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 录


分别功德论卷第一

  失译人名附后汉录

  建初偈所说曰迦叶思惟正法本者,谓思惟经法言教甚多。何以知之?迦叶即以比较明其多少。较法从十驴始,云十驴力不如一凡骆驼力,十凡骆驼力不如一凡象力,十凡象不如一细脚象力,十细脚象不如一盗食象力,十盗食象不如一莲华象力,十莲华象不如一青莲华象力,十青莲华象不如一红莲华象力,十红莲华象不如一白莲华象力,十白莲华象不如一雪山象力,十雪山象不如一香象力。从驴至香象为一分,如是八万四千香象,以较皮表里,书经满如是数香象比载。阿难所闻所知事,粗可都较知大数;欲一一演其文字者,毕寿不能畅也。

  思惟经法甚为浩大,云何当使流布天下,千载众生得蒙法泽耶?深思至理,谁能撰法?唯有阿难乃能集耳。迦叶即时鸣揵槌集众。于时寻有八万四千诸罗汉等承命来集,此等无漏皆是俱解脱人。所以召此诸贤圣者,以其尽能入灭尽定故也。诸有入灭尽定者,能使众生现世得福、济其苦厄。大千世界诸无著等其数难算,除诸三道,各各一倍。今但录利根俱解脱,能以灭尽定度脱众生,是故称为福田。何以明之?昔日天帝释福尽命终,时五瑞应至,心即恐惧欲求救护。正欲至佛所求救,念佛恩宽缓,惧不解命急。念舍利弗、目连等,亦恐不能济命。唯有大迦叶,以灭尽定力寻济危急,即往迦叶所。时迦叶适欲至贫家福度。谛念正欲现天身,惧恐不受我施。便于中路现作草屋,羸病在中。迦叶从乞,病人即申手施食。迦叶以钵受之,变成甘露。还现天身于虚空中。迦叶曰:“何以妄语诳我耶?”天答曰:“不妄语,我至诚施。我是天帝,五瑞至命欲终,故来求愿。愿济我命。”迦叶即默然可之。天至佛所听法,须臾便睡,睡即觉。佛语天帝:“汝向已死。今已还活,不复命终。”还复本身。此即是迦叶灭尽定力之所感也。迦叶所以用灭尽定力最胜者,以迦叶本是辟支佛故也。夫辟支佛法,不说法教化,专以神足感动三昧变现。大迦叶虽复罗汉取证,本识犹存。向所录八万四千众,德能所感功齐迦叶。

  难曰:迦叶以本是辟支佛,故称其胜。此等罗汉复是辟支佛耶?答曰:虽非辟支佛,遍习灭尽定,其力是同。以是故言,迦叶、众僧,众生福田也。

  偈云尽得罗汉心解脱者,俱解脱也。

  偈云已脱缚着处福田者,谓迦叶所集八万四千众皆得俱解脱,以灭尽定能使众生现世脱苦、后获涅槃,故曰处福田也。

  偈云集四部者,略也。理应四部,表更有八部。人、天:刹帝利、婆罗门、长者、沙门;四天王、三十三天、魔王、梵王,是为八部。凡有十二部,言四部者,粗举其要耳。

  诸法甚深者,谓十二因缘也。佛为阿难说十二因缘甚深微妙。阿难云:“此之因缘有何深妙耶?”佛语阿难:“勿言不深妙。汝乃前世时亦言不深。昔有阿须轮王,身长八千由旬,上下唇相去千由旬。王有小儿。常爱此儿,抱在膝上。海深三百三十六万里,阿须轮立中正齐腹脐。儿见父谓海为浅,欲得入水。父语:‘不可。海深没汝。’故欲得入,父即放之,没于海底,惶怖[口*强]嘅。父即申手还执出水,语曰:‘语汝不可,而汝不信。今者何似?’尔时王者我身是。儿者汝是。昔日不信深,今故不信。汝但思无明缘行尚不能了,况了三十七品乎?”

