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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光国师语录卷第九。

  圆觉开山佛光圆满常照国师拾遗杂录(九)。
  守塔比丘光一编。

  告香普说首座请益。师问云。僧问赵州。狗子还有佛性也无。州云无。作么生。座云。遍界是刀枪。师云。错。座云。铁蛇钻不入。师云作家作家。座礼拜。复有僧问。记得一老人。问百丈。我错答学人不落因果一语。五百生堕野狐身。此意如何。师云。放憨作么。进云。狐云。愿和尚代一转语。贵脱狐身。老人再举。问百丈云。不昧因果。此意又如何。师云。小憨撞着大憨。进云。老人大悟还谛当也无。师云。青天无电影。进云。黄檗问百丈云。古人错答一转语。便堕狐身。只如转转不错。合作个什么。意在于何。师云。一家有事百家忙。进云。丈云汝近前来向汝道。檗近前与丈一掌。又作么生。师云。猫有歃血之功。进云。丈笑云将谓胡须赤。更有赤须胡。此意作么生。师云伎俩已尽。进云。司马头陀。举此话问沩山。山撼门扇三下。又作么生。师云。虎有起尸之德。进云。或问和尚代一转语。和尚作么生。师云。斩为三段。进云。且将此个真消息。七尺单前子细参。便礼拜。次有僧问。古人云。问在答处。答在问处。只如不问不答。还有佛法道理也无。师云。佛法岂有道理耶。进云如今学人有问。请和尚答话。师云。老僧口门窄。进云。记得。僧问石霜。教中还有祖师意么。霜云有。意在于何。师云。可与建长提水。进云僧云如何是教中祖师意。霜云莫向卷中求。又且如何。师云。将谓将谓。进云。今日敢问和尚。教中还有祖师意么。师云钉钉着悬挂着。进云适来已蒙师指示。向上宗乘事若何。师云若何不是向上宗乘。进云。大众证明学人礼谢。师拈起拄杖云。大众还会么。若向鼓声未动已前荐得。便请出来掀倒禅床。喝散大众。可以作丛林标榜。其或未然。别听山僧葛藤。靠拄杖良久。师复云。我来日本。教诸公久看公案者。放下公案。意在于何。只缘曾经做工夫。有省力而见功多者。有着力多而见功少者。我要诸人立地成就自己大事因缘令佛祖之道不绝。所以再三相劝。未看者须看。看久者放下。老僧十四上径山。十七岁发心。参狗子无佛性话。自期一年。要了当。竟无所解。又做一年。亦无所解。更做三年亦无所入。到第五六年。虽然无所入。这一个无字。看熟了。梦里也看。遍天遍地。只是一个无字。中间有一个老僧教我。你如今撇掉了这无字。我便依他话放下坐地。我虽然撇掉了这无字。这无字长长随着我。得年来所。这无字不见坐时。亦不见己身。只见空荡荡地。如此坐得半年。心意识如鸟出笼。或西或东或南或北。或坐两日。或坐一日一夜。亦不见辛苦。那时堂中九百来人。做工夫者多。一日坐去身心相离。不得转来。连单道我死了。有一老僧言。他定中被冻了。神息转不来。你但烘热被覆在他身上。他自转来。果如所言。转来问连单。一日一夜。自此之后。只管贪坐。夜间亦少得眠。合眼去时。但见空荡荡地。有这一片田地。这一片田地。行得熟了。只管在此游泳。开眼时却不见。一夜坐到三更。开眼惺在床上。忽然听得首座寮前三下版响。本来面目一槌打得见前。合眼时境界。与开眼时境界一般。即忙跳下床来。月下走出。含晖亭上望空。大笑云。大哉法身。元来如此广大。自此之后欢喜不彻。僧堂都坐不得。无事只管绕山。东行西行。或在含晖亭上看月出。看日出。又思量佛经中道。日月从东过西。一日经四十亿万里。我所居震旦指杨州地分。为之天心。到日出处。也有二十亿万里。如何日头一出。光便射在我面。我又思我眼之光。到彼日边。又快如他。我眼我心。即是法身。到这里。历劫关锁爆然破碎。历劫以来在蝼蚁窟中坐地。今日十方佛土。在我一毛孔中。我自谓。更不大悟也快活了。那时二十二岁。我每与人说。我被狗子无佛性话檐阁了我五六年工夫。中间泳象潭儒绝学与我说不然。你虽不从此公案得入。还得此公案磨擦你胸中。许多业识又得掉却。你若不掉却。未必有此两解。快活也得。参此公案。气力也得。放掉了公案气力。老僧向他说。非我不证。非公不知。自谓千了百当。作颂子。去与先师无准云。一槌打破精灵窟突出。那吒铁面皮。两耳如聋。口如哑。等间触着火星飞。老和尚亦不道好。亦不道不好。但撇掉在地上。我自收了归僧堂。但知法身广大。亦不领老和尚钩头意也。过几日。