中遇值世尊,惭愧踡缩无藏避处,合掌向地作如是言:“汝今能持一切众生,愿开少处容受我身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如来于今者,  转来逼近我,
  我身甚臭秽,  不得近世尊,
  善哉开少分,  愿容受我身。”

  尔时如来大悲熏心,安乐利益一切众生,和颜悦色到尼提边,世尊以柔软雷音而安慰之,令彼身心怡悦快乐。佛命尼提,尼提闻已周慞四顾。“如佛所命,三界至尊岂可唤我鄙贱之人?将无有人与我同字唤于彼耶?”佛心平等断于爱憎,世尊举手向彼尼提,其指纤长爪如赤铜,指间网缦以覆其上,掌如莲花,柔软净洁相轮之手,欲使尼提生勇悍心,即与尼提而说偈言:

 “汝有善根缘,  故我至汝所,
  我今既来至,  汝何故逃避?
  应当住于此,  汝今身虽秽,
  心有上善法,  殊胜之妙香,
  今在汝身外,  不宜自鄙贱。”

  于时尼提闻佛唤已,举目睹佛其心勇悍,合掌向佛而作是言:“无归依者为作归依,于诸众生无有因缘而生子想,其心平等实是真济。今佛世尊与我共语,如以甘露洒我身心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假使大梵王,  与我共谈议,
  天帝之尊重,  屈临见携抱,
  转轮大圣王,  同坐一器食,
  不如三界尊,  垂哀赐一言。
  今我蒙慈眷,  欢喜过于彼,
  简练去秽恶,  不善相已灭,
  善相具足生,  自在者济拔,
  令我受快乐。  世尊足上尘,
  帝释以顶戴,  犹名福所护,
  况我极鄙劣,  亲承佛音教,
  而自称我名,  当不生欣庆?”

  佛告尼提:“汝于今者能出家不?”于时尼提闻是语已心生欢喜,即说偈言:

 “如我贱种类,  颇任出家不?
  世尊垂哀愍,  设得出家者,
  如取地狱人,  安置着天上。”

  佛告尼提:“汝今不应作是思惟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如来不观察,  种族及贵富,
  唯观众生业,  过去善种子。
  一切烦恼缚,  不尽得解脱,
  生老病死等,  苦乐悉皆同。
  云何婆罗门,  独能得解脱,
  余人不能得?  文字及音声,
  岂唯婆罗门?  余姓亦复知。
  譬如渡河津,  不但婆罗门,
  余姓亦复能。  一切诸所作,
  唯婆罗门能,  余人不能耶?
  汝今但应当,  信我故出家。
  如我佛法中,  悲心无偏党,
  不同诸外道,  有所隐藏法。
  济度悉平等,  佛法无损减,
  说法无偏党,  平等示正道,
  为一切众生,  作安隐正路。
  譬如大市中,  市买一切物,
  我法市亦尔,  不择其种姓,
  富贵及贫贱。  譬如清流水,
  刹利婆罗门,  毗舍及首陀,
  无有遮护者,  不限人非人,
  一切皆来饮,  我法亦如是。
  我今亦不齐,  比丘比丘尼,
  普为于世间,  人天之大医。

  “我不必为贵撰择贤王等,亦度下贱优波离等。我不齐为大富长者须达多等,亦度贫穷须赖多等。我不齐为大智舍利弗,亦为钝根周利槃特等。我不齐为少欲知足摩诃迦叶,亦为多欲婆难陀等。我不齐为耆旧宿德优楼频螺迦叶,亦为幼稚须陀耶等。我不齐为憍慢婆迦赖等,亦为极恶鸯掘摩罗手捉剑者。我不齐为多智男子而为说法,亦为浅智女人而为说法。我不齐为出家之众而作真济,亦为极恶在家之人而为说法。我不齐为少欲之人而为说法,亦为在家幼子五欲自恣说四真谛。我不齐为放舍众务逋多梨说,亦为经理国事多诸世务频婆娑罗王等说。我不齐为断酒之人说,亦为极醉郁伽等说使得道迹。我不齐为乐修定离越等说离生死法,亦为失子狂乱心婆私吒说。我不齐为贤德等优婆塞种中生者说法,亦为邪见弟子阿须拔提等说。我不齐为盛壮罗吒和罗说法,亦为衰老罗拘罗等说。我不齐为宿旧婆拘罗说得罗汉,亦为七岁沙弥须陀延说使得罗汉。我不齐为十六波罗延心中难问答所疑,亦为六十聚落婴愚贪欲求女人者说。我不齐为满愿子等大论牛王辩才无尽者说,亦为浅智达摩地那比丘尼说,使得深智,能解大丈夫有所问难。我不齐为富贵大王夫人弥拔提等说使得道果,亦为下贱僮使鸠熟多罗等说使得道迹。我不齐为贞妇毗舍佉说,亦为淫女莲华等说。我不齐为大德辩才女人瞿昙弥等说,亦为七岁沙弥尼至罗能摧伏外道者说。”尔时世尊即说偈言:

 “依我佛法中,  速疾应出家,
  因智得甘露,  不由种族姓。
  四大及以空,  贵贱等同有,
  无智则不得,  不必在种姓。”

  尔时尼提即奉佛教,寻便出家得阿罗汉。时舍卫城中长者婆罗门闻尼提得出家,皆生讥论瞋忿嫌恨,而作是言:“彼尼提者鄙秽下贱今得出家,若设会时尼提来者,污我舍宅床蓐。”举国纷纭,遂至上彻波斯匿王。时王闻已语诸臣言:“汝等今者勿用纷纭,我今当往诣世尊所启白如来,更不听斯下贱者使得出家。”时王将侍从往诣祇洹,见一比丘坐大石上缝粪扫衣,有七百梵天在其左右,有合掌礼敬者,有取缕者,有贯针者,如修多罗中广说。时诸天等说偈赞言:

 “观察诸根寂,  容仪威德盛,
  得具于三明,  利根不退转,
  众善悉备满,  容纳粪扫衣。
  七百威德天,  上从梵宫来,
  归命来敬礼,  度于彼岸者。”

  时波斯匿王不识尼提,而语之言:“汝今为我往白世尊,波斯匿王今在门外欲来见佛。”时彼尼提闻已即从石没,如入于水踊身佛前,而白佛言:“波斯匿王今在门外,欲见世尊。”世尊语言:“还从本道可往唤前。”尼提奉命还从石出唤波斯匿王。时波斯匿王顶礼问讯白世尊言:“向彼比丘是何大德?为诸天供养奉侍左右,又能于石出入无碍。”说偈问言:

 “佛智净无碍,  无事不通达,
  我欲所问者,  佛已先知之,
  先事且小住,  我欲有所问。
  向见一比丘,  石上而出入,
  如鸥在水中,  浮沉得自在。”

  尔时世尊告波斯匿王言:“向者比丘若欲知者,是王所疑鄙贱尼提即其人也。”王闻是已闷绝躄地,即自悔责而作是言:“我为自烧,云何乃于如是大德生于讥嫌?”见是事已,于佛法所得未曾有,倍生信心即礼佛足,而说偈言:

 “譬如须弥山,  众宝所合成,
  飞鸟及走兽,  至山皆金色。
  昔来虽曾闻,  今始方证知,
  佛如须弥山,  无量功德聚。
  有来依佛者,  变为贵种族,
  佛不观种姓,  富贵及名闻。
  犹如医占病,  亦不观种姓,
  但授诸良药,  令其病得愈。
  贵贱资气同,  皆出于不净,
  成就得道果,  等同无差别。
  一切种姓同,  证果都无异。”

  尔时世尊为欲增长波斯匿王淳信心故,说四种姓可净,若婚娶时取四种姓,此四种姓皆可得净。佛告大王:“若取妇嫁女应择种姓,此佛法中唯观宿世善恶因缘,不择种姓;唯观信施,不观珍宝;索戒清净,不索家门清净;索定自在,不索种姓端严;观其智慧,不观所生。”即说偈曰:

 “如炼山石中,  而取于真金,
  譬如伊兰木,  相瑳便火出,
  亦如淤泥中,  出生青莲花,
  不观所生处,  唯观于德行。

  “若生上族有德行者应当供养,若生下贱种有德行者亦应供养。诸有智者应当供养,有德之人种姓有别德行无异,犹如伊兰及栴檀木俱能出火,热与光明无有别异。”佛语真实无有过失,深入人心使王得解。波斯匿王顶礼佛足五体投地,南无归命调御丈夫、一切种智,于一切义无有障碍,十力勇猛四无所畏,婆伽婆、三藐三佛陀,于一切众生作不请亲友,于四种姓都无偏党,略说如是。即说偈言:

 “一切种智海,  净意度彼岸,
  世界佛独悲,  心意无秽恶。
  为一切众生,  作于最亲友,
  独一说解脱,  然示种种道。
  依智多方便,  外道狂颠倒,
  粗涩之苦行,  专迷着种姓。”

  波斯匿王礼佛及尼提足已,还舍卫城。

  (四四)

  复次,虽不入见谛,修学多闻力,诸魔不能动,应勤修学问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魔化作比丘来至僧坊。有一法师在众中说法,化比丘言:“我得罗汉道,若有所疑今悉可问。”于时众僧语法师言:“疏其所说。”时彼法师问化比丘:“云何断结?云何入定?”化比丘颠倒说法。时法师语众僧言:“此非罗汉,其语不可疏。”时化比丘踊身虚空作十八变。时会大众讥呵法师:“如此之人,师今云何说非罗汉?”尔时法师虽被讥呵,以多闻力故犹说言非。“若是罗汉,云何所说颠倒然复能飞?我于今者知复云何?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于功德所,  都无嫉怨心,
  以阿毗昙石,  磨试知是非。
  如似被金涂,  磨时色不显,
  金若不真者,  以石磨则知。
  佛以智印印,  与印不相应,
  甘露城极深,  无印不得入,
  欲入甘露城,  我欲笑于彼。”

  诸人问言:“若非罗汉云何能飞?”于时法师复说偈言:

 “或是因陀罗,  或是幻所作,
  佛法中棘刺,  必是魔所为。”

  时化比丘还复本身,深生欢喜。“呜呼佛法极精妙,依闻能如是决定分别我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首罗居士等,  已得法眼净,
  不可得动摇,  此事不可奇。
  以己智力故,  汝今不见谛,
  心坚不可动,  此事实希有。
  无有圣智力,  而我不能动,
  是事为希有,  归依佛涅槃,
  彼言真实故,  智者不动摇。
  佛一切种智,  说观察罗汉,
  无有能坏者,  犹如大海潮,
  终不过其限。  假使火作冷,
  风性确然住,  如来所说语,
  都无有变异。  以是故佛语,
  于诸论最上,  如似日光明,
  除灭一切闇。  应供极真实,
  机辩显分明,  善察者分别;
  不能观察者,  不见如此理。
  实语与妄语,  此二相违远,
  佛语及外论,  其事亦如是。”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七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八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四五)

  复次,治身心病唯有佛语,是故应勤听于说法。

  我昔曾闻,汉地王子眼中生瞙遍覆其目,遂至闇冥无所睹见,种种疗治不能瘳除。时竺叉尸罗国有诸商估来诣汉土,时汉国王问估客言:“我子患目,尔等远来颇能治不?”估客答言:“外国有一比丘名曰瞿沙,唯彼能治。”时王闻已即大资严,便送其子向竺叉尸罗国,到彼国已至尊者瞿沙所,而作是言:“吾从远方故来疗目,唯愿哀愍为我治眼。”尔时尊者许为治眼,多作铜盏赋与大众,语诸人言:“闻我说法有流泪者置此碗中。”因即为说《十二缘经》。众会闻已啼泣流泪,以碗承取聚集众泪向王子所。尊者瞿沙即取众泪置右掌中,而说偈言:

 “我今已宣说,  甚深十二缘,
  能除无明闇,  闻者皆流泪。
  此语若实者,  当集众人泪,
  人天夜叉中,  诸水所不及,
  以洗王子眼,  离障得明净。”
  寻即以泪洗,  肤翳得消除。

  尔时尊者瞿沙以泪洗王子眼得明净已,为欲增长大众信心,而说偈言:

 “佛法极真实,  能速除翳障,
  此泪亦能除,  如日消冰雪。”

  是诸大众见是事已,合掌恭敬倍生信心,得未曾有身毛惊竖,即说偈言:

 “汝所作希有,  犹如现神足,
  医药所不疗,  泪洗能除患。”

  时诸比丘闻法情感悲泣雨泪,尊者瞿沙告诸众会:“虽为是事,此不为难。如来往昔亿千劫中修行苦行,以是功德集此十二因缘法药,能令闻者悲感垂泪。婆须之龙吐大恶毒,夜叉恶鬼遍满舍宅,吉毗坻陀罗根本厌道,此泪悉能消灭无遗,是乃为难!况斯翳障,犹如蚊翅而除灭之,何足为难?设大云雾幽闇晦冥恶风暴雨,此泪亦能消灭。是时狂醉象军及以步兵铠仗自严,以泪洒之军阵退散。一切种智所修集法,其谁闻者而不雨泪?然以此泪能禳灾患,唯除宿业。”彼时王子既得眼已欢喜踊跃,又闻说法厌患生死,得须陀洹果,生希有想,即说偈言:

 “谁得闻佛法,  而不生欢喜?
  我已深敬信,  至心听说法。
  耳闻希有事,  目患亦消除,
  慧眼与肉眼,  俱悉得清净。
  治眼中最上,  无过于大仙,
  我今稽首礼,  众医中最胜。
  以一智宝药,  开我二眼净,
  世间有心人,  谁不敬信者?
  若设有少智,  云何不生信?
  释迦牟尼尊,  众生之慈父,
  言说甚美妙,  柔和可爱乐,
  济拔事已竟,  得达于彼岸。
  意根法微细,  作意当解了,
  乃至边地人,  亦能得开悟。”

  (四六)

  复次,若得四不坏净,宁舍身命终不毁害前物,是故应勤修四不坏净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罪人应就刑法,时旃陀罗次当刑人。彼旃陀罗是学优婆塞得见谛道,不肯杀人,典刑戮者极生瞋忿,而语之言:“汝今欲违王宪法耶?”优婆塞语典刑戮者言:“汝甚无智,王今何必苦我杀人?虽复色身属王作旃陀罗,圣种中生名曰法身,不属于王,非所制也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释迦牟尼尊,  具一切种智,
  因时能教化,  灭除一切过。
  阎罗王之法,  果时始教化,
  临苦为说苦,  易坏亦可违。”

  时典刑戮者,以此人违犯王禁,即将诣王,言:“此旃陀罗不用王教。”王语之言:“汝何故不用王教?”白言:“大王!今应生信发欢喜心。”而说偈言:

 “除我三毒垢,  获得寂灭因,
  无上之大悲,  十力世尊所,
  受持于禁戒,  乃至蚊蚁子,
  犹不起害心,  何况于人耶?”

  时王语言:“汝若不杀,自命不全。”此优婆塞见谛气势,便于王所抗对不难,而作是言:“此身随王,王于我身极得自在。如我意者,虽帝释教我犹不随。”王闻此语极大瞋忿,敕令使杀。彼旃陀罗父兄弟七人尽不肯杀,王遂杀之有二人在,至第六者敕使杀之亦不肯杀,王又杀之,至第七者又不肯杀,王复杀之。老母启王:“第七小者为我宽放。”王言:“今此人者是汝何物?”老母答言:“皆是我儿。”王复问言:“前六者非汝子耶?”答言:“亦是。”王言:“汝何以独为第七子耶?”尔时老母,即说偈言:

 “大王应当知,  六子皆见谛,
  悉是佛真子,  决定不作恶,
  是故我不畏。  今此第七子,
  犹是凡夫人,  脱为身命逼,
  造作诸恶业。  是故我今者,
  求王请其命,  人王得自在,
  唯愿活此子。  临终时恐怖,
  或能造诸恶,  凡夫临死时,
  但睹其现身,  不见于后事,
  能观后世报,  非凡夫境界。”

  尔时大王而作是言:“我于外道未闻是语,今说因果了如明灯。”旃陀罗口作如是说,王生决定意,名为贤圣村,非是旃陀罗,虽名旃陀罗,实修苦行者,自命尚不惜,况应诸亲属,护戒剧护财,不顾身命及以眷属唯持禁戒。即说偈言:

 “世人观种族,  不观内禁戒,
  护戒为种族,  设不护戒者,
  种族当灭坏。  我是旃陀罗,
  彼是净戒者,  彼生旃陀罗,
  作业实清净,  我虽生王种,
  实是旃陀罗。  我无悲愍心,
  极恶杀贤人,  我实旃陀罗。”

  尔时大王将诸眷属,诣于塳间供养其尸,王复说偈言:

 “此覆善功德,  如灰而覆火,
  口虽不自说,  作业已显现。
  帝释常供养,  如是坚行者,
  不惜己身命,  而护于戒行。”

  尔时彼王将诸群臣、数千亿婆罗门等,步诣塳间而作是言:“如是大士虽名旃陀罗,实是大仙人。”积聚死尸为其堕泪,王复说偈言:

 “勇健持戒者,  以刀分解身,
  尸骸委在地,  血泥以涂身,
  以持禁戒故,  今日舍此身。
  坚心不犯恶,  守戒而至死,
  得佛法味者,  智者皆应尔。”

  王复说偈言:

 “愚痴之所盲,  贪欲之垢污,
  着我所诸根,  掉动而不定。
  不计于恶业,  但取现在乐,
  结使垢涂污,  智者常观察。
  身财危脆想,  亦如河岸树,
  终不造恶业,  智水洗心垢。”

  尔时大王近旃陀罗身,敬尚法故绕尸三匝,长跪合掌,而说偈言:

 “南无归命法,  善能观察者,
  舍于短促命,  而不舍于法。
  假设入火林,  见谛毁禁戒,
  终无有是处,  此即是明证。
  此人持佛语,  终无有二志,
  卧于泥血中,  以护佛戒故。
  此尸以火焚,  即变为灰土,
  持戒善法名,  同于世界尽。”

  以何因缘而说此事?欲示证道无有变异。佛说见谛终无毁破,四大可破,四不坏净终不可坏。

  (四七)

  复次,心有憍慢无恶不造,慢虽自高名自卑下,是故应当断于憍慢。

  我昔曾闻,佛成道不久,度优楼频螺迦叶兄弟眷属千人,烦恼既断须发自落,随从世尊往诣迦毗罗卫国,如佛本行中广说。阅头檀王受化调顺,诸释种等恃其族姓生于憍慢,佛婆伽婆,一身观者无有厌足,身体丰满不肥不瘦,婆罗门等苦行来久,身形羸弊,虽内怀道外貌极恶,随逐佛行甚不相称。尔时父王作是念言:“若使释种出家以随从佛,得相称副。”作是念已,击鼓唱言:“仰使释种家遣一人令其出家。”即奉王敕,家遣一人度令出家。时优波离为诸释等剃发须之时涕泣不乐,释等语言:“何故涕泣?”优波离言:“今汝释子尽皆出家,我何由活?”时诸释等闻优波离语已,出家诸释尽以所著衣服璎珞严身之具成一宝聚,尽与优波离,语优波离言:“以此杂物足用给汝终身自供。”优波离闻是语已,即生厌离而作是言:“汝等今皆厌患珍宝严身之具而皆散弃,我今何为而收取之?”即说偈言:

 “是诸释种等,  弃舍诸珍宝,
  如捐恶粪扫,  并及诸草叶,
  彼舍于爱着,  云何方贪取?
  我设取宝聚,  内心必贪着,
  计为我所有,  是则为大患。
  诸释舍所患,  我今设取者,
  是为大过患。  譬如人吐食,
  狗来啖食之,  我收他所弃,
  与狗有何异?  我今畏宝聚,
  如离四种毒,  善根内触发,
  不贪恋宝聚。  我今必弃舍,
  欲向世尊所,  求索出家法。”

  时优波离说此偈已,复说偈言:

 “见他得胜法,  始生欣尚心,
  愿令我己身,  同彼获胜事,
  我今欲自出,  当勤作方便。”

  时优波离复作念言:“我今决定必当出家,但当勤求。千婆罗门先于佛所已得出家,释种刹利姓其数五百亦得出家,婆罗门刹利二姓俱贵,然我首陀其姓卑下,复为贱役,于彼胜中求索出家,为可得不?我于今者有何势力?云何此中而得出家?”即说偈言:

 “刹利姓纯净,  婆罗门多学,
  生处如摩尼,  皆共聚集此。
  我身首陀种,  云何得参豫?
  如似破碎铁,  间错于真金。
  婆伽婆佛陀,  我闻具种智,
  今我当往彼,  悲愍一切者。
  应净不应净,  应出不应出,
  一切外道众,  不知解脱处;
  唯有灭结者,  能知于解脱。”

  时优波离说是偈已到世尊所,胡跪合掌右膝着地,而说偈言:

 “于四种姓中,  俱得出家不?
  涅槃解脱乐,  我等可得耶?
  善哉救世者,  大悲普平等,
  哀愍愿听我,  得及出家次。”

  尔时世尊知优波离心意调顺,善根淳熟应可化度,即举相好庄严右手以摩其顶,而告之言:“听汝出家。外道秘法不示弟子,如来不尔,大悲平等而无偏党等同说法,示其胜道而拔济之,犹市卖物不选贵贱,佛法亦尔,不择贫富及以种姓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谁渴饮清流,  而不充虚乏?
  谁秉炽然灯,  而不灭黑闇?
  一切种智法,  普共一切有,
  谁有修行者,  不得胜妙义?
  譬如食石蜜,  贵贱等除阴,
  刹利婆罗门,  佛法普平等,
  得尽三有时,  诸姓等无异。
  譬如三种药,  对治风冷热,
  药不择种姓,  贵贱皆能治。
  法药亦如是,  能治贪恚痴,
  四姓悉皆除,  高下无差别。
  又如火烧物,  不择好恶薪,
  毒螫亦如火,  不择贵与贱。
  犹如水洗浴,  四姓皆除垢,
  尽苦之边际,  诸种普得离。”

  尔时世尊犹如晴天无诸云翳,出深远声犹如雷音,如大龙王,亦如牛王,如迦陵频伽声,亦如蜂王,又如人王,如天伎乐,出梵音声告优波离:“乐出家不?”优波离闻是声已心生欢喜,叉手白佛:“愿乐出家。”佛告之曰:“优波离!善来比丘!汝今于此善修梵行。”闻是语已须发自落袈裟着身,威仪齐整,诸根寂定,如旧比丘。五百释种皆白四羯磨受具足戒,佛言:“我今当以方便除诸释种憍慢之心。”尔时世尊语诸释种:“汝等今者应当敬礼诸旧比丘。”上座憍陈如、阿毗马师比丘等次第为礼,优波离最在下坐,释贤王于诸释中最为导首。尔时诸释敬顺佛教,次第礼足至优波离,见其足异,寻即仰观见优波离面,时诸释等甚用惊怪,犹如山顶瀑水流注触崖回波,而作是言:“我等日种刹利之姓,世所尊重,云何今者于己仆使卑下之姓剃发之种而为礼敬?我等今当向佛世尊具说上事。”白佛:“世尊!优波离所亦敬礼耶?”佛告释种:“今我种,此法断憍慢处。”时诸释种白佛言:“此首陀罗种。”佛告之曰:“一切无常,种姓不定,无常一味,种姓亦尔,有何差别?”时诸释种复白佛言:“世尊!此剃发之种,我等日姓中出。”佛告释等:“一切世间如梦如幻,种姓之中有何差别?”诸释种等白佛言:“世尊!此是仆使,我等是主。”佛答释言:“一切世间皆为恩爱而作奴仆,未脱生死,贵贱无异,舍汝憍慢。”时诸释等端严殊特如华敷荣,合掌向佛,怀疑犹豫而作是言:“必使我等礼优波离足耶?”佛告释种:“非独于我,一切诸佛出家之法悉皆如是。”时诸释等闻佛重说出家法已,俨然而住如树无风,心意愁恼皆同声言:“我等云何违佛教敕?宜顺佛教。”先旧智人作如是语:“如来所以先度优波离者,为欲摧破诸释种等憍慢心故。”诸释于是舍弃憍慢顺出家法,亦为未来贵族出家所顺法故,拔陀释等久习憍慢今拔其根,为优波离接足作礼。当礼之时,大地城郭山林河海悉皆震动,诸天唱言:“释种今日憍慢山崩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呜呼舍憍慢,  种族色力财,
  随顺于佛教,  如树随风倾。
  日种刹利姓,  顶礼优波离,
  除舍我慢心,  诸根皆寂定。
  诸大胜人等,  真实无谄伪,
  福利众德备,  其数如竹林。
  名闻婆罗门,  贵族刹利等,
  如是名德众,  入于牟尼法,
  庄严诸圣众,  如星围绕月,
  罗列在空中,  呜呼法炽盛。
  如来之大海,  最上功德水,
  湛然溢其中,  众河之所归。
  世间众胜智,  无不归佛法,
  人天众增长,  苦是出要道。
  如来善分别,  说法灭憍慢,
  弟子众一味,  如海等一味。”

  以何因缘而说此事?佛法出于世,为断憍慢故。

  (四八)

  复次,得见谛者,不为天魔诸外道等之所欺诳,是故应勤方便必求见谛。

  我昔曾闻,首罗居士甚大悭吝,舍利弗等往返其家,而说偈言:

 “恶道深如海,  乱心如浊水,
  为悭流所漂,  言则称无物。
  嫉妒之大河,  邪见鱼鳖众,
  充满如是处,  漂流不止息。
  今当拔悭根,  成就施果报,
  大悲之世尊,  无畏之释子,
  见诸没苦厄,  我等应救济。”

  尔时尊者摩诃迦叶,早起着衣持钵向首罗长者家,而赞布施。时彼长者以不喜故如槊刺心,语迦叶言:“汝为受请?为欲乞食?”迦叶答言:“我常乞食。”长者语言:“汝若乞食宜应及时。”迦叶即去。如是舍利弗、目连等诸大弟子次第至家,都不承待。尔时世尊往到其家,语首罗言:“汝今应修五大施。”首罗闻已心大愁恼,作是思惟:“我尚不能修于小施,云何语我作五大施?如来法中岂无余法?诸弟子等教我布施,世尊今者亦教布施。”作是念已,白佛言:“世尊!微细小施尚不能作,况当五大施乎?”佛告长者:“不杀名为大施,不盗、不邪淫、不妄语、不饮酒,如是等名为五大施。”闻是语已心大欢喜,作是思惟:“如此五事不损毫厘得大施名,何为不作?”作是念已,于世尊所深生欢喜信敬之心,而作是言:“佛是调御丈夫,此实不虚,自非世尊谁当能解作如是说?谁不敬从无敢违者?”即说偈言:

 “色貌无等伦,  才辩非世有,
  世尊知时说,  梵音辞美妙,
  所说终不虚,  闻者尽获果。”

  说是偈已深于佛所生欢喜心,即入库藏取二张[(畾/且)*毛]欲用施佛,又自思惟,犹以为多欲与一张。又复更思,嫌其少故还与二张。佛知心念,即说偈言:

 “施时斗诤时,  二俱同等说,
  二德都不住,  儜劣丈夫所,
  施时斗诤时,  等同所作缘。”

  尔时首罗闻是偈已,如来世尊知我所念,欢喜踊跃破于悭吝捉㲲施佛。佛知首罗至心欢喜,如应说法,破首罗二十亿我见根,得须陀洹。尔时世尊即从坐起还其所止,首罗欢喜送佛,还于其家,心生欣庆。尔时魔王见首罗欢喜,作是念言:“我今当往诣首罗所破其善心。”作是念已,化作佛身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至首罗家,即说偈言:

 “身如净金山,  圆光极炽盛,
  自在化变现,  庠步如象王,
  来入首罗门,  如日入白云,
  睹者无厌足,  明如百千日。”

  尔时光照首罗家,首罗惊疑为是何人?即说偈言:

 “如融真金聚,  充满我家中,
  犹日从地出,  其光倍常明。”

  说是偈已极生欢喜,如彼甘露洒于其身而作是言:“我有大福,如来今者再入我家,虽复再来不为希有。何以故?如来世尊常以慈悲济度为业。”复说偈言:

 “头如摩陀果,  肤如净真金,
  眉间白毫相,  其目净修广,
  如开敷青莲,  寂定上调伏,
  无畏徐庠步,  容貌殊特妙,
  圆光满一寻,  如用自庄严,
  勇猛自唱言,  我今真是佛。”

  尔时魔王极自庄严在首罗前,告首罗言:“我先说五受阴苦因习而生,修八正道灭五受阴,此是邪说。”时彼首罗闻是说已甚生疑怪:“貌相似佛所说乃非,我为是梦?为心颠倒?听其所说甚为贪嫉,是何恶人化作佛形,如华聚中有黑毒蛇。我今审知此定是魔,如卖针人至针师家求欲卖针。汝今波旬!听我佛子之所宣说。”偈言:

 “鹅翅扇须弥,  尚可令倾动,
  欲令见谛心,  倾动随汝者,
  终无有是处。  汝可惑肉眼,
  不能惑法眼,  佛知此事故,
  而作如是说。  肉眼甚微劣,
  不能别真伪,  若得法眼者,
  即见牟尼尊。  我得法眼净,
  见于灭结者,  终不随汝语,
  汝徒自疲劳,  不能见惑乱。
  吾今谛知汝,  实是恶波旬,
  见四真谛人,  终不可移动。
  如以金涂钱,  欲诳卖金家,
  此事亦难成,  外现其金相,
  其内实是铜。  犹如以虎皮,
  用覆于驴上,  形色惑肉眼,
  出言知汝虚。  如火有冷相,
  风相恒常住,  假使日光闇,
  月可作热相,  不能使见谛,
  而有动转心。  设使满世界,
  草木及瓦石,  麋鹿禽狩等,
  悉皆作佛像,  不能动我意,
  令有变异相,  况汝一魔身,
  而能动摇我?  首罗种种说,
  苦切责波旬,  犹如勇健人,
  入阵击儜者。  时魔即恐怖,
  速疾还天宫。  师子王住处,
  象到寻突走;  波旬亦如是,
  见谛所住处,  诸魔不敢停。”

  (四九)

  复次,不得禅定,于命终时不得决定。

  我昔曾闻,婆须王时有一侍人名多翅那迦,王所亲爱,为谗谤故系于狱中,又更谮毁,王大忿怒遣人杀之。时诸眷属皆来围绕,而语之言:“汝聪明知见过于人表,汝今云何其心扰动?今死时至,何事最苦?”那迦答言:“畏死恐怖,心不能定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先于父母,  诸亲及眷属,
  离别生忧恼,  以为苦中极。
  方今死时苦,  彼苦皆轻微,
  思计众苦中,  死苦亦不大。
  莫知所生处,  心身燋热恼,
  今去极速疾,  不知所趣处。
  身既不离欲,  谁能不惊惧?
  精神甚荒扰,  如盲涉长路。
  竟知何所向?  心意极颓舍,
  犹如沙聚散,  无可遮制处。
  如佛之所说,  心存由心使,
  我今倒错乱,  难得生善处。
  由心自在故,  随意取诸趣,
  今我心躁扰,  不能持令住。
  我昔来愚浅,  贪着五欲乐,
  不能观内身,  系念于善处。
  依止何山林,  端坐而系念,
  如此上妙事,  今方生愿羡,
  彼得伏藏禅,  安乐寂静故。
  我念牟尼说,  三偈之句义,
  放逸行非法,  修行非所作,
  弃舍于义利,  贪着所爱处。
  方欲修善处,  不觉死卒至。
  离彼平正道,  逐此邪险径,
  如轴折顿住,  坐守极愁恼。
  越于如实法,  修行非理事,
  愚凡夫死至,  轴折守愁恼。

  “何缘故说是?先不善观察而作死想,临终惊怖方习禅观,以不破五欲故,莫知所至悔恨惊怖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智者应系念,  除破五欲想,
  精勤执心者,  终时无悔恨。
  心意既专至,  无有错乱念,
  智者勤捉心,  临终意不散。
  专精于境界,  不习心专至,
  临终必散乱。  心若散乱者,
  如调马用硙,  若其斗战时,
  回旋不直行。”

  不善观者不摄五根,设临终时心难禁制,如库藏中铠钾朽故,临敌将战器钾散坏,不习捡心命终亦尔。

  (五〇)

  复次,有实功德应当供养,智者宜应恭敬有德。

  我昔曾闻,阿越提国,其王名曰因提拔摩,有弟名须利拔摩,为诤国故二人共斗。须利拔摩掷罥罥因提拔摩头,罥已急挽,因提拔摩极大恐怖,作是愿言:“今若得脱,当于佛法中作般遮于瑟会。”作是愿时罥索即绝,于佛法僧深生信敬,即敕大臣名浮者延蜜多,营般遮于瑟。于时大臣即奉王教设般遮于瑟,使人益食。时彼大臣处上座头,坐见上座比丘留半分食,咒愿已讫,以此余食盛着钵中从坐起去,如是再三。大臣见已生不信心,作是思惟:“如此比丘必不清净。”作是念已具以此事上白于王。王问大臣:“卿极得信心?”臣答王言:“不得信心。何以故?上座比丘留半分食从坐起去,必以此食与他妇女,我生疑惑。”王闻是语,两手覆耳,告大臣曰:“莫作斯语,汝今莫妄称量于人。汝无智力,云何而能分别前人?如佛言曰:‘若妄称量众生,必为自伤。’汝莫作是颠倒邪见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戒定慧寂灭,  得多闻觉慧,
  此是善逝子,  隐藏于功德,
  犹如灰覆火,  久处智戒行。
  世尊之所说,  汝不共住止,
  云何知其行?  佛说庵罗果,
  喻于四种人,  唯善丈夫者,
  善能知分别。  有佛世尊说,
  及与佛等者,  乃可称量人。
  是故汝不应,  轻蔑佛弟子,
  横生分别想。  譬如伏藏中,
  以土覆其上,  谁知下有宝?
  汝住不须去,  自当往观察。
  我从今已往,  躬当供养僧,
  愚痴服好药,  便变成于毒。”

  尔时大王躬诣僧中,供养众僧,手自斟酌。尔时上座如前留食,咒愿已讫即便持去。王即逐上座后,语上座言:“上座年老可以钵盂与我令捉。”于时上座难不与钵,强随索钵,乃至真陀罗村不欲与钵。时彼上座,即说偈言:

 “我知汝净信,  悲愍能拔济,
  王虽生浊世,  威仪甚严整,
  上世诸胜王,  犹故不能及。
  不知我戒行,  但见其出家,
  未曾有往来,  亦无有返报,
  而能深爱敬,  恩过于慈父。
  虽不见汝心,  诸根皆和悦,
  日出于空中,  密云覆不现,
  虽有此翳障,  花敷知日出。
  知王有深信,  奇特未曾有,
  能卑下自屈,  欲为我执钵,
  荣贵福利具,  然能不憍逸。
  诸王得自在,  憍慢盲其目,
  用造诸恶业,  颠坠多缺失。
  勇捍有智力,  善解用财施,
  观身如幻炎,  知取坚实法。
  略说而言之,  一切皆增长,
  如汝自调顺,  教化中最上。
  贤胜所行道,  共众随顺行。

  “我今既受王供,王以下心从我索钵,供养已足,不须取钵。”尔时彼王遂更殷勤,重随索钵,比丘念言:“今王何故欲得我钵?”即入定观,知王欲用调伏大臣故,是以索钵。即说偈言:

 “凡夫愚闇人,  欲动须弥山,
  我今当与钵,  以护其心意。
  欲当有毁誉,  我心都无异,
  于我生不信,  损减众多人。”

  说是偈已舍钵与王。王寻捉钵,犹如象鼻捉青莲花,逐比丘去到旃陀罗家。时彼比丘命王入舍,王不肯入于门前住。比丘老母先得阿那含果,具足天眼能知他心,又知他人善根因缘。时彼老母即白王言:“王勿怯弱,来入我舍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汝不应生疑,  此首陀会舍,
  非旃陀罗家,  首子得罗汉。
  第三须陀洹,  我是一切智,
  佛之优婆夷,  住于阿那含。
  汝但观戒行,  莫问出生处,
  但取我道德,  莫观家眷属。
  最后生此家,  功德有殊胜,
  如似沙石间,  能出好真金。
  伊兰能出火,  淤泥生莲花,
  观人取道德,  何必其族姓?
  伊兰与栴檀,  然火皆熟物,
  二俱有所成,  功德等无异。”

  王闻老母说是偈已,“呜呼乃是法中大人,佛体大悲使旃陀罗获不死处不择种姓,佛所说法旃陀罗中作师子吼。”王又思惟:“若供养种族失于功德,若供养功德不应分别旃陀罗也。”王复说偈言:

 “但当供养德,  不应观生处,
  婆罗门说喻,  淤泥生莲花。
  天与阿修罗,  敬戴着顶上,
  婆罗门有过,  智者皆弃舍。
  彼若造作恶,  可说无过耶?
  然实是过罪。  旃陀有德者,
  岂可不取耶?  实复有功德。
  如此旃陀罗,  我应生供养。
  如是旃陀罗,  山林修苦行,
  此名为仙圣,  非是旃陀罗。
  旃陀罗杀鹿,  王者食其肉,
  彼之所造箭,  亦复取用射。
  以是因缘故,  我应随顺行,
  旃陀有德者,  云何不采取?”

  说此偈已王入其家,长跪合掌作是思惟:“先礼老母?应先礼佛?如来世尊示旃陀罗如此正道,能示一切众生安隐正道,应先礼佛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南无苦行仙,  医王中最上,
  我今以佛故,  敬礼于下贱。
  如依须弥山,  乌鹿同金色,
  从他闻此事,  我今现证知。
  依佛须弥山,  贱者皆可贵,
  一切种智海,  净意度彼岸。
  唯佛救世间,  慈等无恶意,
  于诸众生等,  能为最亲厚。
  能于一解脱,  分别说多种,
  外道狂颠倒,  横分别种姓。”

  尔时大王说是偈已,作礼而去。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八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九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五一)

  复次,瞋恚因缘佛不能谏,是故智者应断瞋恚。

  我昔曾闻,拘睒弥比丘以斗诤故分为二部,缘其斗诤各竞道理经历多时。尔时世尊无上大悲,以相轮手制诸比丘,即说偈言:

 “比丘莫斗诤,  斗诤多破败,
  竞胜负不息,  次续诤不绝,
  为世所讥呵,  增长不饶益。
  比丘求胜利,  远离于爱欲,
  弃舍家妻子,  意求于解脱,
  宜依出家法,  莫作不应作。
  应当以智钩,  回于傲慢意,
  不适生斗诤,  怨害之根本。
  依止出家法,  不应起不适,
  譬如清冷水,  于中出炽火。
  既着坏色衣,  应当修善法,
  斯服宜善寂,  恒思自调柔。
  云何着是服,  竖眼张其目,
  蹙眉复聚頞,  而起瞋恚想?
  应当念被服,  剃头作标相,
  一切皆弃舍,  云何复诤竞?
  如此之标相,  宜应断斗诤。”

  时彼比丘合掌向佛白佛言:“世尊!愿佛恕亮,彼诸比丘轻蔑于我。云何不报?”即说偈言:

 “彼之难调者,  忍之倍见轻,
  生忍欲谦下,  彼怒益隆盛。
  于恶欲加毁,  犹如斧斫石,
  彼人见加毁,  我亦必当报。”

  尔时世尊犹如慈父,作如是言:“出家之人应勤方便断于瞋恚,设随顺瞋极违于理,瞋恚多过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瞋如彼利刀,  割断离亲厚,
  瞋能杀害彼,  如法顺律者。
  患瞋舍出家,  不应所住处,
  嫌恨如屠枷,  瞋乃是恐怖。
  轻贱之屋宅,  丑陋之种子,
  粗恶语之伴,  烧意林猛火。
  示恶道之导,  斗诤怨害门,
  恶名称床褥,  暴速作恶本。

  “诸瞋恚者为他讥嫌之所呵毁,汝今且当观如是过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瞋剧于暴虎,  如恶疮难触,
  毒蛇难喜见,  瞋恚者如是。
  瞋者睡亦苦,  毁坏善名称,
  瞋恚炽盛者,  不觉己所作,
  及与他所作。  于分财利时,
  不入其数中,  若於戏笑处,
  众人所不容。  如是诸利处,
  由瞋都不入,  瞋者叵爱乐,
  其事极众多。  常怀惭耻恨,
  虽以百舌说,  说犹不可尽,
  略举而说之。  地狱中受苦,
  不足具论尽,  瞋恚造恶已,
  悔恨身心热。  是故有智者,
  应当断瞋竞。”

  尔时如来为诸比丘种种说法,而其瞋忿犹故不息,以是因缘诸天善神皆生瞋恚,而说偈言:

 “犹如浊水中,  若置摩尼珠,
  水即为澄清,  更无浊秽相。
  如来之人宝,  为于诸比丘,
  随顺方便说,  种种妙好法。
  斯诸比丘等,  心浊犹不净,
  宁作不清水,  珠力可令清。
  不作此比丘,  闻佛所说法,
  而其内心意,  犹故浊不清。
  如日照世间,  除灭诸黑闇,
  佛日近于汝,  黑闇心过甚。”

  如来世尊呵诸比丘如斯重担,有悲愍心,复更为说长寿王缘。而此比丘蹙眉聚頞犹故不休,而作是言:“佛是法主,且待须臾,我等自知。”于时如来闻斯语已即舍此处,离十二由旬在娑罗林一树下坐,作是思惟:“我今离拘睒弥斗诤比丘。”尔时有一象王避诸群象来在树下,去佛不远合目而住,亦生念言:“我得离群极为清净。”佛知彼象心之所念,即说偈言:

 “彼象此象牙极长,  远离群众乐寂静,
  彼乐独一我亦然,  远离斗诤群会处。”

  说是偈已入深禅定。尔时诸比丘不受佛说后生悔恨,天神又忿,举国闻者咸生瞋恚,唱言叱叱。时诸比丘各相谓言:“我等云何还得见佛?当共合掌求请于佛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等违佛教,  三界世尊说,
  瞋恚恶罪咎,  住在我心中,
  悔恨炽猛火,  焚烧于意林。
  善哉悲愍者,  愿还为我说,
  我今发上愿,  必当求解脱,
  从今日已往,  宁舍于身肉,
  终不违佛教。”

  佛知诸比丘心之所念,即说偈言:

 “欲瞋恚所禁,  恼乱不随顺,
  我今应悲愍,  还救其苦难,
  婴愚作过恶,  智者应忍受。
  譬如人抱儿,  怀中种种秽,
  不可以粪臭,  便舍弃其子。”

  说是偈已从草敷起,欲还僧坊。尔时天龙夜叉阿修罗等,合掌向佛,而说偈言:

 “呜呼有大悲,  大仙正导者,
  彼诸比丘等,  放逸之所盲,
  竞忿心不息,  触恼于世尊。
  如来大悲心,  犹故不背舍。
  悲哀无瞋嫌,  意欲使调顺,
  如似强恶马,  捶策而令调。”

  尔时如来既至僧坊光明照曜,诸比丘等知佛还来。寻即出迎,头顶礼敬而白佛言:“我等斗诤使多众生起瞋忿心,极为众人之所轻贱,我等今者皆堕破僧,唯愿世尊还为说法使得和合。”于时如来为诸比丘说六和敬法,令诸比丘还得和合。是故佛说断于瞋恚。

  (五二)

  复次,应当观食,世尊亦说正观于食。

  我昔曾闻,尊者黑迦留陀夷为食因缘故佛为制戒,佛说种种因缘赞戒赞持戒,少欲知足行头陀事。佛集比丘僧,赞一食法,乃至欲制一食戒法。时比丘僧咸各默然,犹如大海寂默无声。时诸僧中有一比丘名婆多梨,白佛言:“世尊!莫制是戒,我不能持。”佛告比丘:“于过去生死为是饮食,生死之中受无穷苦,流转至今。乃往过去无量世时有四禽兽,仙人第五。尔时乌者作如是言:‘诸苦之中饥渴最苦。’劫初之时光阴天下,时有一天,最初以指先尝地味,既尝其味,遂取食之。尔时彼天者,今彼婆多梨是也。即于彼时彼婆多梨先尝地味,今亦复尔。”但为饮食,彼婆多梨不为法故从坐而起,更整衣服白佛言:“世尊!莫制一食法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今不能持,  世尊一食戒,
  若一人不善,  不应制此戒。”

  一切比丘闻是偈已皆悉低头,思惟既久而作是言:“咄哉不见揣食过患,为揣食故于大众中而被毁辱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宁共鹿食草,  如蛇呼吸风,
  不于佛僧前,  为于饮食故,
  违佛作是说。”

  佛告婆多梨:“听汝檀越舍食半分食,余者持来在寺而食。”时婆多梨犹故不肯。当尔之时佛制一食戒,第二第三亦如是请佛,佛犹不肯即制戒。婆多梨即离佛去,极生悔心而说偈言:

 “我违佛所说,  云何舌不断?
  云何地不陷,  故复能载我?
  罗刹毗舍阇,  恶龙及与贼,
  无敢违语者。  为于饮食故,
  顽嚚违佛语,  宁以刀开腹,
  吞啖于蛆虫,  土食以满腹,
  云何为食故?  乃违十力教。
  我今自悔责,  喻如无心者。”

  尔时婆多梨说是偈已惭愧自责,三月之中耻不见佛。自恣时近,昼夜愁恼而自烧然,羸瘦毁悴失于威德。时诸比丘有慈心者深生悲愍,即说偈言:

 “今诸比丘等,  缝衣而洗染,
  不久当散去,  汝莫后生恨。
  汝今速向佛,  敬礼莲花足,
  应向尊重处,  尽力求哀请,
  当勤用功力,  乃可得忏谢。”

  婆多梨闻此偈已哽噎堕泪,复说偈言:

 “世尊有所说,  世皆无违者,
  由我愚痴故,  敢违于佛语。
  我之极轻躁,  众中无惭愧,
  不见后时笑,  为众所恶贱,
  不思此过恶,  辄作如是说。
  此事僧应作,  及非我所请,
  由我无定心,  卒发如是语。”

  同梵行者闻此偈已,即欲请佛求哀忏悔,婆多梨复说偈言:

 “我今殷重心,  求哀愿得忏,
  惭愧当何忍,  举目视世尊?”

  诸比丘等语婆多梨言:“世尊若有烦恼漏者,汝可怖畏;今佛世尊久断诸漏,汝今何故畏难不去?”婆多梨复说偈言:

 “我疑自罪过,  如见净满月,
  无瞋容貌胜,  三界慈哀颜。
  我今欲观见,  慈悲为我说,
  为愚痴所盲,  而不受佛语。
  譬如人欲死,  不服随病药,
  违失慈愍教,  今受悔恨恼。”

  诸同梵行者而语之言:“可共我等诣世尊所,劝共见佛,向佛说过。”时诸比丘复问之言:“汝今决定忏悔耶?”时婆多梨即说偈言:

 “若我今礼佛,  宁使身散坏,
  佛不使我起,  我亦终不起,
  若佛与我语,  身心皆满足。”

  尔时婆多梨与诸比丘往诣佛所,时佛世尊在大众中,时婆多梨在于佛前举身投地,而说偈言:

 “听我忏悔过,  人之调御师,
  体性悲愍者。  我如强戾马,
  越度调顺道,  假设不得食,
  眼陷颊骨现,  枯竭而至死。
  宁受如此苦,  不违于圣教。
  释梵尊胜天,  敬戴奉所说;
  我之愚痴故,  不顺于佛语。”

  如来善知时非时等,及苦责数悉皆通达。佛告婆多梨:“设有阿罗汉卧于粪秽污泥之中,我行背上。于意云何?彼阿罗汉有苦恼不?”婆多梨言:“不也。世尊!”“汝若得阿罗汉、阿那含、斯陀含、须陀洹,终不违教。由汝凡夫愚痴空无所有,喻如芭蕉中无有实,广说如修多罗。”时人谓婆多梨得阿罗汉,闻佛说已知婆多梨是具缚凡夫,诸比丘皆生不信。闻彼不得阿罗汉,如此贵族出家若不获得阿罗汉者,云何卑贱种姓尼提出家得阿罗汉?佛欲使漏尽者便得漏尽,若不欲使漏尽便不得漏尽。佛知诸比丘心念,告诸比丘:“若修奢摩他、毗婆舍那必能尽漏,若不修者不能得漏尽。若知若见已,虽生卑贱得罗汉果。如婆多梨不知不见,虽生胜族而不得阿罗汉。是故如来平等说法而无偏党。”

  (五三)

  复次,狂逸之甚莫过贪欲,是故应当勤断贪欲。

  我昔曾闻,世尊往昔修行菩萨道时,时世空虚无佛贤圣出现于世。尔时有王名曰光明,乘调顺象出行游观,前后导从歌舞唱妓,往到山所险难之处。王所乘象遥见牸象,欲心炽盛哮吼狂逸,如风吹云,欲往奔赴不避险岨。时调象师种种钩?不能令住,时光明王甚大惊怖,语使钩?不能禁制,如恶弟子不随顺师,象去遂疾,王大惊迫,心生苦恼意谓必死,即说偈言:

 “如见虚空动,  迅速捝诸方,
  皆悉而来聚,  普见如轮动,
  大地皆回转。  其象走遂疾,
  譬如山急行,  诸山如随之,
  岩谷涧中河。  诸树伤身体,
  王怖极苦恼,  发愿求山神,
  使我得安全。  钩?伤身体,
  欲盛不觉苦,  象走转更疾,
  喻如于暴风。  棘刺钩?身,
  并被山石伤,  头发皆蓬乱,
  尘土极坌污,  衣服复散解,
  璎珞及环玔,  破落悉堕地。”

  尔时大王语调象师言:“如我今者命恐不全。”复说偈言:

 “汝好勤方便,  禁制令使住,
  我今如在秤,  低昂堕死处。”

  尔时象师尽力钩?不能禁制,数数叹息颜色惭耻泪下盈目,䫌面避王不忍相见,复语王言:“大王!我今当作何计?”即说偈言:

 “尽力诵象咒,  古仙之所说,
  钩?势力尽,  都不可禁制。
  如人欲死时,  咒术及妙药,
  越度必至死,  良药所不救。”

  尔时大王语象师言:“我等今者堕于是处,当作何计?”象师白王:“更无余方,唯当攀树。”王闻是语以手攀树,象即奔走逐于牸象。象既去后,导从诸人始到王所,王即徐步还向军中。尔时象师寻逐象迹,经于多日,得象还军。时王在大众中,象师乘象向于王所,时王瞋忿而作是言:“汝先言象调顺可乘,云何以此狂象而欺于我?”象师合掌而白王言:“此实调顺,王若不信我今当现象调顺之相使王得知。”尔时象师即烧铁丸以着其前。尔时彼人语象吞丸。时王不听语彼人言:“汝说调顺云何狂逸?”象师长跪合掌而白王言:“如此狂逸,非我所调。”王语之曰:“为是何过,非汝所调?”彼即白王:“象有贪欲以病其心,非我所治。大王当知!如此之病杖捶钩?所不能治,贪欲坏心亦复如是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欲为心毒箭,  不知从何生?
  因何得增广?  云何可得灭?”

  王闻贪欲不可治疗,语象师言:“此贪欲病无能治耶?”象师答言:“此贪欲病不可拥护舍而不治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当作诸方便,  勤求断欲法,
  不知其至趣,  怀精勤退还。
  弃舍五所欲,  出家修苦行,
  为断欲结故,  应精勤修道。
  或有恣五欲,  言道足自断,
  若干种作行,  望得远离欲。
  如是等处处,  望拔欲根本,
  欲林难可拔。  人天阿修罗,
  夜叉鸠槃茶,  一切有生类,
  微细心欲罥,  系缚诸众生,
  回转有林中,  无由能自拔。”

  王闻贪欲不可断故甚生怪惑,即说偈言:

 “无有能断灭,  如此欲怨者,
  乃无有一人,  能灭贪欲耶?
  人天中乃无,  能灭此欲乎?”

  尔时象师而答王言:“转从他闻,唯佛世尊世界大师有大慈心,一切众生悉皆如子,身如真金,大人之相以自庄严,有自然智,知欲生起灭欲因缘,有无碍心悲愍一切。”时王闻佛大人之声,即起合掌如华未敷,于大众前发大誓愿:“我以正法护于国土及舍财施,以此功德愿我未来必得成佛,断除众生贪欲之患。”

  以何因缘而说此事?众生不知欲因缘及对治故,说是修多罗。

  (五四)

  复次,佛观久后使得信心,故不卒为事。

  我昔曾闻,尊者优波鞠多林下坐禅,时魔波旬以诸花鬘着其顶上。尔时尊者从禅定起,见其花鬘在于项上,即入定观谁之所为?知是魔王波旬所作,即以神力以三种死尸系魔王颈。时彼魔王觉尸着颈,遥见尊者知是所作。尔时尊者,即说偈言:

 “花鬘严饰具,  比丘所舍离,
  死尸极臭秽,  爱欲者厌恶,
  佛子共捔力,  战诤谁能胜?
  我今是佛子,  舍弃汝花鬘,
  汝若有力者,  除去汝死尸。
  大海涛波流,  无能禁制者,
  唯有铁围山,  水触则回返。”

  尔时魔王闻是语已欲去死尸,虽尽神力不能使去,如蚊蚁子欲动须弥山王,虽复竭力亦不能动。时魔波旬不能却尸,寻即飞去,而说偈言:

 “若我不能解,  使余诸胜天,
  威德自在者,  其亦必能解。”

  尔时尊者复说偈言:

 “帝释及梵天,  无能解是者,
  设入炽然火,  及在大海中,
  不燋亦不烂,  如此尸着汝,
  不干不朽坏,  所在随逐汝,
  无能救解者。  摩醯首罗天,
  及以三天王,  毗沙门天王,
  乃至到梵天,  如是诸天等,
  虽复尽神力,  无能为解者。”

  尔时梵天王见魔尽力不能却尸,而告之言:“汝莫生憍慢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十力之弟子,  以己神通力,
  由汝轻弄故,  今故毁辱汝。
  谁当有此力,  而为汝解者?
  犹如大海潮,  无能制波浪,
  譬如以藕系,  用以悬雪山。
  虽尽我神力,  不能为汝脱,
  我虽有大力,  不及彼沙门。
  如似灯烛明,  不如大火聚,
  火聚虽复明,  不如日之光。”

  魔王闻斯偈已语梵天言:“我当依谁可脱此患?”梵天说偈以答魔言:

 “汝速疾向彼,  求哀而归依,
  神通乐名闻,  汝尽败坏失,
  如似人跌倒,  扶地还得起。”

  魔作是念:“如来弟子,梵等胜天力无及者,乃为诸梵之所推敬。”魔说偈言:

 “佛之弟子等,  梵王所尊敬,
  况复如来德,  云何可格量?
  我极作恼乱,  犹故忍悲愍,
  而故不为我,  作诸衰恼事,
  能忍护惜我,  何可得称说?
  我今始知佛,  真实大悲者,
  体性极悲愍,  不生怨憎心,
  身如金山王,  光明逾于日。
  愚痴冥我心,  皆作恼乱事,
  彼精进坚实,  未曾有粗语,
  恒常见悲愍,  令我心不悦。”

  尔时欲界自在魔王,而作是言:“遍观三界无能解者,我今唯还归依尊者乃可得脱。”作是语已向尊者所,五体投地顶礼足下,作如是语:“大德!我于菩提树下乃至造作百种诸恼以乱于佛,犹不苦我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婆罗聚落中,  婆罗门村邑,
  瞿昙来乞食,  我令空钵去,
  即日不得食,  然不加毁我。
  我曾作恶牛,  并及毒蛇身,
  五百车浊水,  令佛不得饮,
  皆知是我作,  不曾出恶言。
  我所作既少,  汝极毁辱我,
  人天阿修罗,  一切皆轻蔑,
  毁我坏名称,  以尸苦恼我。”

  尔时尊者告魔王言:“汝今不善恶物,云何声闻比于世尊?”即说偈言:

 “云何以葶苈,  用比于须弥?
  萤火之微明,  以比于日光?
  一掬之少水,  比方于大海?
  佛有大悲心,  声闻无大悲。
  如来以大悲,  恕汝种种过,
  我亦随佛意,  欲生汝善根。”

  尔时魔王闻斯语已,复说偈言:

 “听我说佛德,  福利威光盛,
  彼之所有分,  断诸爱欲者,
  忍辱不起嫌,  我以愚痴故,
  日日常触恼,  如母爱一子。”

  优波鞠多语波旬言:“汝听我语,于如来所数作诸恶,欲得洗除生诸善根,无过念佛世尊最上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如是因缘故,  知佛见长远,
  未曾于汝所,  生于不爱心。
  彼第一智尊,  欲成汝信心,
  常发亲爱语,  智者少生信,
  便得涅槃乐。  今我略为汝,
  说法愚痴冥,  黑闇之过患,
  汝今生信故,  则为洗除尽。”

  尔时魔王身毛皆竖,如波昙花种种起触恼,犹如子作过,父犹爱之,心过大地忍,不曾见过责,是彼仙中胜,若少信佛洗除前过。时彼魔王在尊者前,念佛功德礼尊者足,作如是言:“尊者救我与我敬心,汝当发心却我颈悬。我虽恼触,愿起慈心为我除舍。”尊者答言:“共汝作要,后乃当脱。”魔言:“何等是言要?”尊者答言:“汝从今日莫恼比丘。”魔即白言:“我更不恼触。”尊者言:“汝之所知,佛去百年始有我出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三界之真济,  我见彼法身,
  不见金色身,  无恼为我现,
  示我佛形相,  我今极希望,
  爱于如来形。”

  尔时魔王语尊者言:“我亦作要誓言。汝若见形莫为卒礼,以一切种智慎莫礼我,我作佛相慎莫为礼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以谦敬念佛,  为我作礼者,
  则为烧灭我。  我有何势力,
  能受离欲敬?  喻如伊兰芽,
  为象鼻所押,  破坏无所任。
  我若受敬者,  其事亦如是。”

  尊者答言:“我不归命,汝亦不负言要。”魔复语尊者言:“待我须臾间。”即入空林中,而说偈言:

 “我先惑手罗,  现金炽盛身,
  佛身不思议,  我作如是形,
  身现炽光明,  逾过于日月,
  悦乐众人目,  明如饮甘露。”

  尊者答言:“汝今为我如先好作。”魔答言:“诺,我今当作。”即为却尸。尔时魔王即入空林,现作佛形如作伎家,种种自庄严,如来之色貌,现于大人相,能生寂灭眼,喻如新画像。当作开发时,庄严于此林,看视无厌足。圆光一寻化作佛形,舍利弗侍右,目连处左,阿难随后执持佛钵。

  尊者摩诃迦叶、阿尼卢头、须菩提,如是等诸大声闻千二百五十人侍佛左右,犹如半月现佛相貌,向尊者优波鞠多所。尊者见佛相貌极生欢喜,即从坐起观佛形相,咄哉恶无常,无有悲愍心,妙色金山王,云何而破坏?牟尼身如是,为无常所摧灭。尔时尊者作观心,其意欲扰乱,我今实见佛掌如莲华,而作如是言:“呜呼盛妙色,不可具广说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面过莲花敷,  目如青莲叶,
  身形殊华林,  相好过于月,
  甚深喻如海,  安住如须弥,
  威德过于日,  行过师子王,
  眼瞬如牛王,  色殊于真金。”

  尔时尊者倍生喜敬,大喜充满转增欢喜,即说偈言:

 “呜呼清净业,  获是美妙报,
  业缘之所得,  非是现作业。
  百千亿劫中,  身口作净行,
  修施及戒忍,  并禅与智慧。
  决定作正行,  以是自庄严,
  众人眼所爱,  清净无垢秽。
  现是形相时,  怨家皆欢喜,
  况我于今日,  而当不爱敬?”