  如来所说四不可思议。何谓四?众生不可思议、世界不可思议、龙不可思议、佛不可思议。所以世界不可思议,昔满愿子与梵志共论。梵志自云:“我曾至池水上思惟,见有四种兵众来入莲华孔中。即自惊怪,不知我眼华、为实有是?向人说之,人皆不信。遂至佛所云所见如是。佛语:‘此是实事,非为虚妄。阿须轮兴四种兵与诸天斗,阿须轮不如,退入此莲华孔中自隐。’”此非思度所及,故曰世界不可思议。世界或云梵天所造、或云六天所造。梵志又云:“梵天谁造?”或云梵天有父、或云自造。言有父者,父即莲华也。有云莲华者何从出?曰忧陀延齐中出也。忧陀延从何出?曰从散嵯王出。又曰散嵯王出何姓?曰刹帝利种也。又曰梵天是婆罗门种,今言由刹帝利出?是何言欤?又曰劫烧时粗可得别。何以言之?曰劫烧时从地际已上,至十五天,荡然焦尽。如似可知。然复有十六已上三十三天在,此间虽烧,他世界在。以此言之,复不可知。是为世界不可思议。

  何谓众生不可思议?或云劫烧后,水补火处,随岚吹造宫殿讫,下有地肥。光音天上诸天辈,游戏至地,渐尝地肥,遂便身重不能复还。食多化为女。转减至薄饼、粳米,失神足光明,还复为人。善行生天、恶行三涂,流转五道无有常准。正使欲穷尽一人根本所由,尚不能知,况复一切众生而可思度也。是为众生不可思议也。

  何谓龙不可思议?凡兴云致雨者皆由于龙雨之,从龙眼耳鼻口出。为从身出耶?为从心出乎?依须弥山止有五种天亦能降雨。何以别龙雨、天雨?天雨者,细雾下者是;粗下是龙雨。何谓五种天?第一曲脚天、第二顶上天、第三放逸天、第四饶力天、第五四天王。阿须轮兴兵上天斗时,先与曲脚天斗。得胜,然后次至顶上,次至放逸及与四天王乃至三十三天。下四天欲斗时,以雨却敌,更无兵仗。有二种雨:有欢喜雨、有瞋恚雨。和调降雨是欢喜也,雷雹霹雳是瞋恚也。阿须轮亦降雨,天亦下雨,龙亦降雨。各各致雨,理不可定。故曰龙雨不可思议。

  佛不可思议者,昔时佛在静室,诸梵天如恒边沙来至佛所,欲知佛在何三昧,而不能知在何定中三昧。如是神足变现秘密之事,二乘所不能思议,岂况复凡庶。

  阿难推先迦叶云:“耆年堪任为众演法。所以然者,尊长旧学多识世尊所委,为将来众生故,欲使正法久存于世,是以如来半坐相命。仁尊既是众僧上座,又复智慧包博,唯垂慈愍时宣法宝。”外国师云:迦叶所以不说法者,于四辩中无有辞辩。又云:本是辟支佛,但以神足现化,初不演法。迦叶答让,自云朽迈、情闇多忘。答曰:四谛真法岂可衰亡耶?喻如金刚不可亏损,生死四大乃有增减耳。萨婆多家又云:九种罗汉有退转者,以几事退?有四事:年在衰迈、疾病苦逼、好远行游、服药不顺。以此四事乃有误忘耳。真谛妙慧岂可忘乎?迦叶劝阿难曰:“汝今年在盛时,加复有闻智等智,总持强记。佛每说经常嘱累汝。以是故汝当宣布经法。”何以知阿难有等智?昔舍卫城东有尼拘类大树,荫五百乘车。城中有梵志,明于算术,于九十五种中最为第一。在此树下与阿难相遇,谓阿难曰:“人云:‘瞿昙弟子智慧第一。颇有此不?’”答曰:“所知少耳。”曰:“少欲问一事。此树茎节枝叶凡有几枚?”阿难举头视树,便答之曰:“此树茎节枝叶各有若干。”即便舍去。梵志在后思惟:“此沙门必不知数,其于见答乃尔。今当试之。”即处处取叶六十枚,藏之土中。阿难乞食还,复问曰:“我向忘数,更与我说。”阿难举头视之再遍,答曰:“此树叶何以少耶?”又曰:“少几枚?”答曰:“少六十枚。”梵志即叉手谢曰:“未曾有也。”又问曰:“君是罗汉耶?”答曰:“非也。”“是阿那含、斯陀含耶?”曰:“非也。”“是须陀洹耶?”曰:“何以问耶?”又曰:“有师耶?”答曰:“有。真净王子出家得佛,即是我师。”心念曰:“此假师智,非己所知。”即随至佛所,求为沙门,即得罗汉。以是知阿难有等智。