上去问讯。老和尚云。你见香严悟道颂否。老僧云曾记得。老和尚教我念一番。又教我解说。我便说前头两句。本来如此。现成何用参寻。老和尚云。动容扬古路。不堕悄然机聻。老僧便说不得。老和尚拈竹篦。便打出来。老僧也未晓。次年老和尚圆寂下灵隐。作住过育王。转净慈。净慈请作书记。不受。再上径山。此是第三番上径山。石溪和尚。见老僧来。甚欢喜。那时先师会中龙象。都不见了。僧堂里僧相识者少。胸中重新起疑。堂中又坐一夏。退耕作前堂。辛苦在他房中只管眠。眠了半月偶阅松源普说。看打牛车话。出到知客寮前。忽然如平地登仙一回。自说一千七百则公案。都无疑了。每到石溪和尚室中。一次入室须去三番。石溪被我掀簸。不奈我何。亦不忍施恶辣手。但顺摩捋。我思一顿竹篦吃。无人下手。那年再归净慈。作藏主。说禅诸公皆谓。老僧超出五山头首之上。第二年归灵鹫作住。因到鹫峰庵。参请虚堂。听他说话。都无讨头处。这老子向我说。你他年做一个说禅长老。我自谓。正要说禅。如何嫌我作说禅长老。一夏二十来次到庵中。动口便说东山下事。我益不晓。有时牵今引古千波万浪说之不了。见我两眼瞠瞠地。又微微笑。一日因做颂送巩石林衍冰谷珙横川三人往国清。他拈出示老僧。颂云因思三隐寂寥中。为爱寻盟别鹫峰。相送当门有修竹。为君叶叶起清风。老僧向这老汉道。里许都无些子禅。老虚堂拈起颂子。将老僧。蓦面一挥云。你敢称五山藏主。老汉一肚皮禅道。一齐打断。当下知他潜行密用处。日暮归到灵鹫。因看雪窦拈盘山公案。譬如掷剑挥空。莫论及与不及。斯乃空轮无迹。剑刃无亏。又悟佛佛祖祖灼然绝文字相。从前滞着一时脱去。秋后归天童。次年归大慈。第三年作净头。因看妙痴禅普说。出到井楼。打水牵动辘轳。不觉百千三昧皆在手头。香严击竹因缘到这里。如入他房室。更无丝毫间隔。无准老人。去世七年。一旦面目如生。当初一顿竹篦。和香严一时送出。即心即佛话。狗子无佛性话。当下绝消息。马祖赵州。皆在吾脚尖头也。佛祖之道不可以一旦便得到地头也。须宗师观机逗教然后引学者。不知不觉在其中。吾力劝诸人。久看公案者。须是飏下。有起疑之时。有破执之时。有勇猛精进之时。有停薪止沸之时。这则公案误赚了多少人。成就了多少人。好笑老汉。第三次上径山。有一权上座。号怪石。福州人。专坐硬禅。骂石溪和尚。堂中有七百来僧二百来人。皆从他参请。山中普说。恣意妄诞胡说。却在含晖亭。书一大无字。百余人。或立者。或坐者。或行者。中间有几人。从含晖亭里。跳出阑干。齐声叫无。如师巫下降。翻转两眼。颠得形消气索。归来僧堂。夜中亦乃如此。山僧怜愍。一火愚僧。被此魔军笼络。日间山前山后。都只叫无。斫柴担夫亦戏叫无。石溪和尚。畏其群党凶焰。亦不敢奈何他。老僧去与方庵和尚说。方庵其时在南塔婆罗庵。方庵曰。五十年行脚。见尊宿参禅。未尝见此一火邪魔外道。坏却人家男女。问老僧曰。侍者有何方便。我应之曰。此党方盛。未可触他威锋。且待几时过得两月。病者二三十人。死者数人。诸僧渐觉知非。老僧又与源灵叟庆云谷源别涧商量。诸公亦无道理。老僧曰诸公但来助我。我当破此魔军。众人曰。好我先去请益他。权曰侍者丛林名士。虽然同住。各各理会自己工夫。都不曾得请教。老僧曰。我大事未明。特来请益怪石。他见老僧从他参请。如虎捕翼。都不防我了。向诸弟子说。看这无字。死了烧时眼睛不坏。老僧又一日问他。前日数兄弟。含晖亭上同唱无字。死了烧时。怪石收得他兄弟几对眼睛。权无答。老僧又复问他。赵州又道有。聻。若参个有字。却是鼻孔不坏。那权皇恐。吾便大笑而行。权之本领在我手里。乃上方丈。说与石溪和尚。初一日方丈升座。我有十问。问权。他答得是莫管。他答得不是。请和尚依丛林打拄杖鸣鼓赶出。权知此举。与亲密人八九个。一夜起单走了救得许多兄弟。此参狗子无佛性话。魔入肺腑。发狂发颠。如来谓之失其正受也。可笑可笑。我又见无准先师。会中同参狗子无佛性话。兄弟隔了三二十年。相会问他。近日如何。他云。我只看无字。三二十年相别参请只如此。只缘当初不曾遇好人说话。他日又无转智。所以缚住在这里。通天大路。日月之明。甘自将盆盖头。向黑山下坐地。山僧见此样人。谓之无枷锁地狱也。大慧和尚。教人看此公案。只缘见衲子堕在义路中。堕在事理中。堕在教相中。堕在寂默中。堕在言语中。堕在昏沉中。堕在意识中。堕在邪解中。堕在安想中。堕在虚无中。堕在平常中。堕在颠倒中。堕在断见中。