  如是思忆,唯作佛想不念于魔,即从坐起,五体投地而为作礼。魔时即惊作如是言:“大德何故违要?”尊者言:“作何言要?”魔言:“先要莫礼,今何故礼?”尊者从地起,即说偈言:

 “眼所爱乐见,  拟心礼于佛,
  我今实不为,  恭敬礼汝足。”

  尔时魔王言:“汝五体投地为我作礼,云何说言我不敬汝。”尊者语魔言:“我不敬礼,汝亦不违言誓,喻如以泥木造作佛像,世间人天皆共礼敬。尔时不敬于泥木,欲敬礼佛故,我礼佛色像,不为礼魔形。”闻是语已还复本形,礼尊者足还升天上。

  以何因缘而说此事?诸大声闻等欲使诸檀越普供养众僧令不所乏,又令比丘亦闻法奉行,以是故应为四众说法。若欲赞佛者,应当作是说,虽断欲结使,不觉为作礼。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九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十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五五)

  复次,若人赞佛得大果报,为诸众人之所恭敬,是故应当勤心赞敬。

  我昔曾闻,迦叶佛时有一法师为众说法,于大众中赞迦叶佛,以是缘故命终生天,于人天中常受快乐。于释迦文佛般涅槃后百年,阿输伽王时,为大法师得罗汉果,三明六通具八解脱,常有妙香,从其口出。时彼法师去阿输伽王不远,为众说法,口中香气达于王所。王闻香气心生疑惑,作是思惟:“彼比丘者为和妙香含于口耶?香气乃尔。”作是念已,语比丘言:“开口。”时比丘开口都无所有。复语漱口。既漱口已犹有香气。比丘白王:“何故语我张口漱口?”时王答言:“我闻香气心生疑故,使汝张口及以漱口,香气逾盛,惟有此香,口无所有。”王语比丘:“愿为我说。”比丘微笑,即说偈言:

 “大地自在者,  今当为汝说,
  此非沉水香,  复非花叶茎,
  栴檀等诸香,  和合能出是。
  我生希有心,  而作如是言,
  由昔赞迦叶,  便获如是香。
  彼佛时已合,  与新香无异,
  昼夜恒有香,  未曾有断绝。”

  王言:“大德久近得此香。”比丘答曰:“久已得之,王今善听。往昔过去有佛名曰迦叶,我于彼时精勤修集而得此香。”时王闻已生希有心,而问比丘:“我犹不悟,唯愿解说。”时彼比丘而白王言:“大王!至心善听!我于迦叶佛时作说法比丘,在大众前,生欢喜心赞叹彼佛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金色身晃曜,  欢喜生赞叹,
  因此福德力,  在在受生处,
  身身随此业,  常有如此香,
  胜于优钵罗,  及以瞻卜香。
  香气既充塞,  闻者皆欣悦,
  如饮甘露味,  服之无厌足。”

  尔时大王闻斯语已,身毛皆竖,而作是言:“呜呼!赞佛功德乃获是报。”比丘答言:“大王!勿谓是果,受报如此。”复说偈言:

 “名称与福德,  色力及安乐,
  已有此功德,  人无轻贱者。
  威光可爱乐,  意志深弘广,
  能离诸过恶,  皆由赞佛故。
  如斯之福报,  贤智乃能说,
  受身既以尽,  获于甘露迹。”

  尔时大王复问比丘:“赞佛功德其事云何?”尔时比丘说偈答言:

 “我于大众中,  赞佛实功德,
  由是因缘故,  名称满十方。
  说佛诸善业,  大众闻欢喜,
  形貌皆熙怡,  由前赞佛故。
  颜色有威光,  说法得尽苦,
  彼如来所说,  与诸修善者。
  作乐因缘故,  得乐之果报,
  云何名之佛?  说言有十力。
  诸有得此法,  不为人所轻,
  况诸说法者,  升于法座上,
  赞立佛功德,  降伏诸外道。
  以赞佛德故,  获于上妙身,
  便为诸人说,  可乐之正道。
  以是因缘故,  犹如秋满月,
  为众之所爱。  赞叹佛实德,
  穷劫犹难尽,  假使舌消澌,
  终不中休废。  常作如是心,
  世世受生处,  言说悉辩了。
  说佛自然智,  增长众智慧,
  以是因缘故,  所生得胜智。
  说一切世间,  皆是业缘作,
  闻已获诸善,  由离诸恶故。
  生处离诸过,  贪瞋我见等,
  如油注热铁,  皆悉消涸尽。
  如此等诸事,  何处不适意?
  我以因缘箭,  坏汝诸网弓,
  复已言辩父,  思惟善说母。”

  尔时大王闻斯偈已,即起合掌,而作是言:“所说极妙,善入我心。”王说偈言:

 “闻说我意解,  叹佛功德果,
  略而言说之,  常应赞叹佛。”

  以何因缘而说此事?为说法者得大果报,诸有说法应生喜心。

  (五六)

  复次,有大功德犹修无倦,况无福者而当懈慢?

  我昔曾闻,尊者摩诃迦叶,入诸禅定解脱三昧,欲使修福众生下善种子获福无量,于其晨朝着佛所与僧伽梨衣,而往乞食。时有睹者,即说偈言:

 “赞叹彼胜者,  著于如来衣,
  人天八部前,  佛分座令坐。”

  时佛亦复赞叹迦叶,即说偈言:

 “汝今修行善,  如月渐增长,
  如空中动手,  无有障碍者,
  身如清净水,  无有诸尘翳,
  佛常于众前,  赞叹其功德。
  乃至未来世,  弥勒成佛时,
  亦复赞叹彼,  而告大众言:
 ‘此是牟尼尊,  苦行之弟子,
  具十二头陀,  少欲知足中,
  最名为第一,  此名为迦叶。’
  人天八部前,  赞叹其功德。”

  尔时帝释见彼迦叶行步容裕,遥于宫殿合掌恭敬,其妇舍之,而问之言:“汝今见谁恭敬如是?”尔时帝释即说偈答:

 “处于欲火中,  系念常在前,
  虽与金色妇,  同室无著心。
  身依于禅定,  心意亦快乐,
  入城聚落中,  而欲行乞食。
  以智慧耕地,  坏破过恶草,
  是名善福田,  所种果不虚。”

  尔时舍之以敬重心仰视帝释,而白之言:“汝最尊贵居放逸处,犹有善心修于福德。”帝释以偈答言:

 “以施因缘故,  我最得自在,
  天人阿修罗,  爱重尊敬我,
  昼夜忆念施,  故我得如是,
  如得多伏藏,  众宝盈满出。”

  尊者迦叶到贫里巷乐受贫施。尔时帝释化作织师贫穷老人,舍之亦化为老母着弊坏衣,夫妇相随坐息道边。尔时尊者见彼夫妇弊衣下贱,即作是念:“世之穷下不过是等。”即至其所欲往安慰。织师疾起取尊者钵,以天须陀食满钵奉之。尔时尊者得是食已,内心生疑,即说偈言:

 “彼人极贫贱,  饮食乃殊妙,
  此事可惊疑,  极是颠倒相。”

  说是偈已,而作是念:“今当问谁?须自观察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是善种子,  断除他人惑,
  天人有所为,  犹当为解释,
  况我今有疑?  云何当问他?”

  说是偈已,即以慧眼见是帝释,而作是言:“呜呼乐修福者,方便求尊胜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能舍尊胜相,  现形贫贱人,
  羸悴极老劣,  衣此弊坏衣,
  舍毗阇延堂,  化住息道边。”

  说此偈已,尊者微笑,复说偈言:

 “我欲使无福,  得成胜福业,
  汝福已成就,  何故作触娆?
  以食施于我,  具胜五妙欲,
  世尊久为汝,  断除三恶道,
  汝不知止足,  方复求福业。”

  尔时帝释还复释身,在众人前礼尊者足,而作是言:“尊者迦叶为何所作?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见施获报,  获得诸胜利,
  资业已广大,  倍生于信心。
  大德为何故,  而乃遮止我?”

  尔时帝释,重说偈言:

 “人闻说施者,  犹尚能布施,
  况我见施报,  明了自证知?
  父母及亲友,  拔济欲利益,
  无能及布施,  离于生死苦。
  施报如形影,  处处与安乐,
  生死险难中,  唯施相随逐。
  于雨风寒雪,  唯施能安乐,
  如行险恶路,  资严悉具足。
  施能为疲乏,  安隐之善乘,
  险恶贼难处,  施即是善伴。
  施除诸畏恐,  众救中最厚,
  处于怨贼中,  施即是利剑。
  施为最妙药,  能除于重病,
  行于不平处,  用施以为杖。”

  尔时帝释说是偈已,供养尊者还升天宫。

  以何因缘而说是事?智慧之人明顺施福,欲使人勤修福业,帝释胜人犹尚修福,何况世人而不修施?声闻之人帝释供养,况复世尊?

  (五七)

  复次,虽少种善必当求佛,少善求佛犹如甘露,是以应当尽心求佛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人因缘力故发心出家,欲求解脱即诣僧坊,值佛教化不在僧坊。彼人念言:“世尊虽无,我当往诣法之大将舍利弗所。”时舍利弗观彼因缘,过去世时少有厌恶修善根不?既观察已,乃不见有少许善根,一身既无,乃至百千身中都无善根。复观一劫又无善根,乃至百千劫亦无善根。尊者舍利弗语彼人言:“我不度汝。”彼人复至余比丘所,比丘问言:“汝为向谁求索出家?”彼人答言:“我诣尊者舍利弗所,不肯度我。”诸比丘言:“舍利弗不肯度汝,必有过患,我等云何而当度汝?”如是展转诣诸比丘都不肯度,犹如病者大医不治,其余小医无能治者。既不称愿,于坊门前泣泪而言:“我何薄福无度我者,四种姓中皆得出家,我造何恶独不见度?若不见度我必当死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犹如清净水,  一切悉得饮,
  乃至旃陀罗,  各皆得出家。
  如此佛法中,  而不容受我,
  我是不调顺,  当用是活为?”

  作是偈已,尔时世尊以慈悲心欲教化之,如母爱子,如行金山光映蔽日,到僧坊门,即说偈言:

 “一切种智身,  大悲以为体,
  佛于三界中,  觅诸受化子,
  犹如牛求犊,  爱念无休息。”

  尔时世尊清净无垢,如花开敷,手光炽盛,掌有相轮网缦覆指,以是妙手摩彼人头,而告之言:“汝何故哭?”彼人悲哀白世尊言:“我求出家,诸比丘等尽皆不听,由是涕泣。”世尊问言:“诸比丘不听?谁遮于汝不听出家?”即说偈言:

 “谁有一切智,  而欲测豫者?
  业力极微细,  谁能知深浅?”

  时彼人者闻斯偈已,白世尊言:“佛法大将舍利弗比丘智慧第一者,不听我出家。”尔时世尊以深远雷音慰彼人言:“非舍利弗智力所及。我于无量劫作难行苦行修习智慧,我今为汝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子舍利弗者,  彼非一切智,
  亦非解体性,  不尽知中下。
  彼识有限齐,  不能深解了,
  无有智能知,  微细之业报。”

  尔时世尊告彼人言:“我今听汝,于佛法中使汝出家。我于法肆上求买如汝信乐之人,如法化度不令失时。”佛以柔软妙相轮手,牵彼人臂入僧坊中,佛于僧前告舍利弗:“以何缘故不听此子令出家耶?”舍利弗白佛言:“世尊!我不见彼有微善根。”佛即告舍利弗:“勿作是语。”说是偈言:

 “我观此善根,  极为甚微细,
  犹如山石沙,  融消则出金。
  禅定与智慧,  犹如双鞴囊,
  我以功力吹,  必出真妙金。
  此人亦复尔,  微善如彼金。”

  尔时尊者舍利弗,整郁多罗僧,偏袒右肩,䠒跪叉手,向佛世尊,而说偈言:

 “诸论中最胜,  唯愿为我说,
  智慧之大明,  除灭诸黑闇。
  彼人于久近,  而种此善根?
  为得何福田,  种子极速疾?”

  佛告舍利弗:“汝今谛听!当为汝说。彼因极微,非辟支佛所见境界。乃往过去有一贫人,入阿练若山采取薪柴,为虎所逼,以怖畏故称南无佛,以是种子得解脱因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唯见此称佛,  以是为微细,
  因是尽苦际,  如是为善哉。
  至心归命佛,  必得至解脱,
  得是相似果,  更无有及者。”

  尔时婆伽婆即度彼人令得出家,佛自教化,比丘心悟得罗汉果。以是因缘故,于世尊所种少善根获报无量,况复造立形像塔庙?

  (五八)

  复次,善根既熟得解脱果,由是之故宜应修善。

  我昔曾闻,世尊学道为菩萨时苦行六年,日食一麻一米,无所成办又无利益。时彼菩萨以无所得,便食百味乳糜。时五人等问菩萨言:“先修苦行尚无所得,况食乳糜而得道耶?”作是语已即便舍去向波罗捺。尔时世尊既成佛已,作是思惟:“何等众生应先得度?”复作是念:“唯彼五人有得道缘,于我有恩。”作是念已诣波罗捺至五人所,即说偈言:

 “妙好之威光,  举体具庄严,
  独行众好备,  胸广相炳然,
  晃曜威德满。  目胜牛王眼,
  容仪极端整,  行如大象王,
  趍详独一步。  所作已成办,
  智行已满足,  深智为天冠,
  解脱帛系首。  二足人中尊,
  法轮王最上,  诸天作伎乐,
  前后而导从。  虽复诸胜王,
  四兵以围绕,  严驾不如佛,
  独游于世界。  譬如转轮王,
  象马车兵众,  天冠极微妙,
  帛盖覆其上。  如大转轮王,
  福利众悉备,  未若佛庄严,
  殊胜过于彼。  第一无等相,
  威德逾众圣,  众生睹容仪,
  超绝过日光,  人兽诸飞鸟,
  瞻仰佛身相,  行走皆止住。”

  时彼五人见佛光相威德具足,智德成办不同于先,五人不识。时彼一人即向四人,而说偈言:

 “谁出妙光明,  照曜林山谷?
  犹如众多日,  从地而踊出。
  光网明普满,  照彻靡不周,
  犹如真金楼,  袈裟覆其上,
  又似融真金,  流散布于地。
  陆行诸畜兽,  及以牛王等,
  獐鹿及雉兔,  见佛皆停住,
  食草者吐出,  谛视不暂舍,
  孔雀舒羽翼,  犹如青莲鬘,
  出离放逸时,  亦皆同喜舞,
  欢娱出妙音。  佛游道路时,
  所有众生类,  心眼乐着观,
  即夺其二根,  不觉自往看。
  佛行道路时,  诸触佛脚者,
  七日昼夜乐,  最胜顺道行,
  湛然不轻躁,  身体极柔软,
  蹑空不履地,  行步无疲惓。”

  又有一人,复向四人,而说偈言:

 “我见彼相貌,  心亦生疑惑,
  为是谁威光,  照曜过于日?
  以彼光相故,  林木皆成金。”

  时诸人等见佛来近乃相谓曰:“此人乃是释种童子,毁败苦行还以欲乐恣养其身,既舍苦行向我等边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等皆莫起,  慎莫为敬礼,
  但当遥指授,  语令彼处坐。”

  佛既到已,时诸人等不觉自起,即说偈言:

 “面如净满月,  见之不觉起,
  譬如似大海,  月满则潮宗。
  我等自然起,  犹如人扶挽,
  此皆佛威德,  自然使之尔。
  亦如帝释幢,  余天不能动,
  帝释自到时,  自然而独立,
  我等亦如是,  佛至自然起。
  又如酥注火,  火则速炽盛,
  我等见佛德,  速起疾彼火。
  无数劫以来,  摧伏于憍慢,
  举体尊所重,  师长及父母。
  诸天及世人,  鬼龙夜叉等,
  诸有见佛者,  无敢不敬礼,
  智者何足疑,  应当善分别。
  佛若举下足,  地亦从上下,
  诸山如轻草,  见佛皆倾动。”

  时彼五人见佛即起,皆共往迎。有为佛捉钵敷坐取水之者,又为佛洗足者,即说偈言:

 “五人见善逝,  睹佛威德盛,
  其心皆欢喜,  破坏本言要。
  三脚支澡罐,  谛视恐崩坏,
  皆受不语法,  于十中亦半。”

  尔时世尊闻是偈已,寻即微笑,而告之言:“汝等痴人!云何即便破汝言要。”佛就坐已恭敬立侍,而作是言:“慧命瞿昙!”佛无憎爱意,慈心而说偈言:

 “我今既得道,  远离诸尘垢,
  汝等莫如常,  应当起恭敬。
  譬如以泥木,  而为作佛像,
  未得成就时,  脚蹋而?削,
  既得成就已,  香花而敬礼。
  汝等亦应当,  除舍亲友意,
  而当恭敬我,  不应生轻慢。
  赞叹不生喜,  毁骂亦不瞋,
  我今怜愍汝,  欲使得解脱,
  令得寂静乐,  获诸利益事。
  痴爱瞋恚等,  各自有相貌,
  讥刺出恶言,  如以灰坌疮。
  我今住菩提,  称我为瞿昙,
  我虽无爱憎,  应生恭敬相,
  勿复出此言,  谤毁语他人。”

  时彼五人虽闻此语,犹以世尊未得菩提,即说偈言:

 “汝先修苦行,  犹不证菩提,
  汝没溺淤泥,  云何得悟道?
  譬如弃大船,  而负于山石,
  欲度河难者,  云何而可得?”

  尔时世尊知彼五人心着苦行以为正道,佛便为说离五欲故即为正道,以离行苦行亦为正道,除于二边为说中道。佛以慈为首,说偈告言:

 “唯智能除去,  无智愚痴障,
  是故须智慧,  以护于身命。
  有命得智慧,  床褥衣服等,
  饮食及汤药,  以此存身命。
  若无如上事,  此则身命坏,
  以此护身命,  坚持于禁戒。
  持戒得定慧,  不修苦行得,
  自饿断食法,  不必获于道。
  身坏则命败,  命坏亦无身,
  毁戒无禅定,  无禅亦无智。
  是故应护命,  亦持于禁戒,
  由持禁戒故,  则获禅智慧。
  是故应远离,  苦恼坏法身,
  亦离诸五欲,  不应深乐着。
  若乐着贪欲,  则为毁禁戒,
  复长于欲爱。  愚痴着苦行,
  自乐断食法,  或食于草叶,
  卧灰棘刺上,  如是损身命,
  不能得定慧。  是故处中道,
  依止如是法,  莫没欲淤泥,
  亦莫苦恼身。  有智应善别,
  如此二过患,  如月众所爱,
  处中亦如是。  嗜欲深污泥,
  人皆多沉没,  苦行燋身心,
  亦不免此患;  舍离是二边,
  中道到涅槃。”

  尔时慧命憍陈如等,解悟佛语欲断结使,赞佛所说正直善法,即说偈言:

 “若以用智慧,  痴缚自然解,
  以此诸义等,  苦身则无益。
  若以戒定慧,  可获于道迹,
  譬如持身者,  欲灭诸过恶,
  应持如是心。  以是之义故,
  不应舍衣服,  饮食及卧具;
  亦莫于此物,  而生乐着心。
  火?及雪聚,  汝应悉舍离。
  在于火聚所,  及安住雪边,
  二俱应将息,  不宜更远去。”

  时憍陈如顺解此事,佛观察已赞言:“善哉!”即说偈言:

 “饮食及医药,  房舍卧具等,
  欲爱身命者,  节量得时宜,
  于此众美馔,  不应生染着,
  亦不全舍离。  譬如大火聚,
  体性是烧然,  智者随时用,
  种种生利益,  然不为所烧。”

  时尊者憍陈如得闻慧已,欲入思慧,久思惟已,即白佛言:“世尊!舍于饮食及众乐具,乃更非是修道法耶?”尔时世尊,即说偈言:

 “佛告憍陈如,  汝应体信我,
  若有所疑者,  随事宜可问,
  汝止疑网林,  我以智火焚。”

  时憍陈如闻说是已,极为欢喜,颜色怡悦,即白佛言:“世尊!唯愿听我说所疑事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厌恶发足处,  甚为难苦行,
  舍是难苦行,  而著于五欲,
  比丘为云何,  而得离于欲?”

  尔时世尊告憍陈如言:“观苦圣谛得背生死。”时憍陈如即从坐起,合掌向佛而白佛言:“世尊!我犹未解,愿佛为我方便解说。云何欲解脱而观苦圣谛?”佛观憍陈如已得闻思慧,今当称时节为说修慧法。佛即为说转法轮修多罗,告比丘:“此苦圣谛昔所未曾闻,我得正观眼智明觉,广说如《转法轮经》中所说。”问曰:“为憍陈如说法,何故自说佛所得法?”答曰:“为显无师独悟法故。”问曰:“何以复言先所未曾闻法耶?”答曰:“为断彼疑阿兰迦兰、郁头蓝弗等边闻法得解,为断如是疑故,是故说言我先未曾闻。如今显示,现为己力中道说故。若有人能修中道者,不从他闻而能得解真谛之义。”佛为现四谛,阿若憍陈如如应见谛,顺于中道见四真谛,即得道果已,欢喜涕泪,从坐而起,顶礼佛足,即说偈言:

 “如狗患头疮,  蛆虫所唼食,
  良医用油治,  既不识他恩,
  反更向医吠。  佛以禅定油,
  热以智威德,  除我结使虫,
  我为无明盲,  不知为益己,
  大悲故自来,  反更生触恼。
  一切诸天等,  尚应生供养,
  于法自在者,  今听我忏悔。
  我先谓苦行,  获一切种智,
  愚痴盲瞑故,  翳障生是心。
  我今闻所说,  发除无智膜,
  今始真实知,  自饿非真法。
  世尊示世间,  趣向解脱道;
  外道论少义,  庄严诸言辞,
  所说辞美妙,  多奸而谄伪,
  欺诳于世间,  愚痴自缠缚。
  善逝言辞广,  照了无不解。”

  何故说是事?为五比丘故,除去于二边修行于中道,见谛成道果。

  (五九)

  复次,众生造业各受其报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贫人作是思惟:“当诣天祠求于现世饶益财宝。”作是念已语其弟言:“汝可勤作田作好为生计,勿令家中有所乏短。”便将其弟往至田中,此处可种胡麻,此处可种大小麦,此处可种禾并种大小豆。示种处已向天祠中,为天祀弟子作大斋会,香华供养,香泥涂地,昼夜礼拜求恩请福,悕望现世增益财产。尔时天神作是思惟:“观彼贫人于先世中颇有布施功德因缘不?若少有缘,当设方便使有饶益。”观彼人已了无布施少许因缘,复作是念:“彼人既无因缘,而今精勤求请于我,徒作勤苦,将无有益,复当怨我。”便化为弟来向祠中,时兄语言:“汝何所种?来复何为?”化弟白言:“我亦欲来求请天神,使神欢喜求索衣食。我虽不种,以天神力,田中谷麦自然足得。”兄责弟言:“何有田中不下种子望有收获?无有是事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四海大地内,  及以一切处,
  何有不下种,  而获果实者?”