  阿难所以推先迦叶者,既是上座又是所尊。昔五百世常为其父,宿识尊仰凭仗情深也。迦叶所以殷勤于阿难者,以其曩积厚缘遗恩末嗣,加复闻等智强记于众为上。属集遗典八万莫先。二人相须,犹盲跛相赖也。互相为利。若二人卒遇千斤段金,正欲相并,力所不胜;正欲分割,不可加功。于是共议并势持归,遂得大用。可谓俱智,迦叶、阿难其喻如是。二人齐契,法宝长存。

  时阿难说经无量,谁能备具为一聚?(经无量者,十二部经浩漫甚多,适时而说不论次绪,或说一事也)乃云十事。或说十事乃论二事,或说三事乃说十一事,上下不次不得为一聚。或有说者,如来说法,或说教诫、或说断结、或说生天人中。以是言之,复不得为一聚。阿难思惟,一便从一、二从二、三四五六乃至十,各令事类相着。或有说者理不可尔,按如佛语不可次比也。阿难复思惟:“经法浩大,当分作三聚。”阿难独生此念,首陀会天密告阿难曰:“正当作三分耳。”即如天所告,判作三分:一分契经;二分毗尼;三分阿毗昙。契经者佛所说法。或为诸天帝王、或为外道异学,随事分别,各得开解也。契者,犹线,连属议理使成行法,故曰契也。毗尼者,禁律也。为二部僧说捡恶?非,或二百五十、或五百事,引法防奸。犹王者秘藏,非外官所司,故曰内藏也。此戒律藏者亦如是,非沙弥、清信士女所可闻见,故曰律藏也。阿毗昙者,大法也。所以言大者,四谛大慧诸法牙旗,断诸邪见无明洪痴,故曰大法也。亦名无比法。八智十慧无漏正见,越三界阂无与等者,故曰无比法也。迦旃延子撰集众经,抄撮要慧呈佛印可,故名大法藏也。

  阿难复思惟:“此三藏义与三脱相应。何者?契经妙慧理与空合,毗尼制恶玄齐无相,大法正见迹同无愿。”故曰三藏三脱冥迹玄会。阿难复思惟:“契经大本,义分四段。何者?文义混杂,宜当以事理相从、大小相次。第一增一,次名曰中,第三名长,第四名曰杂。以一为本,次至十,一二三随事增上,故曰增一。中者,不大不小不长不短,事处中适,故曰中也。长者,说久远事历劫不绝本末源由,事经七佛、圣王七宝,故曰长也。杂者,诸经断结,难诵难忆,事多杂碎喜令人忘,故曰杂也。”

  阿难撰三藏讫,录十经为一偈。所以尔者,为将来诵习者惧其忘误,见名忆本思惟自寤,故以十经为一偈也。

  所谓杂藏者,非一人说,或佛所说、或弟子说、或诸天赞诵,或说宿缘三阿僧祇菩萨所生,文义非一多于三藏,故曰杂藏也。佛在世时,阿阇世王问佛菩萨行事。如来具为说法。设王问佛:“何谓为法?”答:“法即菩萨藏也。诸方等正经,皆是菩萨藏中事。”先佛在时已名大士藏。阿难所撰者,即今四藏是也。合而言之,为五藏也。

  或有一法义,亦深难持难诵不可忆(一法者即空法也,无形无像不可护持),寂无声响、无心无念泊然无想,最第一空,义无二故。无容可测,故曰难持;无言可酬,故曰难诵;无意可思,故言叵忆也。所谓深义,其事如此。又复一法者,众数之本。一者数之始,十者数之终。终于十,复从一起。正至千万,常始于一。如是诸一不可穷尽。诸经之中,或一义一法一行一事各各相从,不失其绪也,故曰一一相从不失绪也。

  二法就二者,或云善恶、或云止观、或云名色。止者虚也,观者实也。止者三昧定,泊然灭想冥尔亡怀,故曰虚也。观所以言实,以其分别有行,是非好恶识别明了意不惑乱,故曰实也。