堕在窠窟中。不能向脚跟下。直截挺身担荷。所以将赵州无字。抛将出来。所以以毒攻毒以楔出楔。如将蜜果换苦葫芦也。如将苦葫芦换蜜果也。了事人见之不直一笑。钝根人利根人向这里总蹉过。千山万水久受苦辛。于阴界中。妄自囚絷。无限光明无限自在不得现前。吾教兄弟看五年七年。一齐放下身心。间间地如不参禅相似。如未出家时相似。歇之既久。内外心念自不奔狂。心无所缘。犹如止水夜半三更。水定沙明。天象呈露。公案与本来面目。不用看自辊出来。你若将有所得心。只管妄想。只管计较。纵然有个失脚落手处。也是暂时浮识蹉机不是真归元也。譬如日本人入闷堂相似。忍气既久忽然出来。喷得口气。便觉身体轻快。便道我病脱体。非也。参公案既久。努力既久。心识不行。恍惚变动。忽然断裂。如浮云乍有乍无。如空华忽起忽灭。便道我真有悟处。此是妄想花。结忘想果也。或称。我见崖崩石裂。或称。地覆天翻。或称。得一番汗出。或称。虚空消殒。皆是无地头胡说。如来所谓虚妄浮心。多诸巧见。不能成就如来圆觉境界。瞠眉努目。便作禅面孔。或下喝或竖拳。肚里元无分晓。此等病痛。大唐如稻麻竹苇之多。非但是权一人耳。吾所以教人歇却心念。平平体究。间间体究。又且易入。又且得其真正本领。兄弟差之毫厘。失之千里。又有一等兄弟。自己本领未入手。只管向册子上记把来应酬。子细教他解说。又便胡乱话。若如此参禅不如念佛。我去年汤药侍者寮中。见一小册子。都是撮出语录中言语。有三五百转。我看了不觉失笑。我及乎问人。元来日本诸僧。各各写一册。把作事业。掩彩杀人。皇恐杀人。参禅之道。贵要蠲除戏论之粪。你如今胸中本地风光不曾剔得。开眼睛皮。不曾迸得破。如何添许多竹头木楔。砖头瓦片。堆叠在胸中。逢人如羊撮粪相似。撒将出来。此是第一等地狱呑铁丸人也。兄弟千万信老僧。但去蒲团头。平平地抖擞精神。体教分明叶于四肢。六用门头。虚豁豁地。转辘辘地。得妙之后。那时也不用看语录也。不用看经教。一切语录经教。把到他面前。都是家中之物。乃至森罗万象。昆虫草木。墙壁瓦砾。左右逢原。拏来便用更不缺少。六祖大师便是如此。非但六祖。后来诸祖师亦如此。正所谓转山河大地。归于掌握。莫说山河大地。佛祖亦归他掌握。这谓之出缠事业。与你老鼠咬镬[匚@敢](亦作匣)者不同。须是从头翻却将此身心大死。十年五年光明自然发现。向日开山兰溪兀庵。教人看公案。吾深知日本人根器已熟。虽然根器已熟。又缚住在此。不能得入道。我今与你解却。空荡荡地。如老僧做工夫。我若自无转智。不得明眼人拨转路头。直到如今。作一个愚僧。古人说道。尽信书不如无书。得之于旨。伊兰作栴檀之树。失之于宗。甘露乃蒺䔧之园。灼然灼然。适间僧问百丈野狐话。只这不落不昧二字。更是迷却多少人。老汉在众中。请益几人尊宿。尊宿到这里。不敢动着。为何如此。他胸中呑吐他不过。老僧今日开门开户。与汝等说。我不是胸中无分晓含糊。只么提过去。热瞒汝等。吾向的切处。说向诸人。顾视左右。良久云。会么。若也悟去。便是个天上天下独脱汉。良久复云。百丈老人。些子药头。绵绵密密。坐镇家堂。与诸佛作用一般。点铁成金。只在手面上。是他老野狐。时节到来。平昔所重。一时冰销瓦解。岂料被黄檗对众揣剥出来一掌。直是辛辣打断诸圣命根。这老汉却道。将谓胡须赤。更有赤须胡。从前家计。一齐分付。那堪有个沩山。闻司马头陀恁么举。便撼门扇三下。?瞎诸佛眼睛。者个便唤作咬人师子也。这个便唤作破家子也。这个唤作灭胡种族也。汝等诸人。还有这个气概么。会得狗子无佛性话。便会百丈野狐话。会得百丈野狐话。便会狗子无佛性话。诸人子细体究。辄成一颂。狗子野狐同队走。金毛师子大哮吼。百千诸佛竞头参。拈得鼻孔失却口。喝一喝。下座。
  岁旦上堂。一二三四五竿竹。六七八九十枝花路。逢酒店须入去。不醉不倒不归家。阿呵呵。老胡如会此。应不过流沙。
  对众。开长乐和尚嗣法书。上堂断臂立庭前。为求无病药。钝斤聊一挥。立去鼻端垩。万木欣欣兮。大地春回。沧波浩浩兮。百川潮落。良久机先一句。已付长乐。
  上堂学道先须有悟由。还如曾斗快龙舟。虽然旧阁间田地。一度赢来方始休。福山今日则不然。学道先须有悟由。将军何必更封侯。雄兵百万填沧海。不比蓝田射石头。
  示众。父母非亲。阿谁最亲。一年将尽。只有两旬。流浪客莫因循。千闻不如一见。路富不如家贫。
  示众。心如虚空。佛亦无体。汝能空心。皆是佛用。