  尔时化弟质其兄言:“世间乃有不下种子不得果耶?”兄答弟言:“实尔,不种无果。”时彼天神还复本形,即说偈言:

 “汝今自说言,  不种无果实,
  先身无施因,  云何今获果?
  汝今虽辛苦,  断食供养我,
  徒自作勤苦,  又复扰恼我。
  何由能使汝,  现有饶益事?
  若欲得财宝,  妻子及眷属,
  应当净身口,  而作布施业。
  不种获福利,  日月及星宿,
  不应照世界;  以照世间故,
  当知由业缘。  天上诸天中,
  亦各有差别,  福多威德盛,
  福少鲜威德;  是故知世间,
  一切皆由业,  布施得财富,
  持戒生天上,  若无布施缘,
  威德都损减,  定慧得解脱,
  此三所获报,  十力之所说。
  此种皆是因,  不应扰乱我,
  是故应修业,  以求诸吉果。”

  (六〇)

  复次,种子得果非是吉力,是故不应疑着吉相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比丘诣檀越家,时彼檀越既嚼杨枝以用漱口,又取牛黄用涂其额,捉所吹贝戴于顶上,捉毗勒果以手擎举,以着额上用为恭敬。比丘见已而问之言:“汝以何故作如是事?”檀越答言:“我作吉相。”比丘问言:“汝作吉相有何福利?”檀越答言:“是大功德汝今试看,所云吉相能使应死者不死,应鞭系者皆得解脱。”比丘微笑而作是言:“吉相若尔,极为善哉!如是吉相为何从来为出何处?”檀越答言:“此牛黄者乃出于牛心肺之间。”比丘问言:“若牛黄者能为吉事,云何彼牛而为人等绳拘穿鼻耕驾乘骑,鞭挞锥刺种种挝打,饥渴疲乏耕驾不息?”檀越答言:“实有是事。”比丘问言:“彼牛有黄尚不自救,受苦如是,云何乃能令汝吉耶?”即说偈言:

 “牛黄全在心,  不能自救护,
  况汝磨少许,  以涂额皮上,
  云何能拥护?  汝宜善观察。”

  时彼檀越思惟良久默不能答。比丘又问:“此名何物?白如雪团,为从何出?以水浸渍吹乃出声。”檀越答言:“名为贝,因海而生。”比丘问言:“汝言贝者,从海中出置舍陆地,日暴苦恼经久乃死。”檀越答言:“实尔。”比丘语言:“此不为吉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彼虫贝俱生,  昼夜在贝中,
  及其虫死时,  贝不能救护,
  况今汝暂捉,  而能为吉事?
  善哉如此事,  汝今应分别,
  汝今何故尔,  行于痴道路?”

  尔时檀越低头默然思不能答。比丘念言:“彼檀越者意似欲悟,我今当问。”告檀越言:“世人名为如欢喜丸者,为是何物?”檀越答言:“名毗勒果。”比丘告言:“毗勒果者是树上果,人采取时以石打之,与枝俱堕,由是果故树与枝叶,俱共毁落。为尔不耶?”檀越答言:“实尔。”比丘语言:“若其尔者,云何汝捉便望得吉?”即说偈言:

 “此果依树生,  不能自全护,
  有人扑取时,  枝叶随殒落,
  又采用作薪,  干则用然火。
  彼不能自救,  云何能护汝?”

  尔时檀越具闻所问而不能对,白比丘言:“大德!如上所问实无吉相,我有所疑愿为我说。”比丘答言:“随汝所问我当说之。”时彼檀越,以偈问言:

 “往古诸胜人,  合和说是吉,
  然实观察时,  都无有吉相。
  云何相传习,  横说有是吉,
  以何因缘故?  愿为我解说。”

  尔时比丘答彼人言:“一切诸见于生皆有因缘本末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往昔劫初时,  一切皆离欲,
  后来欲事兴,  离欲入深林。
  处林乐欲者,  还来即向家,
  唱作如是言:  ‘无欲无妻子,
  不得生天上。’  多人说是语,
  谓此语为实,  由信是语故,
  即便求索妇。  欲事既已广,
  迭互自庄严,  更共相诳惑,
  遂复生憍慢。  憍慢勇健者,
  为欲庄严故,  造作此吉书,
  为人讥呵言:  ‘云何似妇女,
  而作是庄严?’  彼人诈称说:
 ‘我乃作吉事,  非自为庄严,
  牛黄贝果等,  皆是庄严具,
  由是因缘故,  吉事转增广,
  一一因缘起,  皆由妇庄严。’
  愚人心憍慢,  谓为实是吉。”

  尔时檀越闻说此偈,衣毛皆竖,即说偈言:

 “人当近善友,  赞叹胜丈夫,
  由彼胜人故,  善分别好丑,
  是故应柔顺,  于诸世界中。
  佛语皆真实,  不求于长短,
  亦不存胜负,  所说有因缘,
  事事有原本。  我今亦解了,
  福业皆是吉,  恶业中无吉,
  吉与不吉等,  皆从果因缘。”

  尔时比丘告檀越言:“善哉善哉!汝是善丈夫,汝知正道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一切诸世间,  皆由善恶业,
  善恶生五道,  业持众生命。
  业缘作日月,  白月十五日,
  黑月十五日,  恶业虽微细,
  名为黑月初,  善业名白月,
  以业名白月,  以业分别故,
  是故有黑白。  诸有福业者,
  不善皆成吉,  犹如须弥山,
  黑白皆金色,  诸无福业者,
  吉相为不吉,  如似大海水,
  好恶皆咸味。  一切诸世间,
  皆从业缘有,  是故有智者,
  皆应离恶业。  远离邪为吉,
  勤修于善业,  犹如种田者,
  安置吉场上,  若不下种子,
  而获果报者,  是则名为吉。”

  何以故说是?应常勤听法,以听法故能除愚痴,心能别了于诸善恶。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十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十一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龟兹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六一)

  复次,少智之人见佛相好犹发善心,况复智慧大德之人,而当不发于善心耶?

  我昔曾闻,佛在舍卫国,时波斯匿王请佛及僧,于九十日夏坐安居,集诸牛群近佛精舍?乳供佛。时有千婆罗门贪牛乳故,共牧牛人行止相随。时牧牛人闻婆罗门诵韦陀上典,悉皆通利善了分别,或有婆罗门但有空名实无知晓,又有明知咒术不解韦陀,有明韦陀不知咒术。尔时世尊于夏四月安居已讫,于自恣时王敕牧人:“今不须乳,随逐水草放汝诸牛。”又敕之言:“汝若去时必往辞佛,佛若说法汝好谛听。”时彼牧人作如是念:“佛世尊者是一切智?为非是乎?”作是念已向祇陀林诣世尊所。

  尔时世尊大众围绕坐于树下,知牧牛人来至林中,即为牧牛人于身毛孔出诸光明,其光照曜映蔽林野,如融金聚,又如雨酥降注火中,牧人视之无厌,即生希有难见之想,各相谓言:“此光明者如瞻卜花遍满林中,为是何光?”即说偈言:

 “斯林甚严丽,  光色忽改常,
  将非天宝林,  移殖此园耶?
  晖赫如金楼,  亦如天帝幢,
  其明过电光,  炽炎逾酥火,
  或日月天子,  降游此林间?”

  时牧牛者说此偈已,向祇陀林至世尊所,睹佛圆光如百千日,三十二种大人之相炳着明了,各皆欢喜生希有想,各各赞叹。即说偈言:

 “释种王子身,  端严甚辉妙,
  威光极盛炽,  睹之生欢悦,
  身心皆快乐,  善哉寂淡泊,
  湛然无畏惧,  略说其色相。
  善称于种智,  世间皆传说,
  真实不虚妄,  咸言是佛陀。
  无不称佛者,  忆持著于心,
  口亦如是说,  粗略其旨要,
  不可具广说。  总说其要言,
  是释种中日,  名实称色像,
  色像亦称名。  相好及福利,
  炳然而显现,  犹如于众宝,
  罗列自严饰。  威德甚赫奕,
  圆光满一寻,  犹如真金山,
  能夺众人目,  乐观不舍离,
  众人之所爱。  体是一切智,
  如人大叫唤,  口唱如是言,
  一切种智者。  今在此身中,
  世间出种智,  必在于此中,
  何有功德智,  不视如此智?
  知此妙身器,  真实能堪受,
  功巧及画素,  未曾见是像。
  终更不生疑,  言非一切智,
  如此妙形容,  功德必满足。
  极有此妙形,  终不空无德,
  应须决定解,  不应逐音声。”

  尔时牧人作如是言:“我等应当用决定解。”复作是念:“今我牧牛有何智力而用决了?我等亦可决定解知,云何可知?”又言:“我等虽复牧牛可分别知,彼生王宫智能技术一切皆学,不应知彼牧牛之法。我今当问牧牛之事,其必不知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韦陀与射术,  医方及祠祀,
  天文并声论,  文笔根本论。
  立天祀之论,  诸论之因本,
  辞辩巧言论,  善学淫泆论。
  求觅财利论,  清净种姓论,
  一切万物论,  十种名字论。
  算数计校论,  围棋博弈论,
  原本书学论,  音乐倡伎论。
  吹贝歌法论,  舞法笑法论,
  欺弄及庠序,  举动花鬘论。
  如是等诸论,  悉皆善通达。
  按摩除疲劳,  善别摩尼价,
  善别衣帛法,  彩色及蜡印,
  机关与胡胶,  射术计合离。
  又善知裁割,  刻雕成众像,
  文章与书画,  无不悉通达。
  又复善能知,  和香作华鬘,
  善知占梦法,  善知飞鸟音。
  善知相男女,  善知象马法,
  又善知鼓音,  及以击鼓法。
  善知斗战法,  善知不斗战,
  调马弄槊法,  善知跳踯法。
  善知奔走法,  善知济度法,
  如是等诸法,  无事不明练。

  “如是诸胜众智技能,尽是王子之所通利,若知此事是其所学,是不为奇;若知浅近凡庶所学牧牛之法,当知真是一切智人。”于是牧人即问佛言:“几法成就于牧牛法,令牛增长?”佛告之曰:“成就十一法,牛群增长得不损减。若不知色,又不知相,不知早起及以拂拭,不知覆疮,不知作烟,不知大道法,不知牛善行来欢喜法,不知济度处,不知好放牧处,不善知?乳留遗余法,不善料理牛主盗法。若不善知如是法者,不名为解牧牛之法,若知此法名为善解。”时诸牧人闻斯语已皆生欢喜,而作是言:“我等宿老放牛之人,尚所不知,况我等辈而能得知此十一法?是故当知,如来世尊具一切智。”诸牧牛人心生信解求佛出家,佛即为说,有十一法比丘应学,如修多罗中广说。

  (六二)

  复次,不求供养及与恭敬,如是大人唯求持行。

  我昔曾闻,如来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,九十日中夏安居讫,世尊欲去,须达多即请世尊在此而住。尔时如来不受其请,毗舍佉鹿子母诸优婆夷等亦求请佛,如来不许。舍卫国中优婆塞等并诸宿旧大臣辅相亦求请佛,迦毗梨王诸兄弟等并祇陀诸王子、波斯匿王等亦求请佛,尔时世尊各皆不许。尔时须达多以佛不许不果所愿,还诣家中忧恼涕泣。如来往昔为菩萨时,诣迦兰郁头蓝弗所,彼诸徒众与佛别时生大苦恼,况须达多见于真谛,是佛优婆塞奉事已久,与世尊别而当不悲恼耶?如本行中广说。

  时须达多婢字福梨伽,从外持水来入至须达所,以已持水置大器中,倒水未讫,见长者悲涕,以瓶置地,白长者言:“以何因缘而悲涕耶?”时长者须达多答婢言:“世尊欲诣余方,诸大长者国王大臣各各求请,皆不欲住,故我悲涕。”婢白长者言:“不能请佛住于国耶?”长者语言:“我等尽力劝请,及城中诸人诸胜婆罗门等咸皆劝请,悉亦不受,诸王大臣劝请如来,皆悉疲极不能使住。世间真济今必欲去,以恋慕故忧惨不乐。”长者语福梨伽言:“非独于我生于忧苦,舍卫国人悉亦不乐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舍卫国内人,  老少及男女,
  皆悉生忧恼,  喻如月蚀时,
  人人皆忧惧,  咸应共求请。”

  尔时福梨伽闻斯偈已,颜色怡悦心怀欢喜,白长者言:“应作欢悦莫生忧恼,我能请佛使住于国。”时须达多即语婢言:“此国王等及与诸人劝请如来不能使住,汝今自言:‘我能请佛使住国者。’不信汝语。”时福梨伽答言:“我今必能。”尔时须达闻福梨伽所说心生喜踊,即问婢言:“汝有何力?”福梨伽言:“我无余力,世尊自有大悲之心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依止种智住,  悲如母念犊,
  求觅受化子,  心无有疲厌。
  众生处深有,  如来常欲拔,
  喻如母失犊,  求觅得乃住。
  我捉大悲衣,  其必能使还,
  佛不取种族,  富贵及端正,
  财色与好恶,  唯观增上信,
  善根成熟者,  若见此众生,
  悲愍而济拔。  我今若留佛,
  国内诸人民,  咸皆生欢喜。”

  尔时福梨伽负水,衣湿犹未得干,即与徒伴往诣祇洹。时彼国王及大众等悉在祇洹,是时大众开避道路,使福梨伽得至佛所,本种善根皆悉开敷,高声请佛,而说偈言:

 “国王及大臣,  刹利婆罗门,
  一切诸胜人,  无不供养佛。
  我今心愿乐,  亦复欲供养,
  今欲求请佛,  世尊愿垂听。
  虽知诸胜人,  劝请于世尊,
  如来大慈悲,  应当受我请。
  世尊心平等,  悉无有高下,
  极贱卑下人,  及高胜帝释。
  我堕贫穷海,  波浪诸苦中,
  沉溺无穷已,  常闻苦恼声,
  世尊应愍伤,  拯拔贫恶憔。
  我今深敬信,  众中坚胜者,
  大悲应证知。  大地及虚空,
  一切世界中,  皆悉而知见,
  无有不了者,  唯佛具足眼,
  一切无不知。  今我无供养,
  请佛及众僧,  唯有信受解。
  此身非己有,  属他不自由,
  不得随从佛,  唯愿受我请,
  佛若远去者,  我心如狂醉。
  色身已供养,  佛若住此者,
  我得敬法身,  佛所说法者,
  我悉能受行。  善哉唯愿住,
  速与我言教,  贵贱等无异。
  众生中坚实,  一切世间共,
  不请之亲友,  网缦皆覆指。
  相轮庄严手,  一切皆恐怖,
  佛以手安慰,  谁有上大悲?
  慈称满世间,  皆是真济声,
  六师称种智,  先已调伏之。
  谁能大众前,  无畏师子吼,
  名闻遍三界,  动摇行住者?
  世界尽闻知,  谁有无缺失?
  唯佛世尊能,  善哉愿和悦。
  归依三宝心,  犹如犊念母,
  为诸众生故,  极作难苦行。
  疲劳来至此,  说于八正路,
  开示甘露道,  人雄堪作器。”

  尔时福梨伽善根已熟,佛婆伽婆出梵音声,以偈告福梨伽曰:

 “汝既善方便,  能令我还住,
  汝以言辞钩,  能制诸龙象。
  汝有坚固志,  度量极宽广,
  能以精勤心,  求请使我住。
  我今当云何,  不受于汝请?
  若遥观汝心,  犹应当来赴,
  况今见汝身,  而当舍弃去?
  我不为财利,  富贵及名称,
  以汝坚实心,  我当久住此。
  观汝清净心,  犹如贤胜马,
  庄严具鞍鞯,  谁不乘游巡?
  我为众多人,  为作解脱因,
  是故舍离家,  不为利养系。
  犹如大龙象,  以系用系之,
  利养亦如是,  不能禁制我。
  我本处胎时,  在彼暗冥中,
  犹思益众生,  况今成正觉?
  苦行积无量,  犹恒自干燋。
  不为诸众生,  我应入涅槃,
  为欲度众生,  是以住于世。
  我为诸众生,  投岩及赴火,
  我为化彼故,  不避诸苦恼,
  亦不辞疲倦。  为满福梨伽,
  故复还止住,  福梨伽应知。
  我今满汝愿,  我为化众生,
  担是毒蛇聚,  我为福伽住。”
  舍卫城众生,  皆生希有想,
  各唱如是言:  “呜呼佛希有,
  不受国王语,  亦不为大臣,
  不为国城人,  亦不为女人,
  柔软微妙语。  佛为教化者,
  见此善心故,  即便为止住。
  一切行住者,  知佛为福伽,
  是故为止住,  不为诸利养,
  名利及财贿。  佛无诸结使,
  为于受化者,  行止及坐卧,
  常观诸众生。  为于众生故,
  应行即便行,  应住寻止住。”

  (六三)

  复次,护持禁戒,宁舍身命终不毁犯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比丘次第乞食,至穿珠家立于门外。时彼珠师为于国王穿摩尼珠,比丘衣色往映彼珠其色红赤,彼穿珠师即入其舍为比丘取食。时有一鹅见珠赤色其状似肉,即便吞之。珠师持食以施比丘,寻即觅珠不知所在,此珠价贵王之所有。时彼珠师家既贫穷失王贵珠,以心急故,语比丘言:“归我珠来。”尔时比丘作是思惟:“今此珠者鹅所吞食,若语彼人将必杀鹅以取其珠。如我今者苦恼时至,当设何计得免斯患?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今护他命,  身分受苦恼,
  更无余方便,  唯我命代彼。
  我若语彼人,  云是鹅所吞,
  彼人未必信,  复当伤彼命。
  云何作方便,  己身得全济,
  又不害彼鹅?  若言他持去,
  此言复不可,  设身得无过,
  不应作妄语。  我闻婆罗门,
  为命得妄语。  我闻先圣说,
  宁舍于身命,  终不作虚诳。
  佛说贼恶人,  以锯割截身,
  虽受此苦痛,  终不毁坏法。
  妄语得全活,  犹尚不应作,
  宁以护戒心,  而舍于身命。
  我若作妄语,  诸同梵行人,
  称讥我破戒,  如是称讥轻,
  犹能燋我心。  以是因缘故,
  不应毁禁戒,  今入大苦中。
  我今应当学,  如鹅饮水乳,
  能使其乳尽,  唯独留其水,
  我今亦当尔,  去恶而取善。
  经作如是说,  智者共婴愚,
  虽复同其事,  终不从彼恶,
  善人能弃恶,  如鹅饮水乳。
  我今舍身命,  为此鹅命故,
  缘我护戒因,  用成解脱道。”

  尔时穿珠师闻斯偈故,语比丘言:“还我珠来,若不见还,汝徒受苦终不相置。”比丘答言:“谁得汝珠?”默然而立。珠师语言:“更无余人,谁偷此珠?”时彼珠师即闭门户语比丘言:“汝于今日好自坚持。”比丘寻即四向顾望无可恃怙,如鹿入围莫知所趣,比丘无救亦复如是。

  尔时比丘即自敛身端正衣服,彼人又复语比丘言:“汝今将欲与我斗耶?”比丘答言:“不共汝斗,我自共彼结使贼斗。所以尔者?恐于打时身形现故。我等比丘设使困苦临终之时,犹常以衣用自覆护不露形体。”尔时比丘复说偈言:

 “世尊具惭愧,  我今随顺学,
  乃至命尽时,  终不露形体。”

  时彼珠师语比丘言:“颇有不惜身命者耶?”比丘答言:“我出家法至于解脱常护身命,虽处险难而全身命,今我决定舍于此身,使出家众称美我名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舍身命时,  堕地如干薪,
  当使人称美,  为鹅能舍身,
  亦使于后人,  皆生忧苦恼,
  而舍如此身,  闻者勤精进。
  修行于真道,  坚持诸禁戒,
  有使毁禁者,  愿乐于持戒。”

  尔时珠师语比丘言:“汝向所说谄曲不实,复欲使人称其美名?”比丘答言:“汝谓我今着染衣有虚妄耶?何故现美?不为谄曲自欢喜耳,亦不使人称叹我名,欲使世尊知我至心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大仙之弟子,  为持禁戒故,
  舍于难舍命,  使诸世间人,
  于诸出家者,  生未曾有想,
  今虽未生想,  将来必当生。”

  时珠师执缚比丘而加打棒,问比丘言:“珠在何处?还我珠来。”比丘答言:“我不得珠。”珠师涕泣心生悔恨,又以王珠益以苦恼,即说偈言:

 “咄哉此贫穷,  我知善恶业,
  生于悔恨心,  咄哉此贫穷,
  由贫故造恶。”

  时穿珠师即便涕泣顶礼比丘足,而白之言:“赐我欢喜还与我珠,汝莫自燋亦莫娆我。”比丘答言:“我实不取。”珠师复言:“此比丘甚是坚䩕,受是苦恼犹言不得。”时彼珠师以贫切故,无由得珠更复瞋打。时彼比丘两手并颈并被系缚,四向顾望莫知所告必空受死。时彼比丘而作是念:“生死受苦皆应如是,应当坚辞无犯戒律;若当毁戒,受地狱罪有过今苦。即说偈言:

 “当念一切智,  大悲为体者,
  是我尊重师。  当忆佛所告,
  富那伽之言,  又复当忆念,
  林间忍辱仙,  割截于手脚,
  并劓其耳鼻,  不生瞋恚心。
  比丘应当忆,  修多罗中说,
  佛告于比丘:  ‘若以铁锯解,
  支节手足等,  不应起恶心,
  但当专念佛,  应当念出家,
  及忆诸禁戒。’  我于过去世,
  淫盗舍身命,  如是不可数,
  羊鹿及六畜,  舍身不可计,
  彼时虚受苦。  为戒舍身命,
  胜于毁禁生,  假欲自拥护,
  会归终当灭,  不如为持戒,
  为他护身命,  舍此危脆身,
  以求解脱命。  虽俱舍身命,
  有具功德者,  有无所得者。
  智者护身命,  名称具功德,
  愚者舍身命,  徒丧无所获。”

  时彼比丘语穿珠师言:“莫舍悲心极为苦哉!”时穿珠师涕泣懊恼,而说偈言:

 “我虽打扑汝,  极大生苦恼,
  忆王责我珠,  复欲苦治汝,
  今汝舍是苦,  亦使我离恶。
  汝是出家人,  应断于贪欲,
  宜舍贪爱心,  还当与我珠。”

  比丘微笑,而说偈言:

 “我虽有贪心,  终不利此珠,
  汝当听我说。  我今贪名称,
  智者所叹羡,  亦贪于禁戒,
  及以解脱法。  最是我所贪,
  甘露之道迹,  于汝摩尼珠,
  实无贪利心。  我着粪扫衣,
  乞食以为业,  住止于树下,
  以此我为足。  以何因缘故,
  乃当作偷贼?  汝宜善观察。”

  穿珠师语比丘言:“何用多语?”遂加系缚倍更挝打以绳急绞,耳眼口鼻尽皆血出。时彼鹅者即来饮血,珠师瞋忿打鹅即死。比丘问言:“此鹅死活?”珠师答言:“鹅今死活何足故问?”时彼比丘即向鹅所,见鹅既死涕泣不乐。即说偈言:

 “我受诸苦恼,  望使此鹅活,
  今我命未绝,  鹅在我前死。
  我望护汝命,  受是极辛苦,
  何意汝先死?  我果报不成。”

  穿珠师问比丘言:“鹅今于汝竟有何亲,愁恼乃尔?”比丘答言:“不满我愿,所以不乐。我先作心望代鹅命,今此鹅死愿不满足。”珠师问言:“欲作何愿?”比丘答言:“佛作菩萨时,为众生故割截手足不惜身命。我欲学彼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菩萨往昔时,  舍身以贸鸽,
  我亦作是意,  舍命欲代鹅。
  我得最胜心,  欲全此鹅命,
  由汝杀鹅故,  心愿不满足。”

  珠师问言:“汝作是语我犹不解,汝当为我广说所由。”尔时比丘说偈答言:

 “我着赤色衣,  映珠似肉色,
  此鹅谓是肉,  即便吞食之。
  我受此苦恼,  为护彼鹅故,
  逼切甚苦恼,  望使得全命。
  一切诸世间,  佛皆生子想,
  都无功德者,  佛亦生悲愍。
  瞿昙是我师,  云何害于物?
  我是彼弟子,  云何能作害?”

  时彼珠师闻是偈已,即开鹅腹而还得珠,即举声哭,语比丘言:“汝护鹅命不惜于身,使我造此非法之事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汝藏功德事,  如以灰覆火,
  我以愚痴故,  烧恼数百身。
  汝于佛摽相,  极为甚相称,
  我以愚痴故,  不能善观察,
  为痴火所烧。  愿当暂留住,
  少听我忏悔,  犹如脚跌者,
  扶地还得起,  待我得少供。”

  时彼珠师叉手合掌向于比丘,重说偈言:

 “南无清净行,  南无坚持戒,
  遭是极苦难,  不作毁缺行,
  不遇如是恶,  持戒非希有。
  要当值此苦,  能持禁戒者,
  是则名为难。  为鹅身受苦,
  不犯于禁戒,  此事实难有。”

  时穿珠师既忏悔已,即遣比丘还归所止。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十一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十二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龟兹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六四)

  复次,佛法难闻,如来往昔为菩萨时,不惜身命以求于法,是故应当勤心听法。

  我昔曾闻鸽缘譬喻,有邪见师为释提桓因说颠倒法,彼外道师非有真智,自称为一切智,说言无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尔时帝释闻是语已,心怀不悦极生忧愁。尔时帝释见诸世间有苦行者,尽到其所推求一切智,如帝释问经中偈说:

 “我今意欲求,  不能得满足,
  昼夜怀疑惑,  莫识是与非。
  我于久远来,  恒思广推求,
  不知大真济,  今为何所在?”

  毗首羯磨白帝释言:“处于天上不应忧愁,世间拘尸国王名曰尸毗,精勤苦行求三藐三菩提,智者观已,是王不久必当成佛,可往亲近。”帝释答言:“彼之所作不移动耶?”即说偈言:

 “犹如鱼生子,  虽多成者少,
  又如庵罗果,  生熟亦难别,
  菩萨亦如是,  发心者甚多,
  成就者极少。  若作难苦行,
  而不退转者,  可说决定得。
  欲知菩萨者,  执心必坚固。”

  毗首羯磨言:“我等今当而往试看,若实不动当修供养。”尔时帝释为欲观察菩萨心故,自化作鹰,语毗首羯磨:“汝化作鸽。”时毗首羯磨即化作鸽,身如空青眼如赤珠,向帝释所。尔时帝释生怜愍心语毗首羯磨:“我等云何于菩萨所而生逼触,为彼尸毗王作苦恼事?虽复受苦如炼好宝数试知真,试宝之法断截屈折火烧椎打,乃始知真。”尔时化鸽为鹰所逐,鸽现恐怖,于大众前来入尸毗王腋下,其色青绿如莲花叶,其光赫奕如黑云中虹,嘴白严丽,诸人皆生希有之想,即说偈言:

 “有实慈悲心,  众生皆体信,
  如似日暗时,  趣于自己巢。”
  化鹰作是言:  “愿王归我食。”

  尔时大王闻鹰语已,又见彼鸽极怀恐怖,即说偈言:

 “彼鸽畏鹰故,  连翩来归我,
  虽口不能言,  怖泣泪盈目,
  是故于今者,  宜应加救护。”

  尔时大王安慰鸽故,复说偈言:

 “汝莫生惊怖,  终不令汝死,
  但使吾身存,  必当救于汝,
  岂独救护汝,  并护诸众生。
  我为一切故,  而作役力者,
  如受国人雇,  六分输我一。
  我今于一切,  即是客作人,
  要当作守护,  不令有苦厄。”

  尔时彼鹰复白王言:“大王!愿放此鸽,是我之食。”王答鹰言:“我久得慈,于众生所尽应救护。”鹰问王言:“云何久得?”尔时大王,即说偈言:

 “我初发菩提,  尔时即摄护,
  于诸众生等,  尽生慈愍心。”

  鹰复以偈答言:

 “此语若真实,  速应还我鸽,
  若我饥饿死,  汝即舍慈心。”

  王闻是已即便思惟:“如我今者处身极难,我当云何筹量得理?”作是念已即答鹰言:“颇有余肉活汝命不?”鹰答王言:“唯新肉血可济我命。”尔时大王作是思惟:“当作何方?”即说偈言:

 “一切诸众生,  我常修护念,
  如此热血肉,  不杀终不得。”

  作是念已,“唯己身肉可以济彼,此极为易。”复说偈言:

 “割于自己肉,  而用与彼鹰,
  乃至舍己身,  当护恐怖命。”

  尔时大王说是偈已便语鹰言:“汝食我肉为得活不?”鹰言:“可尔。愿王秤量身肉使与鸽等,而以与我,尔乃食之。”尔时大王闻是语已心生欢喜,即语侍人速取秤来。“以割我肉贸此鸽身,今正是我大吉会日。云何是吉会?”即说偈言:

 “老病所住处,  危脆甚臭秽,
  久应为法故,  舍此贱秽肉。”

  时王侍人奉敕取秤。尔时大王虽见秤来都无愁色,即出其股,脚白滑泽如多罗叶,唤一侍人,即说偈言:

 “汝今以利刀,  割取我股肉,
  汝但顺我语,  莫生疑畏想。
  不作难苦行,  不得一切智,
  一切种智者,  三界中最胜。
  菩提以轻缘,  终不可获得,
  是故我今者,  极应作坚固。”

  尔时侍人悲泪满目,叉手合掌作如是言:“愿见愍恕我不能作,我常受王供给使令,何忍以刀割王股肉?”即说偈言:

 “王是救济者,  我设割王肉,
  我身及与刀,  应疾当堕落。”

  尔时大王手自捉刀欲割股肉,辅相大臣号泣谏诤不能令止,城内诸人亦各劝请,不随其语割于股肉。亲近诸人亦各返顾不忍见之,婆罗门各掩其目不忍能观,宫中婇女举声悲哭。天、龙、夜叉、?闼婆、阿修罗、紧那罗、摩睺罗伽等,在虚空中各相谓言:“如此之事信未曾有。”尔时大王身体软弱,生长王宫未曾遭苦,举身毒痛迷闷殒绝,而自劝喻,即说偈言:

 “咄心应坚住,  如此微小苦,
  何故乃迷闷?  汝观诸世间,
  百千苦缠逼,  无归无救护,
  无有覆育者,  悉不得自在。
  唯有汝心者,  当为作救济,
  何故不自责,  横生苦恼想?”