  三法就三,三者布施也、功德也、思惟也。此三行世俗生天法,三脱门行至涅槃法也。诸有三法,三行、三福、三分法身,三三相从,喻如连珠也。四法就四,五亦然。五法次六,六次七,八法义广,九次第十。法从十至十一,如是诸数皆同二三事类相从。

  阿难即时升于座。座者,师子座也。经所以喻师子座者,师子兽中之王,常居高地不处卑下,故喻高座也。又取其无畏,阿难无量博闻,于声闻中独步无畏,故曰无畏座也(阿难升高座如此也)。弥勒称善快哉说。(弥勒所以下者,惧阿难合菩萨法在三藏,大小不别也)鍮金同贯。是以殷勤,劝请分部。昔大天圣王具四梵堂,展转相绍,乃至八万四千王皆有梵堂。唯大天一人是大士,其余皆是小节。以是言之,大乘难辩多趣声闻。弥勒亦知阿难部分三藏,然犹惧后学专习空法断结取证,是以显扬大乘,分为别藏。故说六度诸行,大士目要也。

  云施有二种:有信施、有恐怖施。立根得忍,则曰信施。威力逼迫不由本心,则名恐怖施。信则成度,畏则求福,道俗之殊不待言而自别也。其人云:头目施者,七住已上;财物施者,六住已下。从此退者,不堕生死,要至涅槃耳。何以明之?大品本无说,中云六十菩萨得罗汉道,此其事。

  戒如金刚者,大乘戒也。戒如坏瓶者,小乘戒。何者?金刚者不可沮坏。昔者菩萨比丘端正无比,出行乞食,路遇一端正女人。女视菩萨便起欲意,愿为夫妇。覆自思惟:“此同叵得。但共坐者,我便发无上意。”菩萨知女心,便前共坐。有顷便前牵之,比丘默然不答。复重近之,如故寂然。比丘即与说空法:“眼本从何来?去至何所?欲言从父母来耶?未会之时亦无此眼。至后坏时,复到何所?以是言之,眼无所有。五情亦然。”豁然解空,得须陀洹。应与说有乃更说空,菩萨法当入有而说空,是以不全本意。阿难时见此比丘与女坐,犯比丘仪。即还白佛:“向见比丘与女人共坐。”佛以先知便默然。比丘知阿难白世尊,曰:“念我正不往,恐诽谤者堕罪。”正欲现变,佛所不许,直飞至佛所。佛语阿难:“向所见犯律比丘者,今此飞来比丘是。汝颇见犯欲人能飞不也?此比丘向者与女人共坐,时以女人心念:‘是比丘与我共坐者,我当发无上意。’此比丘知女人意,便与共坐。即与说空法,分别眼空,五情亦尔。女即恐畏,便得道迹。以其恐惧心生,畏生死故得小乘。若此比丘向者与说有行者,还成本心。”以此事知,是菩萨未成不退,于观人心未尽善也,所谓金刚戒也。

  所谓忍度者,见骂见毁默受不报。菩萨行忍,常以慈等等于彼我。彼我既齐,怨亲不二。故经曰:“小乘之慈慈犹肌肤,大士之慈彻于骨髓。”何以明之?若人割截菩萨手足,变成为乳者,即是慈证也。羼提比丘便是其事也。喻若母人生子,便有乳出。此慈念所感,自然变成也。大士如是入慈三昧,故能感乳也。行慈之至,虽执弓矢,众生反来附己。慈之不彻,虽不执杖,见皆舍走。以是证故,大小之殊有自来矣。

  作善恶行者,谓精进作诸善功德。恶行者,犹昔火鬘童子诽迦叶佛言:“秃头沙门何有道?道难得,能得道也?”由是后受六年勤苦方乃得道。遗法之中,诸比丘常诤,此犹口不可言而言报也。六年苦行者,不可行而行报也。是为菩萨身口恶行也。

  禅定入寂,泊然不动。

  智慧知尘数及江河沙数,亿载不可计,慧明所了不可穷尽。

  此六度无极事尽在菩萨藏,不应与三藏合。阿难欲使大小殊因缘,彼不相知。其理自空,难可明了。大士疑空者,不取证故,云狐疑也。◎

  分别功德论卷第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