  示如空上座。此性本来空。添如空不尽。直下证空体。名曰无生忍。

  书简。

  答无象和尚书。
  某拜覆无象尊契西堂尊机。某半月不问动静。此心日切凝睇。正此坐驰。忽拜惠书。且知为况以道自牧。超然世表。日与万象说法。老怀不胜欣喜。甚慰所怀。某自退圆觉。得一月之安。深为得计。吾无象反为吾忧耶。是非知我者。流行坎止。当任前缘。不可加一毫力也。千万勿多深虑。吾无象且自安心。未可言动静也。风波正作。静心待之。世良由日有书。亦嘱其相招之意矣。幸且宽处。别无他祷。不宣。
  谢太守书(真迹见存圆觉)。
  祖元端肃皇悚申覆。玆承钧竿。缄至。圆觉供僧田产。将军公文。及钧座备申文状。共三纸。一一烧香览讫。山怀甚为法门为贺。诚是国家及大将军太守千年植福之基。万劫作佛之本。老怀预此钵饭。沾惠多矣。佛天照临。诚非小事。谨此申谢。来日参诣府墀面既。不宣。祖元端肃皇皇申覆。
  七月十八日。
  答太守书。
  祖元。今秋蒙钧旨面喻。老僧就圆觉方丈池西起塔。又承明因方丈诠首座。传钧命起塔。祖元思。圆觉公界。众屋未全。老僧岂敢重添坛那心力耶。所以老僧不敢应。非有他也。今久久不答钧旨。又恐。太守疑着。老僧有归乡之念。谨领。
  与圣一和尚书。
  某顿首再拜。上覆东福堂上法兄和尚禅师侍者。某昨值便邮。因布尊安字。忽拜慈染。知彻尊几。又审法候清胜有加。且仅谆谆诲药。抚劳存问。手足深怜。备见言外。某感镂入心。其可忘耶。小弟自入寺之后。与小众。幸安随分。丛林随分接纳。但臂长袖短耳。先师之道。乌可拟及万分之一。过沐奖与。益增惭恐。和尚德尊。年劭一国所归。当知不在众之多寡。产之厚薄。蒙示喻。当置诸下怀也。呵冻草草作谢。深负不谨。天寒多多为师道珍护。不宣。十一月十三日。福山眷末某。顿首再拜上复。
  与哲侍者书。
  自汝上京。老怀无日不念于汝。不知辨道无恼否。事业胜进否。老拙凡事一一如昨。秋凉能归省一回否。匆匆活乎玆。
  长乐一翁长老书。
  院豪昔年参礼大宋径山无准老师。问曰宗门用工夫也无。师曰工夫也得。无工夫也得。院豪成一颂曰。
  工夫也得松元直。不用工夫棘自曲。荣悴头头无异艳。枝枝叶叶火中绿。
  一日问师。曰心者名也。作么生。是其体。师曰作个一问。是谁。又曰会得么。曰不会。师曰不会最亲。又成一颂曰。
  电光影里扣玄津。会得分明不会亲。一步翻然超百亿。河沙诸佛脚跟尘。
  一日问师。曰不假方便。直示一句。师曰烧了二卷来。与你云一句。曰烧了来。师曰烧了后作么生受用。当时不觉举手开合。师呵呵大笑。乃拈笔书曰。豪上座有向道之姿。又成一颂云。
  二卷烧了总成灰。不觉手头合亦开。万事皆梦何日觉。驴儿未去马儿来。
  院豪杜撰见解。不敢隐藏。谨以录呈。切望慈悲改抹为幸。院豪九拜。申呈建长堂上师兄和尚大禅师足下。院豪顿首九拜。申覆建长堂上师兄和尚大禅师足下。某玆者特来礼拜。仰荷宽慈。不以卑弃。特蒙于□私心万感。但语音不通。不能细叙委曲。今托笔舌。略申大概。伏念。某自少已来。志慕玄宗。拨草瞻风。寻师访道。为法忘躯。不惮艰劳。第天性昏蒙。徒费草鞋。而后闻大宋径山佛鉴禅师。法道大兴。开甘露门。拯济群品。于此私心景仰。不胜踊跃。遂于淳祐甲辰年。发志航海。梯山乃抵四明。径诣径山。礼谒佛鉴大禅师。再三扣问。特垂慈诲。直指径截。机锋峭峻。蒙昧莫测其由。虽然向道之心。犹切犹深。继而拜辞东还。佛鉴嘱某。再出其言叮咛。其后再欲入唐以扣未闻之诲。不幸佛鉴已圆寂。不遂此愿。今者天假大檀越投诚归敬。远请大和尚归国。荣董巨福名山。振起丛林。提唱玄旨。学徒奔凑士庶崇重。正是保社一新。法灯重辉。乃见佛鉴和尚再出世也。某不任感激。辄成一颂。谨用拜呈。师是大唐间世人。我侬日域一梦身。奇哉今日重相会。稽首和南。笑转新。建长堂头大和尚大禅师足下。院豪顿首九拜申覆院豪顿首九拜上建长堂头和尚尊宿大禅师。院豪久不拜一笺。少伸寒温之恭。惟是寸心未忘。朝夕思渴中。忽辱诲帖。尊体安和为喜甚幸。院豪如今鄙体少健。和尚灵药遣贶。始知灵验。未伸谢悃(缺)。
  展读太守问病。信使病体如服万金之良药也。感佩无已。光侍者病。不知什么病。图知土风些子别。吃物不好作病。苦哉苦哉。和尚亲迹三佛事弊寺宝物。珍之宝之。大贝南金不足为此宝也。迫夏已热。未得参见。临书拳拳尊仰不宣。
  六月九日。长乐比丘院豪顿首拜复。