  释提桓因作是念:“今此大王所为甚苦,心能定不?”即欲试之,作如是言:“汝今苦痛甚难可忍,何不罢休受恼乃尔?汝今以足不须作是,放鸽使去。”菩萨微笑而答之言:“终不以痛违我誓心,假设有痛过于是者,终无退想。今以小苦方于地狱不可为喻,故应起意于苦恼众倍生慈悲。”作是念已,即说偈言:

 “我今割身苦,  心意极广大,
  智小志弱者,  受于地狱痛,
  如此苦长远,  深广无崖畔,
  云何可堪忍?  我愍如是等,
  是故应速疾,  急求于菩提,
  如是等诸苦,  救拔令解脱。”

  时天帝释复作是念:“大王所作故未大苦,复有苦恼甚于是者,心为动不?我今当试。”作是思惟默然不语。时彼大王以所割肉着秤一头,复以鸽身着秤一头,鸽身转重,复割两䏶及以身肉用着秤头,犹轻于鸽。时彼大王深生疑怪,何缘乃尔?即便举身欲上秤上。时鹰问言:“汝何故起为欲悔耶?”大王答言:“我不欲悔,乃欲以身都上秤上救此鸽命。”尔时大王欲上秤时颜色怡悦,左右亲近都不忍视,又驱诸人不忍使见。时王语言:“恣意使看。”时彼大王割身肉尽,骨节相抂,犹如画像在于雨中毁灭难见。尔时大王作是唱言:“我今舍身,不为财宝,不为欲乐,不为妻子,亦不为宗亲眷属,乃求一切种智救拔众生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天人阿修罗,  ?闼婆夜叉,
  龙及鬼神等,  一切众生类,
  有见我身者,  皆令不退转。
  为贪智慧故,  苦毒割此身,
  欲求种智者,  应当坚慈心,
  若不坚实者,  是则舍菩提。”

  尔时大王不惜身命即登秤上,时诸大地六种震动,犹如草叶随波震荡,诸天空中叹未曾有,唱言:“善哉善哉!真名精进志心坚固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护彼命故,  自割己身肉,
  纯善怀悲愍,  执志不动转,
  一切诸天人,  皆生希有想。”

  尔时化鹰叹:“未曾有!彼心坚实不久成佛,一切众生将有恃怙。”释复本形在大王前,语毗首羯磨:“还复尔身,我等今当共设供养。而此菩萨志力坚固,犹须弥山处于大海终无动摇,菩萨之心亦复如是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等应供养,  勇猛精进者,
  今当共起发,  赞叹令增长。
  诸有留难苦,  应当共遮止,
  与其作伴党,  修行久坚固。
  安住大悲地,  一切种智树,
  萌芽始欲现,  智者应拥护。”

  毗首羯磨语释提桓因言:“今大王于一切众生体性悲愍,当使彼身还复如故,愿一切众生智心不动。”尔时帝释问彼王言:“为于一鸽能舍是身,不忧恼耶?”尔时大王以偈答言:

 “此身归舍弃,  犹如彼木石,
  会舍与禽兽,  火烧地中朽。
  以此无益身,  而求大利益,
  应当极欢喜,  终无忧悔心。
  谁有智慧者,  以此危脆身,
  博贸坚牢法,  而当不欣庆?”

  尔时帝释语大王言:“此语难信,又如此事实未曾有,谁可信者?”大王答言:“我自知心,世有大仙能观察者,必知我心实无返异。”帝释语言:“汝作实语。”尔时大王作是誓言:“若我今者心无悔恨,当使此身还复如故。”尔时大王观己所割身肉之处,即说偈言:

 “我割身肉时,  心不存苦乐,
  无瞋亦无忧,  无有不喜心。
  此事若实者,  身当复如故,
  速成菩提道,  救于众生苦。”

  说是偈已。尔时大王所割身肉还复如故,即说偈言:

 “诸山及大地,  一切皆震动,
  树木及大海,  涌没不自停,
  犹如恐怖者,  战掉不自宁。
  诸天作音乐,  空中雨香花,
  钟鼓等众音,  同时俱发声,
  天人音乐等,  一切皆作唱。
  众生皆扰动,  大海亦出声,
  天雨细末香,  悉皆满诸道。
  花于虚空中,  迟速下不同,
  虚空诸天女,  散花满地中。
  若干种彩色,  金宝校饰衣,
  从天如雨坠,  天衣诸缕?,
  相触而出声。  诸人屋舍中,
  宝器自发出,  庄严于舍宅,
  自然出声音。  犹如天伎乐,
  诸方无云翳,  四面皆清明,
  微风吹香气,  河流静无声。
  夜叉渴仰法,  增长倍庆仰,
  不久成正觉,  歌咏而赞誉,
  内心极欢喜,  诸胜乾闼婆。
  歌颂作音乐,  美音轻重声,
  赞叹出是言,  不久得成佛。
  度于誓愿海,  速疾到吉处,
  果愿已成就,  忆念度脱我。”

  时彼帝释共毗首羯磨供养菩萨已,还于天宫。

  (六五)

  复次,应近善知识,近善知识者结使炽盛能得消灭。

  我昔曾闻,素毗罗王太子名娑罗那,时王崩背,太子娑罗那不肯绍继,舍位与弟,诣迦旃延所求索出家。既出家已,随尊者迦旃延,诣巴树提王国,在彼林中住止。巴树提王将诸宫人,往诣彼林中眠息树下。彼尊者娑罗那乞食回还坐静树下,时诸宫人性好华果,诣于林中遍行求觅。娑罗那比丘盛年出家极为端正,尔时宫人见彼比丘年既少壮容貌殊特,生希有想,而作是言:“佛法之中乃有是人出家学道。”即绕边坐。时巴树提王既眠寤已,顾瞻宫人及诸左右,尽各四散求觅不得。王即自求所在追寻,见诸宫人绕比丘坐听其说法,即说偈言:

 “虽着鲜白衣,  不如口辩说,
  千女围绕坐,  爱敬其容貌。”

  尔时彼王以瞋忿故语比丘言:“汝得罗汉耶?”答言:“不得。”“汝得阿那含耶?”答言:“不得。”“汝得须陀洹耶?”答言:“不得。”“汝得初禅、二禅乃至四禅耶?”答言:“不得。”尔时彼王闻是语已甚大忿怒,语尊者言:“汝非离欲人,何缘与此宫人共坐?”即敕左右执此比丘,剥脱衣服唯留内衣,以棘刺杖用打比丘。时宫人等涕泣白王:“彼尊者无有罪过,云何挝打乃至如是?”王闻是语倍增瞋忿挝打过甚。尔时尊者,先是王子,身形柔软不更苦痛,举体血流,宫人睹之莫不涕泪。尊者娑罗那受是挝打遗命无几,闷绝躄地,良久乃稣,身体遍破如狗?啮,譬如有人蟒蛇所吸已入于口,实难可免,设还出口取活亦难。娑罗那从难得出亦复如是,张目恐怖又惧更打,举身血流不能着衣,抱衣而走,四望顾视,犹恐有人复来捉己。同梵行者见是事已,即说偈言:

 “谁无悲愍心,  打毁此比丘?
  云何出家所,  而生勇健想?
  云何都不忍,  生此残害心?
  无过横加害,  实是非理人。
  出家舍荣贵,  单独无势力,
  衣钵以自随,  不畜盈长物。
  是何残害人,  毁打乃如是?”

  诸同学等扶接捉手,诣尊者迦旃延所,见娑罗那举声涕哭,生于厌恶,而说偈言:

 “如彼阎浮果,  赤白青班驳,
  亦有赤淤处,  血流处处出,
  谁取汝身体,  使作如是色?”

  尔时比丘娑罗那,以己身破血流之处指示尊者,即说偈言:

 “如我无救护,  单孑乞自活,
  自省无过患,  轻欺故被打。
  巴树提自恣,  豪贵土地主,
  起暴纵逸心,  恶鞭如注火,
  用烧毁我身。  我既无过恶,
  横来见打扑,  伤害乃致是。”

  尊者迦旃延知娑罗那其心忿恚,而告之言:“出家之法不护己身,为灭心苦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汝身既苦厄,  云何生怨恨?
  莫起瞋恚鞭,  狂心用自伤。”

  娑罗那心生苦恼瞋相外现,如龙斗时吐舌现光亦如雷电,而说偈言:

 “和上应当知,  瞋慢烧我心,
  犹如枯干树,  中空而火起。
  出家修梵行,  已经尔所时,
  如我于今者,  欲还归其家。
  儜劣怯弱者,  犹不堪是苦,
  况我能堪忍,  如此大苦事?
  我今欲归家,  还取于王位,
  集诸象军众,  覆地皆黑色。
  瞋恚心炽盛,  昼夜无休息,
  犹如大猛火,  焚烧于山野,
  萤火在中燋,  巴树提亦尔。”

  说是偈已即以三衣与同梵行者,涕泣哽咽礼和上足,辞欲还家,复说偈言:

 “和上当听我,  忏悔除罪过,
  我今必向家,  心意无愿乐,
  于出家法中,  不得灭此怨。”

  时彼和上于修多罗义中善能分别最为第一,辞辩乐说亦为第一,而告之言:“汝今不应作如斯事。所以者何?此身不坚会归尽灭,是故汝今不应为身违远佛法,应当观察无常不净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此身不清净,  九孔恒流污,
  臭秽甚可恶,  乃是众苦器。
  是身极鄙陋,  痈疮之所聚,
  若少掁触时,  生于大苦恼。
  汝意迷着此,  殊非智慧理,
  应舍下劣志,  如来所说偈,
  汝今宜忆持。  忿恚瞋恼时,
  能自禁制者,  犹如以䩛勒,
  禁制于恶马。  禁制名善乘,
  不制名放逸。  居家名牢系,
  出家为解缚;  汝既得解脱,
  返还求枷锁,  牢缚系闭处?
  瞋是内怨贼,  汝莫随顺瞋,
  为瞋所禁制。  佛以是缘故,
  赞于多闻者,  仙圣中之王,
  汝当随彼语,  今当忆多闻,
  莫逐于瞋恚。  若以铁锯解,
  身体及支节,  佛为富那等,
  所可宣说者,  汝宜念多闻,
  如是等言语。  当忆舍利弗,
  说五不恼法。  汝当善观察,
  世间之八法。  汝宜深校计,
  瞋恚之过恶。  应当自观察,
  出家之标相,  心与相相应?
  为不相应耶?  比丘之法者,
  从他乞自活,  云何食信施,
  而生重瞋恚?  他食在腹中,
  云何生瞋恚?  而为于信施,
  之所消灭耶?  汝欲行法者,
  不应起瞋恚,  自言行法人,
  为众作法则,  而起瞋恚者,
  是所不应作。  瞋忿恼其心,
  而口出恶言,  智人所讥呵,
  是故不应为。  诸有出家者,
  应当具三事,  调顺于比丘,
  忍辱不起瞋,  决定持禁戒,
  实语不妄说,  善修于忍辱,
  不宜生瞋恚。  沙门种类者,
  不应出恶言,  应着柔和衣。
  出家所不应,  瞋出粗恶语,
  犹如仙禅坐,  抽剑着抱上。
  比丘器衣服,  一切与俗异,
  瞋忿同白衣,  是所未应作。
  粗言同俗人,  云何名比丘?
  剃发除饰好,  自卑行乞食,
  作是卑下相,  不断于憍慢。
  若欲省憍慢,  应弃秽恶心。
  速求于解脱,  身如彼射的,
  有的箭则中,  有身众苦加,
  无身则无苦。  如似关逻门,
  击鼓着其侧,  有人从远来,
  疲极欲睡眠,  至门皆打鼓。
  未曾有休息,  此人不得眠,
  瞋于击鼓者。  彼共多人争,
  后思其根本,  此本乃是鼓,
  都非众人过,  即起斫破鼓。
  乃得安隐眠。  比丘身如鼓,
  为乐故出家,  蚊虻蝇毒草,
  皆能蜇螫人。  应常勤精进,
  远离于此身,  勿得久乐住。
  应睹其元本,  乃是阴界聚,
  破坏阴界苦,  安隐涅槃眠。”

  时彼和上说是偈已,而语之言:“汝于今者宜舍瞋忿恼害之心,设欲恼他,当听我说。一切世间悉皆娆恼,云何方欲恼害众生?一切众生皆属死王,我及于汝并彼国王不久当死,汝今何故欲杀怨家?一切有生皆归于死,何须汝害?生必有死无有疑难,如似日出必当灭没,体性是死,何须加害?汝设害彼有何利乐?汝名持戒,欲加毁人,于未来世必得重报受苦无量。此报亦尔何须加毁?彼王毁汝,汝起大瞋,瞋恚之法现在大苦,于未来世复获苦报,先当害瞋,云何伤彼?若于刹那起瞋恚者逼恼身心,我今为汝说如是法,当听是喻。如指然火欲以烧他,未能害彼自受苦恼。瞋恚亦尔,欲害他人自受楚毒,身如干薪瞋恚如火,未能烧他,自身燋然。徒起瞋心欲害于彼,或能不能,自害之事决定成就。”尔时娑罗那默然而听和上所说法要,同梵行者咸生欢喜,各相谓言:“彼听和上所说法要必不罢道。”娑罗那心怀不忍,高声而言:“无心之人犹不能忍如斯之事,况我有心而能堪任?”娑罗那说偈言:

 “电光流虚空,  犹如金马鞭,
  虚空无情物,  犹出雷音声。
  我今是王子,  与彼未有异,
  云何能堪忍,  而当不加报?”

  说是偈已,白和上言:“所说实尔。然我今者心坚如石渧水不入,我见皮破血流在外,便生瞋恚憍慢之心。我不求请,亦非彼奴,亦非庸作,不是彼民,我不作贼,不中陷人,不斗乱王,为以何过而见加毁?彼居王位谓己有力,我今穷下人各有相,我自乞食坐空林中,横加毁害。我当使如己之比不敢毁害,我当报是不使安眠。我是善人横加毁辱,我今报彼当令受苦,过我今日,使凶横者不敢加恶。”作是语已,于和上前长跪白言:“为我舍戒。”尔时同师及诸共学同梵行者,举声大哭。“汝今云何舍于佛法?”或有捉手,或抱持者,五体投地为作礼者,而语之言:“汝今慎莫舍于佛法!”即说偈言:

 “云何于众中,  独自而舍去,
  退于佛禁戒?  云何作是恶,
  云佛非我师?  比丘至汝家,
  云何不惭愧?  汝初受戒时,
  誓能尽形持,  云何无忠信,
  而欲舍梵行?  执钵持袈裟,
  乞食以久长,  着铠捉刀杖,
  方欲入战阵。  王鞭毁汝身,
  弃舍沙门法,  不忆忍辱仙,
  割截于手足,  彼独是出家,
  汝非出家耶?  彼独自知法,
  汝不知法耶?  彼极被截刖,
  犹生慈愍心,  坚持心不乱,
  汝今为杖捶,  而便失心耶?”

  尊者迦旃延语众人言:“彼心以定,汝等舍去,当为汝治。”诸比丘等既去之后,尊者迦栴延摩娑罗那顶,而作是言:“汝审去耶?”白言:“和上!我今必去。”迦旃延言:“汝但一夜在此间宿,明日可去,莫急舍戒。”答言:“可尔。我今最后用和上语,今夜当于和上边宿,明日舍戒当还家居,取于王位与巴树提共相抗衡。”和上足边以草为敷于其上宿,时迦旃延以神足力令其重眠,梦向本国,舍戒还家居于王位,集于四兵往向巴树提。时巴树提亦集四兵共其斗战,娑罗那军悉皆破坏,擒娑罗那拘执将去,巴树提言:“此是恶人,可将杀去。”于其颈上系枷罗毗罗鬘,魁脍摇作恶声,令众人侍卫器仗围绕持至冢间。于其中路见迦旃延执持衣钵入城乞食,涕泣堕泪,向于和上,而说偈言:

 “不用师长教,  瞋恚恼浊体,
  今当至树下,  毁败于佛法。
  我今趣死去,  众刀围绕我,
  如鹿在围中,  我今亦如是。
  不见阎浮提,  最后见和上,
  虽复有恶心,  故如牛念犊。”

  时彼魁脍所执持刀犹如青莲,而语之言:“此刀斩汝,虽有和上何所能为?”求哀和上举声大哭:“我今归依和上。”即从睡觉惊怖,礼和上足:“愿和上解我违和上语。”言:“我本愚痴欲舍佛禁,听我出家,我不报怨亦不用王,所以者何?乐欲味少苦患众多,怨恚过恶我悉证知。我今唯欲得解脱法,我无志定轻躁众生不善观察,于诸智者不共语言,为一切众生所呵骂器。唯愿和上度我出家,于苦恼时现悲愍相,我于苦恼中,和上悲愍我。”迦栴延言:“汝不罢道,我以神力故现梦耳。”彼犹不信。和上右臂出光,而语之言:“汝不罢道,自看汝相。”娑罗那欢喜作是言:“呜呼善哉知识!以善方便开解于我,我有过失以梦支持。佛说善知识者梵行全体,此言实尔。谁有得解脱不依善知识?唯有痴者不依善友,云何而能得于解脱?”尊者迦旃延拔济娑罗那巴树提瞋恚之毒药消灭无遗余,是故有智者应近善知识。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十二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十三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龟兹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六六)

  复次,供养佛塔功德甚大,是故应当勤心供养,我昔曾闻,波斯匿王往诣佛所顶礼佛足,闻有异香殊于天香,以闻此香四向顾视莫知所在,即白世尊:“为谁香耶?”佛告王曰:“汝今欲知此香处耶?”王即白言:“唯然欲闻。”尔时世尊以手指地,即有骨现,如赤栴檀长于五丈,如来语王:“所闻香者从此骨出。”时波斯匿王即白佛言:“以何因缘有此骨香?”佛告王曰:“宜善谛听!”佛言:“过去有佛号迦叶,彼佛世尊化缘已讫入于涅槃。尔时彼王名曰伽翅,取佛舍利造七宝塔,高广二由旬,又敕国内:‘诸有花者不听余用,尽皆持往供养彼塔。’时彼国中有长者子与淫女通,专念欲事情不能离,一切诸花尽在佛塔,为欲所盲,即入迦叶佛塔盗取一花持与淫女。时长者子知佛功德,为欲所狂造此非法,即生悔恨淫欲情息,既至明日生于厌恶,作是念言:‘我为不善,盗取佛花与彼淫女。’即时悔热,身遍生疮,初如芥子,后转增长无有空处,即说偈言:

“‘我今作不善,  违犯诸佛教,
  舍离于惭愧,  是则无敬心,
  违于善逝语,  非是佛弟子。
  一切诸人民,  不敢违王教,
  然我独毁犯,  国制及信法,
  我今无羞耻,  实同彼禽兽。
  福田中最胜,  不过世尊塔,
  然我愚痴故,  盗花为鄙事。
  云何此手臂,  即时不堕落?
  又复此大地,  云何不陷没,
  而能载于我?  怪哉欲所烧,
  焚灭诸善行,  为欲所迷惑,
  入于闇薮中。  为结贼所劫,
  今我为欲使,  不观其果报,
  盗花以自严,  久受地狱苦。’
  倍生悔恨心,  其身转燋然。”

  “尔时彼人身所生疮,寻即坏破甚为臭秽。是时彼人父母兄弟皆来瞻视,即与冷药疗治其病,病更增剧,复命良医而重诊之,云:‘须牛头栴檀用涂身体,尔乃可愈。’时彼父母即以贵价买牛头栴檀用涂子身,遂增无除。尔时彼人涕泣惊惧,白父母言:‘徒作勤苦,然子此病从心而起,非是身患。’父告子言:‘云何心病?’子即用偈以答父言:

“‘鄙?成可耻,  不宜向父说,
  然今病所困,  是以离惭愧。
  盗取尊塔花,  持用与淫女,
  已作斯恶事,  后还得悔心。
  昼则欲日炙,  夜即得悟心,
  若蒙悔过者,  喻如冷水浇。
  我今身心热,  后受地狱苦,
  犹如腐朽树,  火从其内然,
  我今亦如是,  心火从内发。
  冷水优尸罗,  青莲真珠贯,
  瞿麦摩罗等,  及与诸栴檀,
  若用如是等,  涂于外身体,
  终不能得差。  忧热从内起,
  应当用涂心,  涂身将何益?
  将我诣塔中,  为我设供养,
  此病必除愈。’  父母及兄弟,
  即共举其床,  往诣佛塔所,
  身体转增热,  气息垂欲绝。

  “尔时父母兄弟诸亲举床到已,彼人专念迦叶如来三藐三菩提,涕泣盈目,以己所持栴檀之香,悲哀向塔,而说偈言:

“‘大悲救苦厄,  常说众善事,
  我为欲迷惑,  盲冥无所见,
  我于真济所,  造作诸过恶。
  塔如须弥山,  我痴故毁犯,
  现得恶名称,  后生堕恶道。
  不观佛功德,  今受此恶报,
  即以得现果,  后必受热恼。
  明者以慧眼,  离苦除诸欲,
  我今怀忧愁,  诚心归命佛。
  诸所造过患,  愿当拔济我,
  如人跌倾倒,  依地而得起。’

  “尔时父母及诸眷属赞言:‘善哉!善哉!汝今乃能作是赞叹,唯佛世尊能除汝病。’即说偈言:

“‘汝今于佛所,  应生信解心,
  唯佛大功德,  乃能拔济汝。
  譬如入大海,  船破失财宝,
  身既不沉没,  复还获财利。’

  “时长者子诸亲既睹身疮坏烂臭秽,厌恶生死,即以华香涂香末香用供养迦叶佛塔,复以牛头栴檀以画佛身;身疮渐差发欢喜心,热患尽愈。尔时长者子以得现报,生欢喜心知其罪灭,即说偈言:

“‘如来一切智,  解脱诸结使,
  迦叶三佛陀,  能济诸众生。
  佛是众生父,  为于诸世界,
  而作不请友。  唯有佛世尊,
  能有此悲心。  我今于佛所,
  造作大过恶,  愿听我忏悔。
  内心发誓愿,  唯垂听我说,
  为欲所逼迫,  失意作诸恶。
  使我离爱欲,  及以结使怨。
  诸根不调顺,  犹如?戾马,
  愿莫造恶行,  常获寂灭迹。
  以牛头栴檀,  供养于佛塔,
  身常得此香,  莫堕诸恶趣。’

  “彼长者子于后命终,生于天上,或处人中,身常有香,身体支节皆有相好,父母立字号曰香身。尔时香身厌恶阴界,求索出家得辟支佛道。此骨是辟支佛骨所出之香。”是故众人应供养塔获大功德。

  (六七)

  复次,先有善根应得解脱,由不闻法因缘等故还堕地狱,是故应当至心听法。

  我昔曾闻,富罗那弟子尸利鞠多者,是树提伽姊夫,时树提伽父先是尼乾陀弟子。一切众生教法相习,而树提伽蒙佛恩化,其父亦信为佛弟子,更不咨禀六师之徒。时树提伽为欲化彼姊夫尸利鞠多故,数数到边,而语之言:“佛婆伽婆是一切智。”彼姊夫言:“富罗那者亦是一切智。”诤一切智故遂共议论。树提伽语尸利鞠多言:“我今当示汝一切智,汝富罗那者非一切智,以少智相诳惑世人,称己有智实非一切智。但以相貌有所忖度,正可能知小小事耳,何由得名一切种智?”即说偈言:

 “犹如生盲者,  水精以为眼,
  诳惑小儿等,  自称我有目。
  彼先自无目,  今称我有目,
  此语不可信,  正可诳痴者。
  能解因相论,  方便诈自显,
  以此相貌故,  诳惑于众人,
  相貌近是事,  竟何所知晓?”

  尸利鞠多语树提伽言:“汝为瞿昙幻术所惑,富兰那者是一切智,汝今不识便生诽谤。富罗那行住坐卧三世之事尽能明了。”树提伽言:“我今示汝富兰那非一切智事。”即请富罗那将向其家。时富兰那作是念:“树提伽者,其父昔日是我弟子,往事瞿昙,知彼过患,还来归我,是我福德。”作是念已许受其请。于其后日富兰那将诸徒众数百千人,又有五百弟子以自围绕,诣树提伽家。既至其家,时富兰那微笑,尸利鞠多问富兰那言:“婆伽婆何故微笑?”富兰那言:“我遥见彼那摩陀河岸,有一猕猴堕于水中,是故笑耳。”尸利鞠多复白之言:“婆伽婆天眼清净,在此城内遥见千里外那摩陀河上猕猴堕水。”时彼外道将诸弟子,入树提伽家即时就坐。众既定已,时树提伽以饭覆羹上授与富兰那,富兰那言:“此饭无羹,云何可食?”树提伽即搅羹饭语尸利鞠多言:“今汝师者尚不能见钵中饭下有羹,何能远知千里外猕猴堕于河耶?事验可知非一切智,但贪名闻为利养故。众生可愍,自既诳惑,复以教人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汝师富兰那,  颠惑邪倒见,
  失于智慧灯,  住无明闇中,
  迷谬自相爱,  愚者还相重。
  释种中最胜,  具相三十二,
  唯此一切智,  更无第一者。”

  时富兰那以惭愧故,食不自饱,低头而去。时尸利鞠多愁惨不乐,既为师徒,虽有短陋犹欲使胜。尸利鞠多诣富兰那所而语之言:“莫用愁恼!树提伽今者毁辱婆伽婆,犹得还家未足为耻,我若请彼树提伽师来至家者,正可得入终不得出。”作是语已,便诣祇桓往请世尊,心实谄曲诈设恭敬,叉手合掌向于世尊,而说偈言:

 “我明设微供,  愿屈临我家,
  三界中胜器,  愿不见放舍。”

  尔时世尊知尸利鞠多心怀谄曲外诈恭敬,即说偈言:

 “心怀于二计,  外现亲软善,
  犹如有鱼处,  水必有回动。
  譬如作璎珞,  内铜外涂金,
  智者观察已,  即知非真金。
  心有所怀侠,  外色必有异,
  无心尚可知,  况复有心者?
  纯金色相好,  睹者即知真,
  若以金涂铜,  善别知非实。”

  尔时世尊深知尸利鞠多心怀诈伪,如来世尊大悲怜愍,又复观其供养善根垂熟,世尊寻即默受其请。

  时尸利鞠多作是念:“若是一切智者,云何不知我心便受我请?”即说偈言:

 “何有一切智,  而不修苦行,
  乐著于乐事?  不能知我心,
  何名一切智?  呜呼世愚者,
  不知其过短,  便生功德相。
  实无有智慧,  横赞叹其德,
  惑著相好扇,  称誉遍世界。”

  时尸利鞠多说是偈已,即还其家,施设供具,于饭食中尽着毒药,于中门内作大深坑,满中盛伽陀罗炭使无烟焰,又以灰土用覆其上,上又覆草。时妇问夫:“造何等事劬劳乃尔?”其夫答曰:“今我所为欲害怨家。”其妇问言:“谁是怨家?”尸利鞠多即说偈言:

 “好乐着诸乐,  怖畏苦恼事,
  不修诸苦行,  欲求于解脱,
  喜乐甘肴膳,  又勇行辩说,
  释中种族子,  此是我大怨。”

  时尸利鞠多妇叉手白其夫言:“可舍忿心,我昔曾于弟舍见佛如此大丈夫,何故生怨?”即说偈言:

 “彼牟尼能忍,  断除嫌恨相,
  又灭慢贡高,  舍离于斗诤,
  于彼生怨者,  谁应可为亲?
  观彼大人相,  无有瞋害心,
  常出柔软音,  先言善慰问,
  其鼻圆且直,  无有诸洼曲,
  直视不回顾,  亦不左右眄,
  言又不粗犷,  恶口而两舌,
  和颜无瞋色,  亦复不暴恶,
  言无所伤触,  亦不使忧恼,
  云何横于彼,  生于瞋毒相?
  面如秋满月,  目如青莲敷,
  行如师子王,  垂臂过于膝,
  身如真金山,  汝值如是怨,
  恶道悉空虚,  若无此怨者,
  世间极大苦,  三恶道充满。”

  尸利鞠多作是思惟:“彼亲弟故心生己党,今当守护,若不尔者,或泄我言以告傍人。”作是念已即闭其妇在深室中。即时遣人唤诸尼揵:“汝今可来为汝除怨,我以施设火坑毒饭。”此诸尼揵五热炙身,咸皆燋黑犹如灰炭,自相招集即共往诣尸利鞠多所止之处。尸利鞠多庄严舍宅白净鲜洁,如贵吒迦树,诸尼揵等既至其家在其楼上,犹如乌群,亦如俱翅罗鸟黑蜂围绕在贵吒迦树踊跃欢喜,诸尼揵子亦复如是,而作是言:“我今当观瞿昙沙门正尔燋然,若火烧不燋毒饭足害,毕定当死。”作是语已欢喜微笑。时尸利鞠多即遣一人,往诣佛所白佛言:“时到饭食已办。”自上高楼与富兰那共议此事。时尸利鞠多所住宅神,愁忧啼泣而作是言:“如来世雄三界之尊,佛婆伽婆!云何恶心乃欲毁害?我于今者都无活路。所以者何?如来世尊三界无上,在此灭没,恶名流布遍满世间,一切诸神咸嗤笑我,此是恶人。我当云何而得活耶?如来昔日为菩萨时,不惜财物身体手足,为怜愍故作如斯事,况于今日而当爱身?云何欲于如斯人边起恶逆心?是故我当必定舍命。又佛世尊于现在世,为众生故六年苦行,日食一麻一米,身体羸瘠骨肉干竭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如来行苦行,  六年自干燋,
  作是难苦业,  为诸众生故。
  如斯悲愍者,  云何欲加害?”