  院豪咨目再拜覆建长堂头大和尚尊前。院豪老病困卧。谢遣药饵日久。政切怀仰之中。忽辱行者到来。捧出亲染。烧香奉读。慰诲勤勤。如侍左右。病怀恍然如醒。且喻象驭迂临垂访。又得一番瞻觐。极深感慰。然而正当暑中。深虑跋涉之劳。今已驻辕。亦便于寿养。院豪重念。顽微之迹。滥厕空门。每怀佛祖出兴之由。不敢自堕。即以斯道为己任。未尝敢自欺也。不谓天假前年。造诣筹室。一言之下。机感相投。畅快平生。喜不自胜追思因缘。岂其偶然哉。乃誓持寸心。少报高天之德。其奈何年老无所堪任。而今又如斯。此心慊然。今月初间。谢寺事。归塔头待尽。即以院事令空首座接续寺务。亦是老和尚子孙也。第恨山川辽邈。不得再拜慈颜。永决此生。极不满意。去年令愚侍者垂喻之事。嗣后不蒙指麾。不敢遽然。极是在怀。如欲举此。可与断岸商议。盖一家事。必以济事虏事获捷甚喜。惟望深护法体。俯为人天。久住世间。提摆众生。赈诱含识。俾祖风慧命长得常住。以副末学之望。伏乞慈察。
  六月二十四日。院豪咨目再拜覆。
  院豪咨目拜覆建长堂头大和尚尊前。院豪自入病乡。将近月日。饮食日减。无复生意盖亦老景使之然也。中间叠承诲帖。益增不敏。玆者仰荷眷念。特赐妙药。且服几日。如何亦信造物。适间愚兄等上京。甚非所宜。左右岂可无一人亲随。万一有缓急。特孰能趋承前后。为之病怀转使不安。今明兄暂且上去。意谓特为问讯。可便归如何。留则须看时宜而裁度。野语特劳批抹。不胜感激之至。所留余语更加斤削。庶几早得揍成小册。病中不及子细。凡事明兄必能剖露。伏乞慈察。
  四月二十四日。长乐住持院豪咨目拜覆。
  院豪咨目百拜申复建长堂头和尚尊前。院豪前日仆归。乃辱损答。焚香捧读。如侍左右。仰荷眷念。感激良多。昨者录去拙语。极为不文。但为法之故。忘其乖疏。今蒙称美。过分。令人愧恶不少。又承普说六册。尤深。□喜日工后。多印几本。布施善信四部众。为好。院豪自于前月二十九日夜间。忽阴疾发作。痛楚不可忍。日增一日。饮食无进。第此地无医人。亦无药饵。至今不能调理。看来此回不能复初。拙语万乞。慈悲早赐改正欲得一日无复遗恨矣。弊寺今夏安百有余人。常住本无长产。只凭十方檀信。亦告龙天打供。但卧病不能陪众。特烦悟首座。归前版督众。喜得屑就。乃感道义。此亦出于巨芘之所及也。明兄在此安乐。但寂寞难堪尔。适闻镜藏主上京。恐非所宜。未闻。更冀以道法崇重。大副后学之望。病中不觉缕缕。伏乞慈察。
  四月十六日。
  长乐住持院豪咨目百拜申复。
  长乐一翁和尚。在老师会中。同住。彼彼不知。山野到日本主巨福。特特垂访备道前后工夫辛苦之情。且云。我不习语言。拙于提唱。乞野人证其是非。野人因举香严悟道偈探之。翁乃大狮子吼。野人升堂说偈。普示大众。时弘安二年十一月一日。巨福住山无学祖元书。

  偈颂。

  信笔为宝光书。
  得月楼前春未饶。青山影里雪初消。隔池两树梅花白。仿佛孤山第四桥。
  与江田五郎。
  勒起天骢事若何。风尘动处偃干戈。要为无上觉王将。先斩心中五阴魔。
  砂金。院豪。
  大唐日本古今信。藏在囊中经几年。今日当阳拈出去。河沙功用绝尘缘。
  绵袄。同。
  工夫绵密显家风。不在针锋一线通。寒夜全提轻搭着。起居动静在其中。
  祖元伏拜慈染。且仅新偈。宠赐绵袄。百感满怀。续控谢。
  烹金炉冷五峰前。屈指于今五十年。此日再看光灿烂。断肠重忆旧因缘。
  右谢兼金。
  针头自是不通风。一绵聊为小弟通。成见接来成见着。不愁风雪到山中。
  太守惠新纸试笔戏呈。
  雪茧初来试枣心。冰光一片出波深。因思十里山阴路。万杵秋风落夜砧。
  礼石桥。
  眼中历历旧音毡。落涧飞泉尚宛然。冷坐石桥间濯足。重来又是一千年。
  戏题万年松。为徒弟镜子书。
  石上茏?思不禁。津津引我百生吟。儿童不计何年有。竞惜窗前一寸阴。
  题樱花。
  满树高低烂熳红。飘飘两袖是春风。现成一段西来意。一片西飞一片东。
  示思寂禅人。
  六用门头似印空。纵横妙用是灵通。灼然佛祖传流底。不在顽然湛寂中。
  次韵圆意禅人立春
  昨宵﨟尽晓来春。角奏梅花调转新。莫谓从玆清昼永。暗添多少白头人。
  题北涧旧趾。
  庭前积积长蓬莱。庭树阴阴翠未材。蛛引丝缠新画像。鸟衔花落旧香台。百年翰墨今犹在。千古音容唤不回。回首夕阳南塔后。眼枯无泪堕苍苔。
  戏和约翁梅诗。
  古殿苔梅弄晓光。素妆寂寞对红妆。日斜照见高低影。风到谁分两样香。
  戏引笔一偈为理公遮壁云。
  相见又相别。默默无可道。犹如冰涵空。处处自恰好。他年逢知识。莫骂我落草。
  墨梅。
  青鞋与竹杖。寻访过前村。一度见颜色。微月正黄昏。
  墨竹(二首)。
  清湘千百亩。此处三两竿。虚堂坐来久。飒飒夜生寒。玉立映苍苔。禅房一半开。通身风露冷。午夜定初回。
  画猿。
  归心半落水云边。又看巴江江上猿。一声啼断碧天莫。回首何人在故园。
  芦雁(二首)。
  七八叶芦秋影动。两三双雁水痕多。老僧倚杖看不足。万里衡阳几日过。
  悠悠云水两依依。恰称长空自在飞。望断衡阳秋色里。目前饮啄已忘机。
  荷鹭。
  沙头立孤鹭。荷露晓风吹。一棹渔舟去。水天清浅时。

  偈赞。

  题蚌壳观音。
  劈破虚空作两片。尘沙苦海露慈颜。不知又落渔人手。开口方思合口难。
  此颂大慈作。今三十年集中不收。仍记得书付惠某。
  赞观音。
  从无住相。现一切形。驴鸣犬吠。水绿山青。入诸国土。救苦寻声。众生业海几时停。
  圣一和尚顶相存耕请赞。
  人天眼目。佛祖榜样。同吃无准竹篦。中间有痛有痒。道行日本国里。一喝平沈万象。存耕句下知归。画得十分相像。老夫点出精神。挂起虚堂供养。咄。
  赞布袋。
  长汀江上底。兜率陀天底。时或拈出砖头瓦片。时或拈出干鱼干屎。遇贵即贱。遇贱即贵。唤作当来下生。我也从来疑你。
  赞如意轮观音。
  紫竹旃檀林。杨柳枝头雨。常转如是轮。救护一切苦。

  小佛事。

  受衣佛事。
  若欲染色。先去尘垢。若要为僧。须去俗衣。俗衣去了。比丘相圆。通身不挂丝头许。薝卜丛丛带露寒。
  授钵法事。
  击钵(三下)。如来应量器。是名第一法。于此受用得去。如朗月在空。如莲花出水。离尘离俗。无欠无亏。他年成佛后。此钵(缺)。
  为小师慧轮说偈付衣。
  祖翁付授没丝头。盖覆毗卢体已周。要作金轮真种草。不堪提掇转风流。
  慧灯付钵盂。
  昔日黄梅夜半。今朝巨福黄昏。一等分付衣钵。声前要汝自分。慧灯慧灯。万劫千生无别物。莫教辜负释迦文。
  付衣一翁长老。
  佛佛授手。祖祖相传。堂堂密密。此土西天。一翁长老。一肩担荷求人去。更看花发菩提树。
  大法翁。既荷负千万流通。佛祖授受。间不容发。出纸索书。因书此。以示将来云。时弘安三年中夏。无学翁祖元书。

  法语。

  示显日长老。
  祖宗授受之际。不在棒喝上。不在言语中。亦不离此二端。临机展演。亦无定踪。看事宜如何耳。若洞下尊宿。一语不契。须要相类方乃分付钵袋。吾临济下则不然。有时前遮后拥。有时赤膊辊毬。有马骑马。无马步行。初不造作也。显日长老。工夫稳密。见地超拔。是吾家真种草也。吾以先师一衣付之。冀其将来续续不已之传。他日求人之时。一棒一喝。不可不举。藏身处没踪迹。没踪迹处勿藏身。宜审细付授。
  示世源长老。
  佛祖不传之妙。全无影迹。却有来由。所贵英灵汉。见机于风惊草动之外。方可以握手于千里万里。若寻言滞句。觅玄觅妙。何异水面求杖痕也。岂不见。临济建立黄檗宗旨。一棒一喝。家常用底。轶格超群。倡出四种料拣云。有时夺人不夺境。有时夺境不夺人。有时人境俱夺。有时人境俱不夺。汝如何定当。贵要一口呑却。又要吐却。百不知百不会。全身荷负之后。不可坐在无事夹中。更要入他房室中。与他作大队。用些娄罗。呼九作六。手面去来。迷天下人眼。古今能事者克符其人也。光福源长老。久参兀庵法兄。住院已十余年矣。每每以此事未稳。为不满。一日怀香。远远相访。老夫将香严击竹偈验之。下语未契云。正为此事三年。发心来不可不了当也。留建长半年乃有夹山易服散众之作。奇哉。不半年于此公案。别得转身一路。乃述一偈投机云。草鞋破处脚头穿。才到家时洗脚眠。昔日枉成岐路泣。今朝见得火中莲。吁方知老汉不汝欺也。吾语之。佛法如用兵一般。不可执法。执法则弊矣。须是解倒用司农印。临机变化妙在鬼神莫测始得。长老自为佛祖出气。
  示灵妙道友。