  彼所遣人到竹林中白言:“世尊!食具已办宜知是时。”尔时世尊大悲熏心,为欲利益诸众生故,挥手而言:“咄哉凡愚!汝于今者应见真谛,于过去世供养诸佛,有解脱缘善根已熟,云何乃遣如此使人作颠倒事?火坑毒饭以待于我?云何作是极恶之事而来见唤?此所为事甚为非理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于昔日时,  六年行苦行,
  为诸众生故,  作此诸难事。
  众生今云何,  反欲见毁害?
  咄哉极愚痴,  盲无慧目者,
  作是非法事,  横欲加恼害。
  我念诸众生,  过于慈父母,
  云何于我所,  而生残害心?
  今日时以到,  诸佛之常法,
  为众生真济,  如医欲救病,
  种种加毁骂,  犹故生忍心,
  我今亦如医,  往诣于彼家。
  何故而往彼?  大悲之所逼。
  如人得鬼病,  心意不自在,
  加毁骂咒师;  为治鬼病故,
  亦不责病者。  今此诸众生,
  烦恼鬼在心,  愚痴不分别,
  横欲加毁害。  我今亦如是,
  但除烦恼鬼,  不应责彼人。”

  尔时世尊从坐而起,外现不悦,复说偈言:

 “阿难持衣来,  罗睺罗取钵,
  难陀汝亦去,  速疾唤比丘,
  不得复停止,  宜应速疾往,
  彼尸利鞠多,  今急待教化。
  我住毒蛇身,  为度众生故,
  我今畜是怨,  为益彼众生。”

  尔时如来出林树间,犹如云散日从中出。时彼林神以天眼见尸利鞠多舍内所设火坑毒饭,啼泣堕泪,敬爱佛故顶礼佛足,瞻仰尊颜,而说偈言:

 “彼意怀残恶,  无有利益心,
  愿佛不须往,  回还向竹林。
  世尊甚难值,  旷劫时一遇,
  佛虽不爱身,  为度众生故,
  如斯胜妙身,  应当勤拥护。
  未得济度者,  宜应令得度,
  畏者施无畏,  疲者得止息,
  令无归依者,  得有归依处。
  略说而言之,  有无量利益。
  唯愿佛世尊,  莫往诣其家,
  为天阿修罗,  而作归依处。”

  尔时世尊知而故问,问彼天神曰:“为何事故不应往诣尸利鞠多所止之处?”时有一天,而说偈言:

 “尸利鞠多舍,  作大深火坑,
  炽焰满其中,  诈伪覆其上。”

  佛复说偈言:

 “贪欲愚痴火,  极为难除灭,
  我以智水浇,  消灭无遗余。
  况复世间火,  何能为我害?
  地狱之猛火,  炽然满世界,
  七日焚天地,  世间皆融消,
  如此之猛火,  莫能为我害。
  尸利鞠多火,  何能见伤毁?”

  复有一天作如是言:“若火不能烧如来者,设食毒饭复当云何?今尸利鞠多为邪见毒染污其心,以此毒害恶逆之心,以毒和饭欲相伤毁。复怀谄伪现柔软相来请世尊,而其内心实怀恶逆,唯愿世尊不须往彼。”佛告天曰:“我以慈悲阿伽陀药用涂身心,贪爱之毒最难消除,我于久远已拔其本,况世间毒而能中我?汝莫忧愁!”尔时如来从竹林出往到城门,时彼林神见佛直进,而作是言:“如来世尊将不还返于此竹林,佛今向彼解脱之方,譬如日出必向西方目视不舍,恐于后时更不见佛。火若不烧,定为毒饭之所伤害,以诸因缘难可复见,有福德人乃能得见,摧他论者于大众中作师子吼,有福之人乃能更闻,有福利者得接足礼。”尔时世尊如行宝楼诸根寂定,诸比丘等悉皆随从,犹如明月众星围绕,往尸利鞠多家。时尸利鞠多宅神举声欲哭,“咄哉怪哉!佛来到此,今此尸利鞠多乃作火坑毒饭欲以害佛。”尔时宅神礼佛足已,而说偈言:

 “我未睹佛时,  愿大悲至家,
  见佛到家已,  心中不喜乐。
  所以不喜者,  以有非法故。
  相好庄严身,  瞻仰无厌足,
  如此大人者,  今当作灰聚。
  我忆是事故,  身体欲渗没。
  谁见如此事,  而当不苦恼?
  假使极恶猛,  愚痴残害人,
  设见如来身,  不忍生恶念,
  况复欲加害?  月入罗睺口,
  世人皆忿恼,  善哉还归去。
  火坑深七仞,  满中盛炽火,
  愿莫入此处,  自护及护我,
  并护彼主人,  及余一切众。”

  尔时世尊告宅神言:“刀毒水火不害慈心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护诸众生,  犹如一子想,
  假使欲害我,  我亦生慈心。
  烦恼火炽盛,  拥护令免恶,
  以是因缘故,  谁火能烧我?”

  佛告宅神:“汝今应当舍于怖畏,我今师子吼除障外道,如罗睺罗吞食日月,我今决定不为尸利鞠多之所患害。若不能除,云何乃能降伏魔耶?”安慰宅神即入其舍。时外道等见佛入舍,甚大欢喜,更相语言:“沙门瞿昙今已入外门,复到中门。”佛以无畏威光润泽直入无疑,至第三门中转近火坑。尔时彼妇于空室中,闻佛世尊到覆火处,心怀狂乱,作是念言:“如来今者已到火坑,若脚触草火必炽然,呜呼怪哉!”即说偈言:

 “今当烟中没,  謦咳目雨泪,
  火然烧衣时,  应当抖擞却。
  眼看索救护,  宛转而反侧,
  燋然既以讫,  威光复消融。
  身相都焚灭,  头发燋堕落,
  额广白毫相,  今以尽消灭,
  如鹄在花上,  为火所烧灭。
  面如净满月,  众生睹其目,
  犹如美甘露,  既堕焰火中,
  惊惧视四方,  猛火无悲愍,
  必烧令燋然。  成炼真金色,
  见者靡不悦,  大人相炳着,
  美妙极殊特,  如是之形容,
  今为火燋缩。  略说而言之,
  如似金织纳,  卷叠在一处,
  以渐见消灭,  如月欲尽时。
  佛身甚微妙,  见者身心悦,
  如来极奇特,  世界无伦匹。”

  尔时世尊入第三门渐近火坑,诸尼揵子在重阁上,见于如来转近火坑,心生踊悦,如冢间树群乌在上,望死人肉欲得啖食。诸尼揵等在重阁上,亦复如是。时富兰那心生欢喜,而说偈言:

 “汝善作幻术,  回转诸世间,
  今日没火坑,  更能为幻不?”
  复有一尼揵,  而作如是言:
 “一足已蹑上,  云何不陷堕?
  为我目不了?  为是梦幻耶?”

  尔时世尊以相轮足蹑火坑上,即变火坑为清凉池,满中莲华其叶敷荣,鲜明润泽遍布池中,其众莲华有开敷者,有未开者。尸利鞠多睹斯事已,语富兰那言:“汝先欲与佛共捔一切智,汝可舍此语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善哉可信解,  当除瞋恚心,
  舍于嫌恨意。  汝可观瞿昙,
  未曾有之威,  猛焰变为水,
  土悉化成鱼,  坑中诸火炭,
  咸变为黑蜂,  复于池水中,
  化作众莲华,  具足有千叶,
  遍布于池中,  其须甚炽盛,
  如秋开敷花,  百叶甚柔软,
  庄严满此池,  诸鹤在池中,
  皆出和雅音,  迦兰陀鸟等,
  亦在中游戏,  举翅水相洒,
  诸蜂围绕佛,  出于妙音声,
  鸳鸯相随逐,  复自在娱乐。”

  尔时富兰那语尸利鞠多言:“汝今勿为瞿昙幻术之所惑乱。”尸利鞠多于如来所深生敬信,语富兰那言:“此是幻耶?”答言:“实尔,是幻所作。”尸利鞠多言:“汝是一切智不?”答言:“我是一切智人。”尸利鞠多复语之言:“汝若审是一切智者,听我所说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汝若一切智,  亦应知是幻,
  汝今何不作,  如此幻化事?
  汝若不知幻,  非是一切智。”

  时富兰那辞穷理屈不能加报,诸尼揵等语尸利鞠多:“莫作是语!何以故?是富兰那实一切智,能一切示现。”尸利鞠多语诸尼揵子言:“汝等故谓此富兰那是一切智耶?富兰那者名之为满,造作诸恶满于地狱,故名富兰那。汝等于此满于恶道富兰那所生一切智相耶?”尸利鞠多复语之言:“释种中能安解脱婆伽婆三藐三佛陀所,不生一切种智想耶?”即说偈言:

 “叱汝等方去,  极为无心人,
  汝若有心者,  假使如金刚,
  见斯希有事,  尚应生信敬。
  现见于如来,  为未曾有事,
  不生信心者,  是为极愚痴。”

  尔时尼揵等寻各散走,如善咒师令鬼四散,又如日出众闇自除。时尸利鞠多见尼揵等散走,亦复如是。即说偈言:

 “恐怖目视速,  慞惶欲竞驰,
  以佛威神力,  惊怕皆散走。
  尼揵今退散,  亦如魔军坏,
  尘垢坌身体,  犹着重铠器。
  时诸尼揵等,  奔突极速疾,
  譬如彼?牛,  在林虻蜇螫。
  宛转泥涂身,  狂走不自停,
  如黑云垂布,  风吹自然散。”

  时尼揵等既散走已,尸利鞠多心怀惭愧,即便思惟:“谁当将我往见世尊?”复作是念:“树提伽姊先更见佛,我今当共诣世尊所。”作是念已,即向先所闭妇户前,扣门唤妇,即说偈言:

 “善哉汝真是,  无上妙法器,
  由汝有智慧,  亲近奉世尊,
  缘我邪见故,  事诸尼揵等。
  汝今速来出,  共汝供养佛。”

  时树提伽姊闻是偈已,寻即思惟:“尸利鞠多以伤害佛而来诳我。”涕泣不乐,即说偈言:

 “汝知我忧恼,  故来见戏弄,
  我今当云何,  而往见如来?
  尼揵等集时,  犹如诸蝗虫,
  邪见之炽火,  灭于释种灯。”

  尸利鞠多语其妇言:“汝宁不知佛神力耶?汝今何故作如是语?”即说偈言:

 “世间一切火,  何能焚烧佛?
  谁能烧金刚?  谁能举大地?
  汝观十力尊,  摧破诸外道,
  火坑四畔边,  莲华皆开敷,
  如鹄处花间,  花?遮绕佛。”

  尔时其妇闻此偈已,遥见世尊在莲花中,踊跃欢喜,而作是言:“佛故不烧。”尸利鞠多呜噎垂泪,而说偈言:

 “世尊金刚体,  无有能烧者,
  由近富兰那,  我今自被烧。
  如似少湿薪,  逼近干薪?,
  以火焚烧时,  两俱同炽然。”

  尔时其妇疾出重屋,到世尊所顶礼佛足,䠒跪合掌瞻仰尊颜,而说偈言:

 “得睹威颜者,  世间皆信敬,
  由我今有福,  还得闻音声,
  面如净满月,  我今得睹见,
  我今有福故,  还得睹世尊。
  相好庄严身,  设当见灭坏,
  恶名遍充满,  烧灭我等身。”

  尔时其妇供具以备,请佛世尊及比丘众请令就坐,语其夫言:“圣子!汝可来入顶礼佛足。”尸利鞠多涕泣盈目,而说偈言:

 “我今造火坑,  规害世尊命,
  今当以何面,  可复得相见?”

  尔时其妇语其夫言:“圣子可舍疑惑,佛婆伽婆终无嫌恨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譬如空中手,  无有触碍处,
  诸佛法亦尔,  佛于一切法,
  无染亦无著,  离世之八法,
  如莲华处水。  昔时提婆达,
  瞋恚心所盲,  为欲害佛故,
  机关转大石,  当上空中下,
  不能伤害佛。  如彼罗睺罗,
  即是如来子,  佛于此二人,
  等心无憎爱,  视彼怨与亲,
  左右眼无异。  于诸众生所,
  慈悲过一子,  终不于汝所,
  而有憎恶心。  是故不宜惧。”

  尔时尸利鞠多以惭愧故,曲体随妇口唇干燋,深生愧耻,行步迁迟,如将没地举身战掉,卑下低心极为惊怖,五体投地哀恸号泣,而说偈言:

 “宁抱持炽火,  并及瞋毒蛇,
  终不近恶友。  我今为恶友,
  毒蛇之所螫,  依归善良医,
  望得除毒害。  三界之真济,
  愿重见哀愍,  我作重过恶,
  唯愿垂悲顾,  今听我忏悔。”

  尔时世尊颜色和悦,告尸利鞠多言:“圣子!汝勿忧怖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起起我无瞋,  久舍怨亲心,
  右以栴檀涂,  左以利刀割,
  于此二人中,  其心等无异。

  “如我今者不为希有,已断结使无增减心。昔我为于白象之时,毒螫所中害,犹以二脚覆护猎者使不伤害;又作龟身,为人分割支节悉解,不起瞋心;复作罴身怜彼厄人,时彼厄人示猎师处,不起瞋心;作仙人时,手足耳鼻悉为劓毁,犹尚不起毫厘许瞋。我于往昔为一切施婆罗门所斩项时,无有恚恨,况于今日断一切结,而当于汝有嫌恨心?譬如虚空不受尘垢,犹如莲华不为水着,我离八法其事亦尔。”时尸利鞠多叉手合掌白佛言:“世尊!若垂怜愍,且待须臾更当造食。”佛告尸利鞠多言:“汝不遣使白我食时到耶?”答言:“实尔。我本实遣人请佛,作不饶益事。”佛告尸利鞠多言:“然我已断无利之事,汝今作何不饶益耶?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今愚所造,  屠猎所不造,
  过是恶所作,  以毒置食中,
  不能有所伤,  便为自害己。”

  尔时世尊告尸利鞠多言:“汝今所施宜应是时。”尸利鞠多言:“世尊!我所施食悉有毒药。”世尊复说偈言:

 “婆须吉龙王,  瞋恚极盛时,
  如此之猛毒,  不能伤害我。
  我今修慈心,  如何唱施药?
  我以大慈果,  今当用示汝。”

  时尸利鞠多即持毒饭往诣佛前,涕泪悲泣,而说偈言:

 “我今持毒饭,  功德之伏藏,
  我心极为恶,  毒饭以标相。
  佛以灭三毒,  神足除饭毒,
  食之能令我,  使得不动心。”

  佛告诸比丘:“汝等待唱僧跋然后可食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在于上座前,  而唱僧跋竟,
  众毒自消除,  汝今尽可食。”

  僧跋已竟,佛及众僧尽皆饮食。时尸利鞠多上下观察而作是念:“今此众中得无为毒所中者不?”见诸众僧皆悉安隐不为毒中,倍增信敬深生欢喜。尔时世尊作是思惟:“尸利鞠多得信敬心受缘时至,当何所作?我当为灭烦恼之火除邪见毒。”佛如应为说四真谛法,闻法信解断见谛结,除身见毒灭诸结火。时尸利鞠多以得见谛,即说偈言:

 “我度于愚痴,  及以邪见海,
  不畏于恶道。  我欲入黑闇,
  遇佛得大明,  欲入于大火,
  反获凉冷池。  呜呼佛大人,
  呜呼法清净,  不能具广说,
  我今但略说。  我本欲与毒,
  而获甘露食,  斗诤应失财,
  反得于大利。  是故亲近佛,
  众生慧眼开,  而得睹正道。”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十三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十四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龟兹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六八)

  复次,佛出于世最是希有,虽是女人诸重结使犹得解脱。

  我昔曾闻,佛之姨母瞿昙弥比丘尼,将入涅槃时,种种庄严欲令胜妙。尔时世尊四众围绕在大众中啑,时瞿昙弥比丘尼闻佛啑声,以其养佛爱子之故而作是言:“长寿世尊!”如是之声转转乃至梵天。佛告瞿昙弥言:“此非敬佛咒愿之法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应当勤精进,  调伏于我心,
  勤修坚实法,  苦行于精进。
  见于声闻众,  悉皆共和合,
  敬礼于佛时,  应作如是愿。”

  尔时瞿昙弥比丘尼作是念:“声闻众和合名为礼佛者,世尊犹不使声闻众和合,不欲见其有别离故;以是之故我不欲见佛入涅槃。曼佛世尊声闻之众未有堕落者,以是义故我应在前入于涅槃。”尔时尼僧伽蓝神,知瞿昙弥欲入涅槃,悲泣涕泪堕比丘尼衣上。时比丘尼观察此神,以何因缘泪堕在衣?观察是已知瞿昙弥欲入涅槃。时五百比丘尼,悉皆往诣瞿昙弥比丘尼所。时瞿昙弥语诸比丘尼言:“四大毒蛇箧难可久居,是故我今欲入涅槃。此神有柔软心,是故堕泪在汝衣上。”五百比丘尼言:“我等同时出家,莫舍我等先入涅槃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等共出家,  俱离无明闇,
  我等今共往,  涅槃安隐城。
  生死苦恼众,  处于有稠林,
  云何而独往,  趣于甘露迹?
  汝等于今者,  云何尽涅槃?
  汝若欲涅槃,  我亦共汝去。”

  尔时瞿昙弥与五百比丘尼,从坐而起离于本处,即与住处神别:“我今于最后与屋别去。”天神言:“汝欲何去?”时比丘尼言:“我当诣彼不老不死无病无苦及爱憎处,亦无爱别离,我欲往至涅槃处。”时诸凡夫比丘尼即时发声:“呜呼怪哉!一刹那顷比丘尼僧坊皆悉空虚,譬如空中星流灭于四方,瞿昙弥比丘尼与五百比丘尼俱共往去,如恒伽河与五百河俱入大海。”尔时诸优婆夷顶礼瞿昙弥足:“愿当怜愍莫舍我等。”诸比丘尼安慰诸优婆夷言:“汝等今者非是忧时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等已知苦,  断集之系缚,
  以修八正道,  得证于灭谛,
  所作事已办,  汝等莫忧苦。
  曼佛众未阙,  牟尼法藏住,
  世尊在于世,  我当入涅槃。
  憍陈如比丘,  及与阿富等,
  如是无垢人,  未有堕落者,
  我欲入涅槃。  难陀罗睺罗,
  阿难三摩陀,  及与阿难陀,
  如是等在世,  我当入涅槃。
  牟尼得安隐,  比丘僧和合,
  坏于外道翅,  邪道亦退散,
  一最种未绝,  我今入涅槃,
  正是盛好时。  我心愿解脱,
  今以得满足,  汝等今何故,
  悲泣而堕泪?  击于欢喜鼓,
  其音未断绝,  我趣解脱坊,
  今正是其时。  汝等不应愁,
  汝等若念我,  应当勤护法,
  使法久住者,  即是念于我。
  是故应精勤,  当勤护正法。
  佛以怜愍故,  听女人出家,
  汝等宜护戒,  勿使人骂辱,
  乃至于后世,  莫使骂女人。”

  尔时诸比丘尼安慰余比丘尼及诸优婆夷。时五百比丘尼,犹如行花树,往诣佛所,正郁多罗僧,顶礼佛足,长跪合掌,而说偈言:

 “我今是佛母,  如来是我父,
  我从法流生,  我乳养色身,
  佛养我法身,  我乳于世尊,
  止渴须臾间,  佛以法乳我,
  经常无饥渴,  永断于恩爱。
  我今以略说,  我虽以乳养,
  报恩以极大,  愿使一切女,
  得子犹如佛,  罗摩与阿纯,
  婆须等诸母,  处于有海中,
  轮回无终始,  我意于子缘,
  得度生死海。  女人极贵者,
  名称人帝妇,  一切种智母,
  此名不可得,  我今已获得。
  意愿若大小,  然我悉满足,
  今者欲涅槃,  白佛使令知。
  足如莲花叶,  相轮尽炳着,
  愿为我心足,  最后以顶礼,
  最后之恭敬,  深信而顶礼,
  顶礼婆伽婆,  身如真金聚,
  愿开郁多罗,  现身使我见,
  善观如来身,  我今趣寂灭。”

  尔时如来身具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,开郁多罗僧。时瞿昙弥已见佛身,顶礼佛足白言:“世尊!我入涅槃。”佛告瞿昙弥:“汝欲涅槃,我随汝意。众僧无减少,如月欲尽,渐渐没时无有遗余。弟子先去我最后往。如诸商人,商人在道,商主随后。”时五百比丘尼绕佛世尊,如绕须弥。既绕佛已在如来前立,瞻仰尊颜无有厌足,听闻法声亦复无厌。得满足已,获法味故,难陀、罗睺罗、阿难陀、三摩提拔陀,顶礼求忏谢,一切诸圣众,犹如不掉,寂静默然住。唯阿难、罗睺罗、三摩提拔陀,阿难结未尽,心慈顺故哀不能止,如无风树,合掌堕泪。尔时瞿昙弥白尊者言:“阿难尊者多闻见谛,云何今者犹如凡夫?如来常说一切恩爱皆有别离。”复白尊者言:“汝不为我请佛世尊!我今云何而得此法?”而说偈言:

 “由汝请求故,  我等得出家,
  汝今实不空,  皆获实果报。
  一切外道师,  未曾得是处,
  女人之身中,  能获甘露迹,
  依佛善知识,  是故今获得。
  汝守佛法藏,  极当善护持,
  今日是最后,  得见于汝时,
  我今入涅槃,  乘道而往至。
  佛在众中啑,  时我唱老寿,
  佛说不敬礼,  此事如上说。
  佛亦拥护僧,  不欲令阙减,
  我亦不愿乐,  而入解脱处。
  无常大风至,  吹于声闻树,
  根拔而倒地。  无常金刚风,
  能散须弥山,  多陀阿伽日,
  则离无明闇。  曼佛在于世,
  妙胜道涅槃,  十力所说法,
  法明金显照,  坏破异道论,
  日光普满照,  佛德亦复然。
  今值是妙时,  是故欲舍身。”

  尔时阿难闻是偈已,寻即收泪,复说偈言:

 “汝今意志大,  我不复忧念。
  犹如深林中,  蕀刺多众苦,
  又如牸象走,  出林离苦恼,
  汝今亦如是,  走离诸世间。
  今可忧愁者,  憍慢及愚痴,
  诸恶结使火,  焚烧三有中。
  汝等先涅槃,  我疑佛世尊,
  犹如大火聚,  焰尽则火灭。”

  尔时摩诃波阇波提比丘尼,合掌向佛瞻仰尊颜,以偈赞曰:

 “南无归命佛,  如来大世尊,
  真实语谛语,  义语法语者。
  利益不虚语,  能真寂灭语,
  无我我语者,  过一切语者。
  圆满足眼者,  示导于将来,
  胜妙之道者,  又常能观察。
  诸法真实相,  作大照明者,
  能除诸黑闇,  能灭忿诤者。
  然法庭燎烛,  照于一切者,
  能与众灯明,  又与从明者。
  调御大丈夫,  归大解脱师,
  具足十力者,  具四无所畏。
  成就不退转,  说法又不虚,
  必定利益者,  一切诸众生。
  释中师子吼,  坚实于精进,
  胜妙精进者,  能具大悲体。
  世间之八法,  所不能污者。”
  释梵四天王,  摩醯首罗王,
  阎王婆楼那,  财富自在者,

  如是胜人等,合掌共赞佛:“和合放舍美妙甚深,无畏众胜真实显发,能为示导种种说法,善解一切飞鸟音声,名称满虚空,从顶生忧钵遮那拔罗陀,如是等诸大王种姓相续中出者,如来如日月,为天人阿须罗之所供养,得七觉意除无明闇者,又有能建立三宝胜幢。如来面貌犹金山顶光明照曜,是上丈夫名为莲华,丈夫拘物头、丈夫分陀,能断贪欲瞋恚愚痴诸有结使,及以四缚。忧悲苦恼纵逸憍慢、斗诤忿怒自贡高等。如来世尊皆悉永断。欺伪博弈竞胜欺他,共相言讼忿恼别离,如外道师卷手秘法,诸恶结习悉断无余。倒憍慢幢建法胜幢,能转法轮,令泪乳血海皆悉干竭,得禅定海深无崖限。能舍内外一切财物无所惜着,于怨亲中其心平等。佛身微妙如融金聚,舌相广长如莲华叶,无有垢秽清净鲜洁。其腹平满,其脐右旋,犹如香奁。圆光一寻犹如电明,亦如真金。被精进铠以定为护,以智慧箭能射毛百之一所射皆中,坏魔军众勇健无畏,人中大龙,人中真济。定如意足无量无边无色,宣示分别八正之道,断除爱欲瞋害之想,誓愿坚固志意安住终不轻躁,如优昙钵花甚难可值。如来功德过于大地,及以微尘百千万亿,以八正道洗除结使,济诸众生度生死河,到于彼岸能示方所。三十二相、八十种好以自庄严,犹如彩画。智金刚杵摧灭一切外道邪论,能示解脱涅槃妙方。得法自在不着世间,于诸入处及诸烦恼能说对治,得胜辩才善能分别一切诸法。耘除谄伪幻惑之事,布施、持戒、忍、进、定、慧皆到彼岸。阿私陀仙之所尊敬,名闻十方住最后身,既自觉了开悟众生,功德伏藏,功德须弥,功德大海,无量名称,无量辩才,知恩报恩。”赞佛已竟礼佛而退,将诸五百比丘尼入闲静处,舍于命寿半加趺坐。时优婆夷最后到比丘尼所,礼比丘尼足举声号哭,即说偈言:

 “我等有诸过,  盛智听我悔,
  我等终不复,  更得相睹见。”

  波阇波提比丘尼以离欲故心意勇悍,举手摩优婆夷而语之言:“汝等不应逐爱恋心,恩爱聚会必有离别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佛说聚会者,  必当有离别,
  一切有为法,  悉皆是无常。
  无常火炽然,  烧灭于三有,
  爱我者极多,  我爱亦不少,
  我今皆能舍,  如此爱着等。
  生死黑闇处,  轮回险阻中,
  亲亲更相恋,  恶见于乖离,
  无常无悲愍,  破坏使别离。
  恩爱无别离,  不应求解脱,
  展转相亲爱,  相恋转善厚,
  毕竟必别离。  以是因缘故,
  智者求解脱,  都无所遗恋。”

  尔时瞿昙弥种种因缘赞涅槃已,默然而住,辞佛世尊入于涅槃,实不违言欲称言作。诸比丘尼系念在前入于初禅,如是次第至灭尽定,逆顺观已现种种神足,即说偈言:

 “身处于地上,  引手扪日月,
  变身使隐没,  踊出虚空中,
  一身为多身,  多身为一身,
  身放大光明,  能动于大地,
  入地如赴水,  入水如履地,
  身出大光明,  又复注大雨,
  如意神足故,  能现如斯事。”

  余五百比丘尼亦现如斯诸大神变,为显如来佛法力故,悉皆现神踊身虚空,犹如颓云而作大雨,亦如庭燎在虚空中风吹四散,身上出水身下出火,身上出火身下出水,即说偈言:

 “各出千火光,  围绕自庄严,
  身上出火光,  下注于大雨,
  虚空满诸华,  犹如瞻卜枝,
  众花积水上。  种种现变已,
  使诸檀越等,  发于欢喜心,
  如薪尽火灭,  入无余涅槃。”

  尔时梵天王将诸梵众,释提桓因将六欲诸天,诸大天神及诸尊胜龙夜叉神来诣佛所,悉皆合掌白佛言:“世尊!如来以离爱结当顺世间,欲使我辈为作何等?是佛世尊最后所亲。”尔时如来随时所宜,各敕令作。佛告阿难:“唱语远近,为供养佛母者悉皆来集。”时尊者阿难举声悲号,而唱是言:“诸是佛弟子者不问远近,皆听我语应随佛教,悉来集聚听佛言教,彼之乳哺长养于我,最后之身今入涅槃如油尽灯灭。诸有信心知是弟子,供养佛母身速疾来集。人天之中无有女身,如是之者能乳养佛身,更无如是养生佛者,是故诸比丘应尽来集。”时四方远近诸比丘等,赍牛头栴檀从虚空中,如雁鹄王,如日入照云遍于虚空,诸比丘尼满于虚空,其状亦尔。时四天王捧波阇波提床之四足,帝释梵天等亦捉五百比丘尼床,尔时诸床各竖幢幡,天曼陀罗花犹如花幕,覆诸尼上犹如禅窟,竖诸幢幡遍满大地,天缯幡盖亦满空中,色貌若千种,天雨诸花鬘,亦复雨末香,香烟如云,弥满虚空,天诸乐等其音充塞。佛随从后,舍利弗、目连、难陀、罗睺罗、阿那律、阿难等,梵王等诸天、阿修罗、紧那罗、摩睺罗伽、天龙夜叉围绕佛后。

  尔时世尊如行金山,在波阇波提比丘尼床前,五百比丘尼床次波阇比丘尼后,一切大地庄严映饰未曾有,如波阇波提比丘尼所作庄严。瞿昙弥入涅槃时,佛世尊法主现在集诸圣众,舍利弗、目连等在佛涅槃时,佛身既无,舍利弗、目连等皆以尽无。由是之故其所庄严,无及波阇波提者。此床安置宽博之处,积诸香薪用以为?,以此五百比丘尼等尸以置于上,以种种牛头栴檀诸杂香等用覆尸上,复以众多香油以浇其上。尔时尊者阿难见诸比丘尼既然火已悲泣懊恼,而说偈言:

 “如是次第者,  如来亦不久,
  将入于寂灭。  如火焚烧林,
  独一大树在,  火焰烧枝叶,
  势不得久住。  世间皆苦恼,
  演法满三界,  三界尊灭尽,
  无一念法者。  无量劫聚集,
  得是胜法蜜,  声闻蜂集食;
  佛入于涅槃,  谁当与法蜜?
  法尽灭不久,  形像塔寺尽,
  画像人尚无,  况有法服者?
  诸不离欲者,  涕泣极懊恼。
  离欲者观法,  耶旬烧已竟,
  收骨用起塔,  令众生供养。”

  时有人疑,谁应起塔而修供养?尔时世尊欲断疑故,说三种人应起塔供养。何谓三种?佛、漏尽阿罗汉、转轮圣王,是名三种。

  (六九)

  复次,忆僧功德善能观察,乃舍身命犹发善心。

  我昔曾闻,释迦牟尼为菩萨时,作六牙白象。时王夫人于象有怨,即募遣人指示象处语令取牙。时所遣人往至彼象所止之处,见六牙白象犹如伊罗拨象,离诸群辈与一牸象别住一处。即说偈言:

 “莲花优钵罗,  清水满大池,
  如是之方所,  得见于龙象,
  拘陈白色花,  其状如乳雪,
  皆同于白色,  犹如大白山,
  有脚能行动。  彼之大象王,
  其色犹如月,  六牙从口出,
  照曜甚庄严,  如白莲花聚,
  近看彼象牙,  犹如白藕根。”

  时彼猎师身被袈裟,掖挟弓箭,屏树徐步向彼象所。尔时牸象见彼猎师掖挟弓箭,语象王言:“彼脱相害。”象王问言:“彼挟弓箭为着何服?”牸象答言:“身着袈裟。”象王语言:“身被袈裟,何所怖畏?”即说偈言:

 “如是之幢相,  不害于外物,
  内有慈悲心,  常救护一切,
  是故彼人所,  不应生怖畏。
  见者获安隐,  寂然得胜妙,
  如月有清凉,  终不变于热。”

  尔时牸象闻是偈已更不惊疑。时彼猎师入稠林间伺候其便,即以毒箭射中象王。时彼牸象语象王言:“尔称袈裟必有慈悲,云何今者作如此事?”尔时象王,即说偈言:

 “此是解脱服,  烦恼心所作,
  远离于慈悲,  悉非衣服过。
  如铜真金涂,  陶炼始知杂,
  诳惑诸凡夫,  愚者谓为真。
  智者善分别,  知是金涂铜,
  恶心弓箭故,  是以伤害我。
  袈裟善寂服,  乃是恶心众,
  若善观察者,  袈裟恒善服。”

  尔时牸象甚怀瞋忿,语象王言:“汝言大善!我不能忍,不随尔语。欲取彼人以解支节。”菩萨象王语牸象言:“不治结使心则如是,汝莫瞋恚作如是语,不应于彼生于忿怒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如人鬼入心,  痴狂毁骂医,
  医师治于鬼,  不责病苦人。
  结使亦如鬼,  无明所覆故,
  能生贪瞋痴,  但当除烦恼,
  何须责彼人?  若我成菩提,
  名称遍三界,  谄伪诸结使,
  念定勤精进,  以灭于结使,
  以智锥镵利,  断绝彼诸结,
  必当令干竭,  烧灭使无余。
  我将来必当,  苦恼残灭之。”

  菩萨象王说是偈时,牸象默然。时诸群象咸皆来集,菩萨象王作是思惟:“彼诸象等得无伤害于彼人乎?”作是念已,向猎师所语彼猎人:“向我腹下我覆护汝。彼诸象等脱加伤害,即遣诸象各皆使去。”语猎师言:“汝所须者今随汝取。”时彼猎师闻是语已作是思惟:“如我今者无有慈心,不如彼象。”涕泣啼哭。象王问言:“汝何故哭?”猎师答言:“逼恼故哭。”象王语言:“我恐诸象伤害汝故唤汝腹下,非我身体压于汝耶?”答言:“不也,非身压我。”又复语言:“非此牸象出于恶语触恼于汝,使汝哭耶?”答言:“亦无恶言来恼于我,乃以今有大慈悲道德之故。我以恶心毒箭害汝,汝乃以慈心恐畏诸象而见伤害覆我腹下。我以此事逼恼我心,畏故哭耳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今以毒箭,  伤害象王身,
  汝以慈道德,  而用伤我心。
  害心伤可愈,  今伤汝道德,
  愚心疮难复。  汝德如大海,
  谁说能使尽?  伤害汝命者,
  安慰慈覆护,  若说而言之,
  我形虽是人,  都无慈仁德,
  空有是尸骸,  有剧于畜兽,
  相貌如似人,  作恶剧畜生。
  汝虽受兽身,  道德人中上,
  形相虽非人,  道德乃是人。”

  菩萨象王问猎师言:“汝速答我!汝以何事而来射我?”猎师答言:“为王所使,于汝身分少有所取,非我自心来伤害汝。”象王答言:“如有所须汝今疾取。”尔时象王即说偈言:

 “汝欲有所须,  张手速受之,
  诸发菩萨心,  一切无吝惜,
  随汝所须者,  悉当舍与汝,
  须牙即与牙,  恣汝拔断取,
  我以济救故,  由此受是形,
  一切我皆舍,  所须随意取,
  我为利己者,  速能至涅槃,
  为诸众生故,  三有中受身,
  为诸种智故,  悲救以为因。”

  猎师惭耻作如是言:“为王所使来取汝牙。”象王答言:“随汝意取勿生疑难。”猎师答言:“我实不能拔取汝牙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汝慈心盈满,  我畏彼慈父,
  若拔汝牙者,  我手必堕落。”

  尔时象王语猎师言:“汝若畏者当与汝拔。”作是语已以鼻绞牙,牙根极深久乃拔出,时彼象王血大流出,即说偈言:

 “拔牙处血出,  从膊而流下,
  象王极福利,  其白如钵头,
  拘勿头花等,  积聚为大聚,
  时彼诸花聚,  白如象王身,
  又似大石山,  白雪覆其上,
  譬如高山顶,  赤朱流来下。”

  尔时象王苦痛战掉,尚自安慰。时有一天,即说偈言:

 “心当坚安住,  莫为愚痴闷,
  当观苦恼众,  云何可济拔?
  世界皆有死,  汝当为拯拔,
  当持坚牢志,  莫生忧恼心。”
  天人阿修罗,  乾闼婆夜叉,
  满于虚空中,  叹说未曾有。
  天神作是言:  “昔来极希有,
  能为难苦事。  拔牙极大苦,
  受痛于当今,  内心向菩提,
  求于最胜果,  终无退转意。”

  复有天神语彼天言:“如此菩萨终无退转。”复说偈言:

 “知子拔牙苦,  悲念于地狱。”

  时彼象王既拔牙已,默然而住。尔时猎师作是思惟:“拔牙着地将无悔耶?而不施我?”象王知念安慰共语,即说偈言:

 “牙如拘勿头,  亦似白藕根,
  六牙尽施汝,  诸牙中最上,
  施汝使安乐。  小待我责心,
  渐使苦痛息,  使我于汝所,
  得敬重信心。  假使汝意谓,
  我是极恶人,  杀盗淫欺汝,
  伪诈不善具。  听我答汝意,
  汝可作众恶,  害心弓利箭,
  我皆忘不忆,  唯忆敬袈裟,
  见之心敬信。  施者及受者,
  有净有不净,  我今是施主,
  悉具于清净,  待我料理心,
  使果报广大,  乃当施于汝。”

  尔时象王语猎师言:“此袈裟者是离欲幢,由我尊重敬心视之。”以鼻擎牙授与猎师,即说偈言:

 “我今真实语,  毒箭射我身,
  无有微恨心,  加恶报于汝。
  以是实语因,  速疾证菩提,
  度脱诸众生,  如是诸苦恼。”

  说是偈已即便以牙施与猎师。以何因缘而引此喻?过去无量百千身中,常作如是难舍之施,本作誓愿欲成愿果,欲使诸有众生所受苦恼使得本道,欲使人解,自守清净心生信敬,是故引此方喻。

  (七〇)

  复次,菩萨大人,为诸众生不惜身命。

  我昔曾闻,雪山之中,有二鹿王,各领群鹿,其数五百,于山食草。尔时波罗㮈城中有王名梵摩达,时彼国王到雪山中,遣人张围围彼雪山。时诸鹿等尽堕围中,无可归依得有脱处,乃至无有一鹿可得脱者。尔时鹿王其色班驳如杂宝填。“作何方便使诸鹿等得免此难?”复作是念:“更无余计,唯直趣王。”作是念已迳诣王所。时王见已敕其左右:“慎莫伤害,听恣使来。”时彼鹿王既到王所,而作是言:“大王!莫以游戏杀诸群鹿用为欢乐,勿为此事。愿王哀愍放舍群鹿莫令伤害。”王语鹿王:“我须鹿肉食。”鹿王答言:“王若须肉,我当日日奉送一鹿。王若顿杀肉必臭败不得停久,日取一鹿,鹿日滋多,王不乏肉。”王即然可。尔时菩萨鹿王语彼鹿王提婆达多言:“我今共尔,日出一鹿供彼王食,我于今日出送一鹿,汝于明日复送一鹿。”共为言要,迭互送鹿至于多时。后于一时,提婆达多鹿王出一牸鹿,怀妊垂产,向提婆达多求哀请命,而作是言:“我身今死不敢辞托,须待我产供厨不恨。”时彼鹿王不听其语:“汝今但去,谁当代汝?”便生瞋忿。时彼牸鹿既被瞋责,作是思惟:“彼之鹿王极为慈愍,我当归请脱免儿命。”作是念已往菩萨所,前膝跪地向菩萨鹿王,具以上事向彼鹿王而说偈言:

 “我今无救护,  唯愿济拔我,
  多有诸众生,  我今独怖迮。
  愿垂哀怜愍,  拔济我苦难,
  我更无所恃,  唯来归依汝。
  汝常乐利益,  安乐诸众生,
  我今若就死,  两命俱不全,
  今愿救我胎,  使得一全命。”

  菩萨鹿王闻此偈已,问彼鹿言:“为向汝王自陈说未?”牸鹿答言:“我以归向,不听我语,但见瞋责谁代汝者?”即说偈言:

 “彼见瞋呵责,  无有救愍心,
  见敕速往彼,  谁有代汝者?
  我今归依汝,  悲愍为体者,
  是故应令我,  使得免一命。”

  菩萨鹿王语彼鹿言:“汝莫忧恼随汝意去,我自思惟。”时鹿闻已踊跃欢喜还诣本群。菩萨鹿王作是思惟:“若遣余鹿当作是语:‘我未应去,云何遣我?’”作是念已心即开悟,而说偈言:

 “我今躬自当,  往诣彼王厨,
  我于诸众生,  誓愿必当救。
  我若以己身,  用贸蚊蚁命,
  能作如是者,  尚有大利益。
  所以畜身者,  正为救济故,
  设得代一命,  舍身犹草芥。”

  说是偈已,即集所领诸群鹿等,“我于汝等诸有不足,听我忏悔。我欲舍汝,以代他命欲向王厨。”

  尔时诸鹿闻是语已尽各悲恋,而作是言:“愿王莫往,我等代去。”鹿王答言:“我以立誓自当身去,若遣汝等必生苦恼,今我欢喜无有不悦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不离欲舍身,  必当有生处,
  我今为救彼,  舍身必转胜。
  我今知此身,  必当有败坏,
  今为救愍故,  便是法舍身。
  得为法因者,  云何不欢喜?”

  尔时诸鹿种种谏喻,遂至疲极不能令彼使有止心。时彼鹿王往诣王厨,诸鹿举群并提婆达多鹿群,尽逐鹿王向波罗㮈,既出林已报谢群鹿使还所止,唯己一身诣王厨所。时彼厨典先见鹿王者,即便识之,往白于王,称彼鹿王自来诣厨。王闻是语,身自出来向鹿王所。王告之言:“汝鹿尽耶?云何自来?”鹿王答言:“由王拥护鹿倍众多。所以来者,为一妊身牸鹿,欲代其命身诣王厨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意欲有所求,  不足满其心,
  我力所能办,  若当不为者,
  与木有何异?  设于生死中,
  舍此臭秽形,  当自空败坏,
  不为毫厘善。  此身必归坏,
  舍己他得全,  我为得大利。”

  尔时梵摩达王闻是语已,身毛皆竖,即说偈言:

 “我是人形鹿,  汝是鹿形人,
  具功德名人,  残恶是畜生。
  呜呼有智者,  呜呼有勇猛,
  呜呼能悲愍,  救济众生者。
  汝作是志形,  即是教示我。
  汝今还归去,  及诸群鹿等,
  莫生怖畏想。  我今发誓愿,
  永更不复食,  一切诸鹿肉。”

  尔时鹿王白王言:“王若垂矜,应自往诣彼群鹿所,躬自安慰施与无畏。”王闻是语,身自诣林,到鹿群所施鹿无畏,即说偈言:

 “是我国界内,  一切诸群鹿,
  我以坚拥护,  慎莫生恐怖。
  我今此林木,  及以诸泉池,
  悉以施诸鹿,  更不听杀害。
  是故名此林,  即名施鹿林。”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十四


大正藏第 04 册 No. 0201 大庄严论经

大庄严论经卷第十五

  马鸣菩萨造

  后秦龟兹三藏鸠摩罗什译

  (七一)

  复次,善分别者,乃至国土广大诸事备足,知其苦恼舍离而去。

  我昔曾闻,世尊昔为菩萨时作大国王,贫穷乞丐有来索者一切皆与,为苦厄者能作拥护,为欲利益一切众生,智慧聪猛又处王位。时邻国王将诸军众欲来交战,时菩萨王作是思惟:“着五欲乐不能调心,六根难满众具既多,复须料理而拥护之,为此众具生于斗诤,愿舍此事不应斗诤,我应更修集随身胜法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于善观察时,  智者应分别,
  为事不思虑,  后悔无所及。

  “观察是非,必知所在。”复说偈言:

 “欲如执草炬,  亦如众肉团,
  着欲必伤毁,  害及于二世。
  智者应速离,  国土众具等,
  如此众具等,  终归必舍弃,
  宁今受众苦,  愿莫于后世,
  受此久长苦。  计我今势力,
  堪任摧伏彼,  现在明证果,
  声誉叹美善,  后受苦伤害。
  虽知己有能,  愿当护于彼,
  若当不护彼,  后必伤害身。”

  作是念已逃避入林,有一老婆罗门迷失道路到彼林间,菩萨问言:“汝以何故来至此林?”婆罗门言:“我欲见王。”菩萨问言:“何故见王?”婆罗门言:“我今贫困又多债负,闻王好施,故来乞索用以偿债。远离贫苦,更无所归,唯望王恩拯救于我。”菩萨语言:“汝并归去,此间无王何所归诚?”婆罗门闻是语已,迷闷躄地。尔时菩萨既见之已,深生怜愍,作是念已,即说偈言:

 “我以护他故,  难舍尽弃舍,
  我今弃舍已,  当以何物与?
  吾今为斯人,  当舍己身命。”

  说是偈已即时扶接婆罗门起,而告之曰:“汝莫愁怖!吾当令汝得于财利。”时婆罗门闻是语已心生喜悦,菩萨即时用草作索,作索已讫与婆罗门:“一切施者我身即是。”而说偈言:

 “彼王未得我,  心意终不安,
  汝应以此绳,  系缚于我肘,
  将至彼王所,  令彼王欢喜,
  当施汝珍宝,  金银诸财物,
  汝可得大富,  彼王复欢喜。
  生者必有死,  寿命会当尽,
  为救危厄故,  虽复丧身命,
  智者为此死,  名之为璎珞。”

  尔时婆罗门闻是语已甚大欢喜,即时以索缚此菩萨将诣彼王。王既见已向婆罗门,而说偈言:

 “此为是何人?  身色如金山,
  威光甚赫奕,  犹日照世间,
  面目极端严,  睹者无不悦。
  如斯福德者,  应作大地主,
  今日被拘执,  苦厄乃如是?
  我坐师子座,  极为可惭耻,
  彼应处王位,  非我之所宜,
  我之不调顺,  不应处此座。”

  时婆罗门闻是偈已,白大王言:“此是王怨。”王问婆罗门:“谁缚此人?”婆罗门言:“此实我缚。”王言:“斯人不应为汝所缚,汝为妄语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彼如大逸象,  身力甚强壮,
  汝今体羸劣,  又无兵马力,
  云何能缚彼?  此事不可信。
  汝可真实说,  勿作虚妄言。”

  时婆罗门具陈上事,而说偈言:

 “见我失所望,  彼人便自缚,
  彼以悲愍缚,  欲以救济我。
  如是善丈夫,  名称遍十方,
  犹如燃庭燎,  普照于一切。
  不善人愚痴,  灭彼使无余,
  庭燎炽然时,  能灭令无遗。”

  尔时大王闻是语已,即便惊起合掌而言:“善哉善哉!真善丈夫!汝为救他作如是事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所言大王者,  号名曰罗阇,
  利益于世间,  是故名罗阇。
  汝今应为王,  护持于大地,
  唯愿今听我,  忏悔诸罪咎。
  我实是婴愚,  轻躁无智者,
  汝可还为王,  我舍此国去。
  汝能令众生,  一切得安乐,
  余人设作王,  逼恼诸世间。”

  即立彼王还归所止。

  (七二)

  复次,作净福业应设供养,是故应当勤修福业。

  我昔曾闻,石室国王名乌越䩭,举国人民共设佛会,有一妇人于窗牖中窥看世尊。尔时彼王见女端正,即解珠璎遣傍侍臣送与彼妇。时王左右即白王言:“彼妇女者是国中妇,王若爱念直往唤取,何烦与珠?人脱怪笑。”王闻是语以手掩耳,作如是言:“咄哉大恶!云何乃以此言使闻我耳?”即说偈言:

 “作是咒誓言,  设我有异心,
  使我成大恶,  我不以染着,
  以珠与彼女,  听我说意故。
  业为自在主,  最胜业者说,
  此无宰主作,  唯是业所造,
  心作于宰主,  善业佛所叹。
  如是之妙色,  更无宰主我,
  唯是善业作,  善业我应敬,
  恶业我应离。  过去作善业,
  果报于今现,  我以于珠贯,
  众宝杂庄严,  额悬多逻罗,
  珠贯白如雪,  我为宿功德,
  不为着色欲,  若知善恶业,
  云何复着色?  虽远尚不视,
  况当有染着?  宁当饥渴死,
  不为非法贪,  宁当入火聚,
  不为奸邪事。  我如有爱着,
  今身若后身,  受苦极无量。”

  (七三)

  复次,若有善业,自然力故受好业报,虽有国王党援之力,不如业力所获善报,是故应当修于善业。

  我昔尝闻,忧悦伽王于昼睡眠,有二内官,一在头前,一在脚底,持扇捉拂共作论议:“我等今者为王所念,为以何事?”一则自称是我业力,一则自称我因王力,由是之故奉给于王。时彼二人数闻听法并解议论,即说偈言:

 “如牛厉渡水,  导正从亦正,
  人王立正法,  从者亦如是。”

  时彼二人由竞理故其声转高,一作是言:“我依王活。”第二者言:“我依业力。”王闻是声即便睡悟,而问之言:“何故高声?”王又闻彼二人诤理,虽复明知未断我见,援党己者王心不悦,即便向彼称业力者说偈问言:

 “依于我国住,  自称是业力,
  我今试看汝,  为是谁力耶?”

  说是偈已往夫人所,语夫人言:“今当遣人来到汝边,汝好庄严如帝释幢夫人。”答言:“当奉王教!”时王以蒲萄浆与彼依王活者,送与夫人。既遣之已作是思惟:“称业力者今应当悔作如是语。”作是念已未久之间,彼业力者着好衣服来至王边。王见之已,甚大生怪,即说偈言:

 “我为自错误,  与彼残浆耶?
  为是彼业力,  强夺此将去?
  或能共亲厚,  与彼使将去?
  或是夫人瞋,  夺此与彼乎?
  或能我迷误,  而与于彼耶?
  或能彼幻我,  使我错乱乎?”