  出生死路。别无他术。只要悟彻生死根本。根本不从天降不从地出。只在各人动用中。与生俱生。与死俱死。成佛作祖六道往来。皆由此也。参禅人须是穿过此物。打破此物。七十二番转折。弄来弄去。不出一个无所知体。得到此田地。方直拔受用。不用做造。万法辐凑。如海纳百川。不期深而自深。不期广而自广。此名一相三昧。二曰一真法界。灵妙道友。多年参禅。问父母生前面目。乃竖起拳头。吾笑谓之曰。汝所得法如泥瓶也。入水则与水俱化。未可以为瓶也。根本入手。加以智慧火。锻此瓶坯。何患为生死水所烂坏耶。吾欲葛藤。纸短卷穿。且止是事。虽然已自即当不少。灵妙勉也。
  示小师慧兰。
  大凡参禅须趁少年。须趁丛林。须趁名师。须趁良友。趁此四者不失其时。不失其所。附便可有问津路也。若失此四者皆为无成之客。慧兰年少。投吾为师两年。堂中要参禅。未知路从何入。路从何出。汝既不自信己躬光明盖天盖地。吾今示汝赵州狗子佛性公案。去蒲团上提撕三五年。提时如何提。狗子还有佛性也无。无。只如此提撕。久久自有般若成就时节。待汝有所解。老僧痛棒不为汝惜也。慧兰勉力。
  示政家道人。
  狗子无佛性。千圣顶门句。汝能细参详。一毛露全象。万法无所寄。尘刹无方所。咬断一丝头。十方成解脱。
  示意阁主。
  祖师心印犹如壮士握拳。一开一合。一动一静。任意撮弄更不由别人。德山棒。临济喝。如电掣长空。如风行大野。无一丝毫作相。无丝毫拟议。一一皆从现行三昧中流出。所以谓之佛祖向上一着子。亦是一切众生具有之体。荣意阁主工夫三十年。此事未得入手。虽不入手。现在阁主手中。佛云。有诸能入。反被入碍。放了求手。摆手出门。皆在屋里。更无第二人。也梦中吃老僧拳。觉来袖纸求语。问阁主。谁开谁合。谁动谁静乎。如此担荷将去。便是道之要径也。
  示光福长老。
  首座或有病缘。赴众不及。须当报书记藏主。出来赴众领众。是名表率丛林。不可各各不管以致上下内外添不美之谤。千万介意。
  拂子拈出。拄杖拈出。亦有重轻。拂子专以示人。拄杖示人。有纵有夺。有即有破。有褒有贬。有实有权。有照有用。头首秉拂之时。理不可用拄杖。拄杖乃师家法器。所以不同。
  师。岁夜问太守。一击亡所知。更不假修治。下一转语。守云。红炉一片雪。索云。动容扬古路。不堕悄然机。作么生。守云。一字入公门。九牛车不出。索云。太守语好了。请解说红炉一片雪。守竖起拳。师打通事一下云。错。下名言。
  示尼僧尔。
  僧尔见老僧。老僧为说法。老僧问僧尔。你闻吾说否。汝若更低头思量。千万里吾法如大虚。通身在里许。通身不可见。汝自细参详。钵盂莫安柄。
  示人。
  忙中几句。一字也无。官人向无一字处参。既是一字也无。我意在何处。你悟得老僧此意。与你父母未生前面目。更无问隔。此名活祖师意。老僧不向死水中□□趁强健。勉力进功。时光易去。身世如流。今世不修。后世转迷。能遵吾祖佛。道可成。汝自保任。莫落坑堑。
  示显日长老。
  提王库刀振涂毒鼓。正恁么时不可以语言造。不可以寂默通。不可以无心得。不可以有心求。所以道。若有一法过于涅槃。吾说。即如梦幻。轩知。个事非小根小智可得而仿佛。若英灵上士。向空劫以前。不动一尘。不拨一境。直下横身荷担。一程走三万里。更不回头。方可作吾家种子。若向言中取旨。句里呈机。此是倚草附木精魅。不足道也。迈常日师真吾家好种草。初未识面。老汉因到长乐。炷香请益。将夹山见船子机缘验之。机先颇能腾蹋。也有吾三十年前在先师会中见解。虽未精详入妙。要且气宇步骤。有衲子调度。吾嘱之云。若要扶竖宗门。当坚守戒行。明如冰雪。与解相应。无愧佛祖。是真扶竖宗乘也。勉之勉之。上古流传方册者。不在众之众寡。亦不在寺院之大小。道之灵验。自然照曜天地。吾落笔处。汝既知之。若是东山在边底。吾当别日分付。
  又云。今将无准先师法衣一顶。授迈常显日长老。流通法道。接续正宗。弘安四年九月三日。福山老僧。
  又云。绵绵瓜瓞。毛诗之名。言周文王武王天下皆起于公刘后稷。言其绵远积德。而生此文王武王周公三圣也。
  又云。老僧欲见汝一面面别。山川阻隔。不日如愿。吾先师法眼法衣。已分付汝。汝广求本色。为吾流通报佛祖恩。是吾末后之嘱。珍重。
  又云。报东山显日长老。今有骨发少许。留与汝慰汝。汝自起塔安奉。表吾不忘长老也。嘱嘱嘱。
  示圭维那。
  衲僧行脚事。佛祖金刚箭贵。在万里外着眼。若也伫思停机。则没交涉矣。岂不见。马大师一日上堂。百丈卷却席。意在于何。或云。即心即佛。或云。非心非佛。又意在于何。近年松源示众。开口不在舌上。轩知。个事不可以一样抛出。宗师眼活。手脚高妙。的的控学子入路。逗学子出路。不死句下。不露前机。义圭维那。老东福之子。出纸求语。出语颇不碌碌。吾擿出即心即佛公案。却云莫相谩。老僧谩了千万人了。汝欲出头耶。吾更有一事。待汝眼开。当分付汝。切宜子细参究。