  说是偈已问彼人言:“好实语我,汝恃业力我故不遣,汝云何得?”彼人白王:“以业力得。”即以事状具向王说:“此人奉使既出门已,卒尔鼻衄,即以此浆与我使送,到夫人边得是衣服。”王闻是已,即说偈言:

 “业报如影响,  亦如彼庄严,
  彼言自业力,  此语信不虚。
  以听法力故,  言说合于理,
  彼称业力者,  斯言定有验。
  我多于己负,  彼凭业力胜,
  佛说业力强,  此语信真实。
  佛为善御乘,  业力为善哉,
  能坏王者力。  十方佛世尊,
  亦说随业力。  汝今倚业力,
  用自庄严身,  割绝于我力。”

  (七四)

  复次,虽与智者共为仇郄犹能利益,是故智人虽与为仇,常应亲近。

  我昔曾闻,摩突罗国有婆罗门,聪明智慧不信佛法,亦不亲近诸比丘等。共余婆罗门先有斗诤,以瞋恚故诣僧坊中,诈为妄语作如是言:“某婆罗门明日于舍设诸供具,当作大会请诸比丘。”欲令比丘明晨往至其家不得饮食,令彼恶名遍于世界。时诸比丘于其晨朝往诣其家,语守门人:“汝家主人请我饮食,汝可往白。”时守门者入白主人:“今者门外有诸比丘,云大家请故来相造。”主人闻已作是思惟:“何因缘故有如是事?”复作是念:“彼婆罗门与我为怨,故为此事。今虽临中,城邑极大,遣人市具供诸比丘。”作是念已,即时遣人唤诸比丘入舍就坐,设种种食而以供养。比丘食讫语檀越言:“汝今小坐,比丘之法,食讫应为檀越说法,汝虽不信,佛法应尔。”时彼主人即取小床,上座前坐。为说施论戒论生天之论,欲为不净出世为乐,乃至为说四真谛法。此婆罗门已于过去种诸善根,即于坐上见四真谛得须陀洹,而说偈言:

 “咄哉愚痴力,  能害于正见,
  愚者不分别,  宝作非宝想。
  我今得胜利,  分别识三宝,
  真实是我宝,  佛法及圣众。
  我已谛睹了,  得闭三恶道,
  释梵诸天等,  所不能获得,
  我今具获得。  今此婆罗门,
  即名为梵天,  今当得趣向,
  解脱不死方。  我今始获得,
  婆罗门胜法。  我本姓输都,
  今日真输都,  今日始获得,
  胜妙比陀法。  我今得无漏,
  出过诸比陀,  我今真实是,
  祠祀大福田。  我当勤大祠,
  不能善分别,  可祠不可祠?
  从今日已往,  当供天中天,
  多陀阿伽陀。  略说而言之,
  今日始得利,  获得人身果。
  从今日已往,  当随佛所教,
  终更不求请,  其余诸天神。
  我今所学法,  随顺向正道,
  法及随顺法,  我必得其果。
  我今归命礼,  宿世厌恶根,
  曾修法向法,  今获其果利。
  亲近善知识,  法利自然成,
  我若不亲近,  大悲弟子者,
  永当堕邪见,  轮回三恶道。
  若无婆罗门,  为我怨仇者,
  亦不得亲近,  如此之圣众。
  由彼瞋忿故,  令我得是法,
  外相似恶友,  实是善知识,
  恩过于父母,  及以诸亲戚。
  由此婆罗门,  诸僧至我家,
  降注于甘雨,  善芽悉得生。
  法雨甚润泽,  洒我心埃尘,
  埃尘既不起,  得见真实法。
  是故世间说,  因怨得财贿。”
  自惟得大利,  即受三归依。
  于彼婆罗门,  大设诸肴膳。

  (七五)

  复次,若人精诚以财布施,如华获财业,以知是事应至心施。

  我昔曾闻,罽宾国人夫妇共在草敷上卧,于天欲明善思觉生,作是思惟:“此国中人无量百千,皆悉修福供养众僧,我等贫穷值此宝渚,不持少宝至后世者,我等衰苦则为无穷,我今无福将来苦长。”作是念已,悲吟叹息,展转哀泣泪堕妇上。尔时其妇寻问夫言:“以何事故不乐乃尔?”即说偈言:

 “何故极悲惨?  数数而叹息,
  雨泪沾我臂,  犹如以水浇。”

  尔时其夫说偈答曰:

 “我无微末善,  可持至后世,
  思惟此事已,  是故自悲叹。
  世有良福田,  我无善种子,
  今身若后身,  饥穷苦难计。
  先身不种子,  今世极贫穷,
  今若不作者,  将来亦无果。”

  尔时其妇闻是偈已,语其夫言:“汝莫愁忧。我属于汝,汝于我身有自在力,若卖我身可得钱财满汝心愿。”尔时其夫闻妇此言,心生欢喜颜貌怡悦,语其妇言:“若无汝者我不能活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身与汝身,  犹如彼鸳鸯,
  可共俱卖身,  得财用修福。”

  尔时夫妇二人诣长者家,作如是言:“可贷我金,一月之后若不得者,我等二人当属于汝,一月之后我必不能得金相偿分为奴婢,一月之中可供养诸比丘僧。”尔时长者即便与金,既得金已自相谓言:“我等可于离越寺中供养众僧。”妇问夫言:“为用何日?”答言:“十五日。”又问:“何故十五日?”尔时其夫以偈答曰:

 “世间十五日,  拘毗等天王,
  案行于世间,  是佛之所说,
  欲使人天知,  是故十五日。”

  尔时夫妇二人竭力营造至十三日,食具悉备送置寺上,白知事人言:“唯愿大德!明十五日勿令众僧有出外者,当受我请。”彼知事人答言:“可尔。”于十四日夫妇二人在寺中宿,自相劝喻,而说偈言:

 “告喻自己身,  慎勿辞疲劳,
  汝今得自在,  应当尽力作。
  后为他所策,  作用不自在,
  徒受众劳苦,  无有毫厘利。”

  说此偈已夫妇通夜不暂眠息,所设肴膳至明悉办,夫语妇言:“善哉我曹!所作已办,心愿满足。得是好日卖此一身,于百千身常蒙丰足。”时有小国主施设饮食,复来至寺,而作是言:“愿诸僧等受我供养。”知事人言:“我等诸僧先受他请,更觅余日。”时彼小王殷勤启白:“我今已众务所逼,愿受我请。”尔时诸僧默然无对。尔时国主语彼夫妇言:“我今自打揵椎,汝所造食当酬汝直。”时夫妇已闻此语,向彼国主五体投地,而白之言:“我之夫妇穷无所有,自卖己身以设供具,竟宿造供施设已办,唯于今日自在供养,若至明日为他策使不得自由,愿王垂矜莫夺我日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夫妇如鸳鸯,  供设既已办,
  愿必见忆念,  明当属他去。
  夫妇各异策,  更无修福期,
  如是自卖身,  乃为修善故。”

  时彼国王具闻斯事,赞言善哉,即说偈言:

 “汝善解佛教,  明了识因果,
  能用虚伪身,  易于坚财命。
  汝勿怀恐怖,  恣听汝所愿。
  我为怜愍汝,  以财偿汝价,
  汝今自苦身,  终大获利乐。”

  尔时国主说此偈已,听彼夫妇供养众僧,即以财物为彼夫妇酬他价直,又给夫妇自营产业,现受此报无所乏少。

  (七六)

  复次,至心持戒乃至没命得现果报。

  我昔曾闻,难提拔提城有优婆塞,兄弟二人并持五戒。其弟尔时卒患胁痛气将欲绝,时医诊之,食新杀狗肉并使服酒,所患必除。病者白言:“其狗肉者,为可于市买索食之,饮酒之事,愿舍身命终不犯戒而服于酒。”其兄见弟极为困急,买酒语弟:“舍戒服酒以疗其疾。”弟白兄言:“我虽病急,愿舍身命,终不犯戒而饮此酒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怪哉临命终,  破我戒璎珞,
  以戒庄严身,  不烦殡葬具。
  人身既难得,  遭值戒复难,
  愿舍百千命,  不毁破禁戒。
  无量百千劫,  时乃值遇戒,
  阎浮世界中,  人身极难得,
  虽复得人身,  值正法倍难。
  时复值法宝,  愚者不知取,
  善能分别者,  此事亦复难。
  戒宝入我手,  云何复欲夺?
  乃是怨憎者,  非我之所亲。”

  兄闻偈已答其弟言:“我以亲故不为沮坏。”弟白兄言:“非为亲爱乃是残败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我欲向胜处,  毁戒令堕坠,
  损我乃如是,  云何名亲爱?
  我勤习戒根,  乃欲见劫夺,
  所持五戒中,  酒戒最为重。
  今欲强毁我,  不得名为亲。”

  兄问弟言:“云何以酒为戒根本?”弟即说偈以答兄言:

 “若于禁戒中,  不尽心护持,
  便为违大悲。  草头有酒渧,
  尚不敢掁触,  以是故我知,
  酒是恶道因。  在家修多罗,
  说酒之恶报,  唯佛能别知,
  谁有能测量?  佛说身口意,
  三业之恶行,  唯酒为根本,
  复堕恶行中。  往昔优婆夷,
  以酒因缘故,  遂毁余四戒,
  是名恶行数,  复名五大施,
  亦是五无畏。  酒为放逸根,
  不饮闭恶道,  能获信乐心,
  去悭能舍财。  首罗闻佛说,
  能获无量益,  我都无异意,
  而欲毁犯者?  略说而言之,
  宁舍百千命,  不毁犯佛教,
  宁使身干枯,  终不饮此酒。
  假设犯毁戒,  寿命百千年,
  不如护禁戒,  即时身命灭。
  决定能使差,  我犹故不饮,
  况今不定知,  为差为不差?”
  作是决定心,  心生大欢喜,
  即获见真谛,  所患即消除。

  (七七)

  复次,若信佛语,于诸外论犹如婴愚颠狂所说,是故勤学佛法语论。

  我昔曾闻,有一国名释伽罗,其王名卢头陀摩,彼王数数诣寺听法。时彼法师说酒过失,尔时王难高座法师言:“若施他酒得狂痴者,今饮酒亦多,无狂痴报。”时法师指示外道等,其王见已,善哉善哉!时有外道,自相议言:“彼说法者无所知见空指而已,王为法师已又不解,空称善哉!不能开解而答此问。然此众中亦有大聪明胜人,何故不答王?”即说偈言:

 “法师有聪辩,  善能答此义,
  怜愍汝等故,  护惜而不说。”

  诸外道言:“王为此法师,横为通道理。”王言:“我之所解更有异趣。”尔时王语法师言:“向所解义今可显说。”法师答言:“我向所以指外道者,以诸外道各生异见有颠倒心,是故名为痴狂之人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不必鬼入身,  名为颠狂者,
  邪见夜叉心,  是为说颠狂。
  狂痴人过失,  不知解其事,
  汝等有狂过,  一切种智说。
  汝违种智语,  随逐于邪见,
  现见于神变,  彼大仙所辱。
  出过其禁限,  颠狂先已成,
  云何使我说,  百千种狂因。
  何故分别说?  投渊及赴火,
  自坠于高巅,  舍弃于施戒。
  逐迷邪狂倒,  不修于正行,
  狂惑坠巅火,  卖盐坏净行。
  饮触恒河水,  是名立正行,
  失净及得正,  有何因义趣?
  卖肉众恶集,  三种神足变,
  除此三种变,  更亦有神变。
  唯有二六法,  离此别无我,
  现见仙神变,  更见十三法。
  如是颠狂事,  其数乃有百,
  现见投渊火,  自坠于高巅。
  以此欲生天,  此但是邪见,
  非是生天因;  戒施善调心,
  即是生天因。  卖盐坏善行,
  触河除诸恶,  卖盐有大恶,
  触河有大善,  如是有何义,
  得名为善恶?  婆罗门卖肉,
  即堕于失法,  捉刀亦失法,
  若复卖于肉,  满三十六斤,
  败坏婆罗门。  罗差及食蜜,
  皆名为失法,  见罗差尝蜜,
  二俱成过患。  以秤欺诳人,
  不成名为盗,  卖肉成杀生。
  羊稻俱有命,  食稻不成杀,
  羊稻俱应食,  何故食于稻,
  而不食于羊?  汝诸言自杀,
  终不得生天,  坠岩投渊水,
  复言得生天。  杀己言有罪,
  喂养己身者,  何故不得福?
  观察不顺理,  皆是愚痴倒,
  以是因缘故,  名汝等为狂。
  此即是愚痴,  罗刹之标相,
  是故说汝等,  成就颠狂法。
  此即是与酒,  饮酒之因果,
  瞋恚是痴因,  瞋恚而黑浊,
  能令颜色变。  以是因缘故,
  瞋为瘦黑因,  饮酒颜色浊,
  此二俱能瘦。  目连见饿鬼,
  汝先自饮酒,  亦教人饮酒,
  说言无罪报,  是故今现在,
  已获饿鬼身,  花报已如是,
  果报方在后。”

  诸婆罗门闻是语时,多有外道即时出家。

  (七八)

  复次,善分别敬功德,不期于门族。

  我昔曾闻,花氏城中有二王子,逃走归投末投罗国。时彼国中有一内官字拔罗婆若,为附佣国主,供养众僧手自行食。众僧食已遣人敛草上残食持诣宫中,向食作礼然后乃食。余者分张与所亲爱。“食彼残食能破我患。”是故先取食之,授与二王子。王子食已心恶贱故出外即吐,而作是言:“出家之人种种杂姓,我等今者食其残食。食已吐弃,然后除过。”时附佣主闻是事已作如是言:“此二婴愚极为无知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得此余食者,  智者除过患,
  彼生疑讥嫌,  是名为婴愚。
  佛法观察食,  外道都悉无,
  沙门观察食,  能除烦恼障。
  余食牟尼触,  应当顶戴敬,
  手捉残食已,  水洗已除过。”

  附佣主后日更不与残食。时左右人问言:“何故不分食与二王子?”即说偈言:

 “彼之不知解,  沙门所食余,
  自恃种族故,  触之言不净,
  不生欢喜心,  是故我不与。
  不识沙门姓,  不食于彼食,
  不识我种姓,  不应食我食。
  沙门处处生,  不如我种族,
  我不如沙门,  复不食我食。
  为言无种姓,  亦无有年岁,
  如马无种族,  内官亦如是。
  内官处处来,  无有定方所,
  唯睹我富贵,  不看我种姓。
  但见富贵故,  便食我残食,
  不食沙门食,  是名为婴愚。
  沙门心自在,  具足七种财,
  不食沙门食,  而食我余者,
  犹如超半井,  不见有是处。
  见我有势力,  王者之所念,
  便食我余食;  苷蔗种中生,
  输头王太子,  如是种族来,
  可不胜我耶?  彼之胜智者,
  无等无伦匹,  不取其种姓,
  唯取其德行。  种族作诸恶,
  亦名为下贱,  具戒有智慧,
  是名为尊贵。”

  时二王子闻此语已,而作是言:“汝示正道即是我父,自今以往敬承所诲。”即说偈言:

 “汝今说种姓,  殊为非法语,
  因行无有定,  知解无定方。
  语议正解了,  不名为边语,
  如汝之所解,  即是贵种族。”

  (七九)

  复次,若欲观察知佛神变,视诸塔寺供养佛塔。

  我昔曾闻,阿梨车毗伽国,于彼城门有佛发爪塔,近有尼俱陀树,边有井水。时婆罗门而白王言:“若游行时见于彼塔,是沙门冢破王福德,王是大地作一盖主,宜除此塔。”时王信婆罗门语故,即敕臣下令:“速却此塔,明日我出时勿令复见。”时彼城神与诸民众皆悉悲涕。时诸优婆夷施设供养,又然灯者,作如是语:“我等今者是最后供养。”有优婆塞抱塔悲泣,即说偈言:

 “我今最后抱,  汝之基塔足,
  犹如须弥倒,  今日皆破伤,
  十力世尊塔,  于今遂破灭。
  我若有过失,  听我使忏悔,
  众生更不见,  佛之所作业。”

  尔时诸优婆塞作如是言:“我等今者可还归家,不忍能看人坏此塔。”时王后自遣人持锹欲除,往到其所,塔树尽无,即说偈言:

 “呜呼甚可怪,  举城大出声,
  犹如海涛波,  不见十力塔,
  尼拘陀及井,  莫知其所在?”
  诸婆罗门等,  深心生惭怪。
  彼王闻是已,  生于希有想,
  时王作是念:  “谁持此塔去?”
  即自往诣塔,  莫知其所在。

  尔时彼王遣千余人,乘象驰马四方推觅。时有老母在于道傍,见彼诸人行来速疾,即问之言:“何为乃尔?”诸人答言:“推觅塔树。”彼老母言:“我向于道见希有事,有塔飞空并尼俱陀树,不忆其井。见诸人等首戴天冠,头垂花鬘身着诸花,持塔而去。我见去时生希有想。”指示去处,诸人闻已具以事状还白于王。王闻欢喜,即说偈言:

 “彼塔自飞去,  为向天上耶?
  我今心信敬,  极生大欢喜,
  若我破此塔,  当堕于地狱。”

  尔时王即向彼塔处大设供养,此塔即今名曰自移,塔及树井离毗伽城三十里住。

  (八〇)

  复次,佛塔有大威神,是故宜应供养佛塔。

  我昔曾闻,竺叉尸罗国彼有塔寺,波斯匿王以成火烧之,佛复安一枨,朽坏却之。时彼国王名枸沙陀那,有一比丘求请彼王:“我今为塔作枨,愿王听取,有大树者王莫护惜。”王即语言:“除我宫内所有树木,余树悉取。”得王教已,诸比丘等处处求觅,于一村边有大池水,上有大树,名称首伽树,龙所护持,近恶龙故人无敢触。其树极大,若复有人取枝叶者,龙能杀之,以是之故人无敢近。有人语言:“彼有大树。”时比丘即将诸人赍持斧器欲往斫伐。时复有人语比丘言:“此龙极恶。”比丘语言:“我为佛事,不畏恶龙。”时有奉事婆罗门语比丘言:“彼龙极恶,若伐此树多所伤害,莫斫破此树。”婆罗门即说偈言:

 “汝不闻彼贼,  悭贪故暂作,
  而能于一切。  汝当忆此事,
  常应自拥护,  莫为此树故,
  即致于伤害。”

  比丘复说偈言:

 “汝为毒龙故,  而自生贡高,
  我依人中龙,  恃彼亦自高,
  观汝力为胜,  如是我得势,
  令使众人见。  我为敬佛故,
  今当舍身命。  诸毒龙众中,
  汝为作龙王,  生大恭敬想,
  佛为柔调寂,  及是众中王,
  我今亦恭敬,  如来婆伽婆,
  谁能降毒龙,  而为弟子者?”

  尔时比丘共婆罗门,各竞道理遂共斗诤。于时比丘即伐其树,亦无云雷变异之相。时婆罗门睹斯事已,而说偈言:

 “先若取枝叶,  云起雷霹雳,
  汝为咒所伏,  为死至后世。”

  彼时婆罗门说是偈已,即便睡眠梦见毒龙,向己说偈:

 “汝莫起瞋恚,  此名现供养,
  非为轻毁我。  吾身自负塔,
  况树作塔枨,  而我能护惜?
  十力世尊塔,  我当云何护?
  此林自生树,  而为佛塔故,
  如是自生树,  云何得恋惜?
  更有余因缘,  今当说善听。
  我亦无势力,  德叉迦龙王,
  自来取此树,  我云何能护?
  伊罗钵龙王,  及以毗沙门,
  躬自来至此,  我有何势力,
  而能距捍彼,  威德天龙等?
  如来现在世,  及以灭度后,
  造立塔庙者,  此二等无异。
  诸有得道者,  人天及夜叉,
  名称遍十方,  世界无伦匹。
  如此名闻故,  塔枨悬宝铃,
  其音甚和雅,  远近悉闻知。”

  时婆罗门闻是偈故,从睡眠寤即便出家。

  (八一)

  复次,我昔曾闻,有一老母背负酥瓨,在路中行,见庵摩勒树即食其果,食已患渴,寻时赴井乞水欲饮。时汲水者即便与水,以先食庵摩勒果之势力故,谓水甜美味如石蜜,语彼人:“我以酥瓨易汝瓨水。”尔时汲水人即随其言与一瓨水,老母得已负还归家。既至其舍,先所食庵罗摩热力已尽,取而饮之,唯有水味更无异味。即聚亲属咸令尝之,皆言:“是水有朽败烂绳汁泥臭秽极为可恶,汝今何故持来至此?”既闻斯语自取饮尝,深生悔恨:“我何以故,乃以好酥贸此臭水?”

  一切众生凡夫之人亦复如是,以愚无智故,以未来世功德酥瓨,贸易臭秽四颠倒瓨,谓之为好。于后乃知非是真实,深生悔恨,咄哉何为以功德酥瓨贸易颠倒臭秽之水?而说偈言:

 “咄哉我何为,  以三业净行,
  贸易着诸有?  如以净好酥,
  贸彼臭恶水。  以食庵摩勒,
  舌倒不觉味,  臭水为甘露。”

  (八二)

  复次,我昔曾闻,有一长者妇为姑所瞋,走入林中自欲刑戮,既不能得,寻时上树以自隐身,树下有池影现水中。时有婢使担瓨取水,见水中影谓为是己有,作如是言:“我今面貌端正如此,何故为他持瓨取水?”即打瓨破还至家中,语大家言:“我今面貌端正如是,何故使我担瓨取水?”于时大家作如是言:“此婢或为鬼魅所著,故作是事。”更与一瓨诣池取水,犹见其影,复打瓨破。时长者妇在于树上,见斯事已,即便微笑。婢见影笑,即自觉悟,仰而视之,见有妇女在树上微笑,端正女人衣服非己,方生惭耻。

  以何因缘而说此喻?为于倒见愚惑之众,譬如薝卜油香用涂顶发,愚惑不解,我顶出是香。即说偈言:

 “未香以涂身,  并熏衣缨珞,
  倒惑心亦尔,  谓从己身出,
  如彼丑陋婢,  见影谓己有。”

  (八三)

  复次,猫生儿以小渐大,猫儿问母:“当何所食?”母答儿言:“人自教汝。”夜至他家隐瓮器间,有人见已而相约敕:“酥乳肉等极好覆盖,鸡雏高举莫使猫食。”猫儿即知,鸡酥乳酪皆是我食。

  以何因缘说如此喻?佛成三藐三菩提道,十力具足心愿已满,以大悲心多所拯拔。尔时世尊作如是念言:“当以何法而化度之?”大悲答言:“一切众生心行显现,以他心智观察烦恼,一切诸行贪欲瞋恚愚痴之等长夜增长,常想乐想我想净想展转相承。作如是说,不能增长无常苦空无我之法。”是故如来知此事已,为众生说诸倒对治。如来说法微妙甚深,难解难入,谓道解说。云何而能为诸众生说如斯法?以诸众生有倒见想,观察知已随其所应为说法要。众生自有若干种行,是故知如来说对治法破除颠倒,如为猫儿覆肉酥乳。

  (八四)

  复次,我昔曾闻,有一国中施设石柱极为高大,除去梯隥樚栌绳索,置彼工匠在于柱头。何以故?彼若存活,或更余处造立石柱,使胜于此。时彼石匠亲族宗眷,于其夜中集聚柱边,而语之言:“汝今云何可得下耶?”尔时石匠多诸方便,即擿衣缕垂二缕线至于柱下。其诸宗眷寻以粗线系彼衣缕,匠即挽取既至于上,手捉粗线语诸亲族:“汝等今者更可系着小粗绳索。”彼诸亲族即随其语,如是展转,最后得系粗大绳索。尔时石匠寻绳来下。言石柱者喻于生死,梯隥樚栌喻过去佛已灭之法,言亲族者喻声闻众,言衣缕者喻过去佛定之与慧,言擿衣者喻观欲过去味等法。缕从上下者喻于信心,系粗缕者喻近善友得于多闻,细绳者多闻缕,复悬持戒缕,持戒缕悬禅定缕,禅定缕悬智慧绳,以是粗绳坚牢。系者喻缚生死,从上下者喻下生死柱。

 “以信为缕线,  多闻及持戒,
  犹如彼粗缕,  戒定为小绳,
  智慧为粗绳,  生死柱来下。”

  (八五)

  复次,我昔曾闻,有一国中王嗣欲绝,时有王种先入山林学道求仙,即强将来立以为王,从敷卧具人索于衣服及以饮食。时敷卧具人而白王言:“各有所典,王于今者不应事事尽随我索,我唯知敷卧具事;洗浴衣食,悉更有人,非我所当。”以此喻可知一切诸业,如王敷卧具人各有所典,业亦如是,各各不同。色无病者财物可爱,智等诸业各各别异,有业得无病,有业能得端正色力,如彼仙人从敷卧具人索种种物终不可得。若生上族不必财富,诸业受报各各差别,不以一业得种种报。若作端正业,则得端正色力,财富应从余业索。是故智者应当修习种种净业,得种种报。

 “无病色种族,  智能各异因,
  如彼仙人王,  索备敷卧者。”

  (八六)

  复次,我昔曾闻,有一国王多养好马,会有邻王与共斗战,知此国王有好马故即便退散。尔时国王作是思惟:“我先养马规拟敌国,今皆退散养马何为?当以此马用给人力,令马不损于人有益。”作是念已,即敕有司令诸马群分布与人,常使用磨经历多年。其后邻国复来侵境,即敕取马共彼斗战,马用磨故旋转而行不肯前进,设加杖捶亦不肯行。众生亦尔,若得解脱,必由于心,谓受五欲,后得解脱。死敌既至,心意恋着五欲之乐,不能直进得解脱果。即说偈言:

 “智慧宜调心,  勿令着五欲,
  本不调心故,  临终生爱恋。
  心既不调顺,  云何得寂静?
  心常耽五欲,  迷荒不能觉,
  心既不调顺,  云何得寂静?
  心常耽五欲,  迷荒不能觉,
  如马不习战,  对敌而旋行。”

  (八七)

  复次,曾闻有一国王身遇疾患,国中诸医都不能治。时有良医从远处来治王病差,王大欢喜作是思惟:“我今得医力,事须厚报。”作是念已微遣侍臣,多赍财物,诣于彼医所住之处,为造屋宅养生之具,人民田宅象马牛羊奴婢仆使,一切资产无不备具。所造既办王便遣医使还其家。时彼远医见王目前初无所遣,空手还归,甚怀恨恨。既将至家,道逢牛羊象马都所不识,问是谁许?并皆称是彼医名,是彼医牛马。遂到家已,见其屋舍壮丽严饰,床帐氍㲣毾㲪金银器物,其妇璎珞种种衣服。时医见已甚生惊愕,犹如天宫。问其妇言:“如此盛事为何所得?”妇答夫言:“汝何不知?由汝为彼国王治病差故,生报汝恩。”夫闻是已深生欢喜作是念言:“王极有德,知恩报恩,过我本望。由我意短,初来之时以无所得情用恨然。”以此为喻,义体今当说。医喻诸善业,王无所与喻未得现报身无所得,如彼医者初不见物谓无所得心生恨恨,如彼今身修善见未得报,心生恨恨我无所得。既得至家者,犹如舍身向于后世。见牛羊象马群,如至中阴身,见种种好相,方作是念:“由我修善见是好报,必得生天。”既至天上,喻到家中见种种盛事,方于王所生敬重心,知是报恩者,檀越施主。得生天已,方知施戒受如此报,始知佛语诚实不虚,修少善业获无量报。即说偈言:

 “施未见报时,  心意有疑悔,
  以为徒疲劳,  终竟无所得。
  既得生中阴,  始见善相貌,
  如医到家已,  方生大欢喜。”

  (八八)

  复次,曾闻有二女人,俱得庵罗果,其一女人食不留子,有一女人食果留子。其留子者,觉彼果美,于良好田下种着中,以时溉灌大得好果。如彼世人为善根本,多修善业,后获果报。合子食者,亦复如人不识善业,竟不修造,无所获得,方生悔恨。即说偈言:

 “如似得果食,  竟不留种子,
  后见他食果,  方生于悔恨。
  亦如彼女人,  种子种得果,
  复生大欢喜。”

  (八九)

  复次,曾闻往昔有比丘名须弥罗,善能戏笑,与一国王諠哗欢悦称适王意。尔时比丘即从乞地欲立僧坊,王语比丘:“汝可疾走不得休息,尽所极处,尔许之地悉当相与。”尔时比丘更整衣服,即便疾走,虽复疲乏,以贪地故,犹不止住,后转疾极不能前进,即便卧地夗转而行。须臾复乏,即以一杖逆掷使去,作如是言:“尽此杖处悉是我地。”已说譬喻,相应之义我今当说。如须弥罗为取地故虽乏不止,佛亦如是,为欲救济一切众生,作是思惟:“云何当令一切众生得人天乐及以解脱?”如须弥罗走不休息,佛婆伽婆亦复如是,为优楼频螺迦叶、鸯掘摩罗如是等人悉令调伏,有诸众生可化度者,如来尔时即往化度。如须弥罗既疲乏已,即便卧地夗转,佛亦如是,度诸众生既已疲苦,以此阴身于娑罗双树倚息而卧,如迦尸迦树斩伐其根悉皆堕落,唯在双树倚身而卧,犹故不舍精进之心,度拘尸罗诸力士等及须跋陀罗。如须弥罗为得地故掷杖使去,佛亦如是,入涅槃时为济众生故,碎身舍利,八斛四斗,利益众生,所碎舍利虽复微小如芥子等,所至之处人所供养与佛无异,能使众生得于涅槃。即说偈言:

 “如来躬自度,  优楼频螺等,
  眷属及徒党,  优伽鸯掘魔。
  精进禅度力,  最后倚卧时,
  犹度诸力士,  须跋陀罗等。
  欲为济拯故,  布散诸舍利,
  乃至遗法灭,  皆是供养我。
  如彼须弥罗,  掷杖使远去。”

  (九〇)

  复次,我昔曾闻,竺叉尸罗国有博罗吁罗村,有一估客名称伽拔吒,作僧伽蓝,如今现在。称伽拔吒先是长者子,居室素富,后因衰耗遂至贫穷,其宗亲眷属尽皆轻慢不以为人,心怀忧恼遂弃家去,共诸伴党至大秦国,大得财宝还归本国。时诸宗亲闻是事已,各设饮食香华妓乐于路往迎。时称伽拔吒身着微服在伴前行,先以贫贱年岁又少,后得财宝其年转老,诸亲迎者并皆不识,而问之言:“称伽拔吒为何所在?”寻即语言:“今犹在后。”至大伴中而复问言:“称伽拔吒为何所在?”诸伴语言:“在前去者即是其人。”时宗亲往到其所,而语之言:“汝是称伽拔吒,云何语我乃云在后?”称伽拔吒语诸宗亲言:“称伽拔吒非我身是,乃在伴中驼驴驮上。所以然者?我身顷来,宗亲轻贱初不与语,闻有财宝乃复见迎,由是之故在后驮上。”宗亲语言:“汝道何事,不解汝语?”称伽拔吒即答之言:“我贫穷时共汝等语不见酬对,见我今者多诸财宝,乃设供具来迎逆我,乃为财来,不为我身。”发此喻者,喻如世尊,称伽拔吒为得财物,乡曲宗眷设供来迎,佛亦如是,既得成佛,人天鬼神诸龙王等悉来供养,非来供养我,乃供养作佛功德。我未得道时、无功德时,诸众生等不共我语,况复供养?是故当知供养功德不供养我,虽复广得一切诸天人等之所供养亦无增减,以观察故。

 “人天阿修罗,  夜叉乾闼婆,
  如是等诸众,  亦广设供养。
  佛无欢喜心,  以善观察故,
  是供诸功德,  非为供养我。
  如称伽拔吒,  指示诸眷属,
  称己在后者,  其喻亦如是。”

  大庄严论经卷第十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