  跋。

  跋松窗颂轴。
  松之坚贞冬夏不凋。窗之虚明昼夜齐照。人之入道。发于坚贞成于虚明。会虚明。反坚贞。虚明坚贞。二俱舍离。或于风清月白之秋。或于坐凉分影之际。或于虎啸龙吟之夜。或在猿鹤鸣唳之时。皆与松窗发上上机。松窗着眼于烟霞雨露之外。寄情于荣枯消长之表。收视于色空明暗之里。放怀于通塞迷悟之初。松耶。窗耶。启耶。闭耶。禅耶。诵耶。偃耶。息耶。荧荧然。澄澄然。皓皓然。凌凌然。一尘不立万机齐赴。悠然与吾相会。内外皆无外物。松窗眼豁无关钥也。弘安五年三月七日。
  巨山和尚录序。
  老虚堂提破沙盆话。鬼神莫测其机。坐断千圣顶?。肆口骂诸方。东山之道为之再振。老拙三十年。往来其门。颇亦知本末。添兵减灶。背水囊砂。出没于万人丛里。皂纛旗子。略不曾露。巨山提唱。眼目活脱。亦有父风。四海禅流宜自着眼。
  师一日谓徒云。吾本不欲至此国。而有些子因缘。所以至于此也何也。吾在大宋日。于禅定中。尝见神人。峨冠裤褶。手执圭简。奇伟非常。至于老僧前告言。愿和尚深愍众生。降临我邦。如是数回。然吾不以为事。每此神人至时。先有金龙一头。来入袖中。亦有鸽子一群。或有青者或有白者。或飞或啄。或上膝上。犹是不测其由。然后未几有此国人。来言。日本平将军请吾。吾以此之故而来此国。虽然亦未了其源由。偶一日有人。告吾言。当境有神。名曰八幡大菩萨。和尚既至此间。可诣烧香一遭。所以因而参诣于宫前。徘徊处仰观栋梁上。有木造鸽子两三对。因而问。其鸽子是何侍人。答云。此乃是此神之使者也。于是始悟此神预来宋朝。相邀老僧。老僧寻常不欲容易言之。汝等知之乎。汝等欲造老僧顶相。可以于老僧膝前袈裟上。令画工画鸽子一对。金龙一头。以表往年之谶耳。今塔头顶相。袈裟上鸽子。袖上金龙。见存焉。
  师又曰。吾在大宋时。得一梦。梦在先师无准和尚座下听法。忽然座前西北隅。蜡烛火。爆在拜席东南隅。欻然光焰照于四维。乃就梦中偶成一颂云。百丈当年卷起时。今朝欻地自腾辉。火星迸出新罗外。不在东风着意吹。觉来尚无所测。但记录而已。后到此国。初入院时。故太守。忽一日送一幅达磨画像。与老僧。老僧因观其赞。后一句云。不在东风着意吹。云云。乃是先师无准赞也。方始符于宿梦。此是第二因缘也。师一日云。吾初入此国时杳然望此之际。有大白气贯乎天地。处处略有黑气。横亘之若隐若显。弟子中惟有唐僧梵光一镜。同师睹之。师因喟然叹云。吾只谓。来此三年而返。所以赴此。而今不得反矣。一镜告曰。和尚何以知之。师云。汝等见此白气贯乎天地更有黑气亘于其中否。镜曰见。师云。知此中事否。镜曰不知。请师解之。师因谓之曰。此白气者。此邦虽有敬信佛法者。皆是归向小乘。爱虚弃实。信邪者多。信正者少。于我法中竞生魔扰者。比比然而已。但有有力檀那。于吾法中不为大事。虽然老僧只在此六年。有失所依。七年后吾亦逝矣。
  送云溪歌(并序诸老题跋附)。
  己酉上元夕。仆与云溪客长安。过苏堤直北坂者数里。倚而歌歌而止。终则怆焉以悲。噫星月在空。灯火如昼。今夕何夕。奈此离别。又未知。何夕复见子于何地。其所成立者又如何哉。命骚以送之行。
  梧桐生兮高冈。鸣凤鸾兮朝阳。哀吾生兮诞尨。猗若人兮圭与璋。故山兮瑶草芳。鞭螭虬兮绝大江。大江兮天长。望之子兮歌吉祥。安熙熙兮乐康。朝濯缨兮沧浪。折若木兮扶桑。洁尔佩兮穆芳。夕弭节兮望八荒。繄日星兮煌煌。览物化兮苍黄。萧萧兮自将。德音兮予所望。嗟人生之几何兮。毋消摇以相羊。
  先辈仳离之际。中心以言赠此。近似之。读罢令人义气于秋谡谡起千嵓灵籁。
  善如假管。
  楚骚风雅之再变者也。故其辞怨而不怒。哀而不伤。读之亹亹情见。使人兴起不已。子元云溪。既久定交羁旅中。其于去离之思宜溢厚。而简淡乃如此。不唯得佛学之助。其知灵均氏者乎。
  忝友圆良跋。
  余与云溪游未久。暇日出子元西湖饯章示余。风檐展玩清甚逼人。字字句句松贞兰芗。观其德音是望一语。始终期以成立。想见。梅花影里谭笑。擘袂之时。必无阳关堕泪气象。吁丈夫非无泪。不洒别离间。所思在功名。离别何足叹。此先贤语也。余于此篇亦云。
  友人岩隐师(缺头)。
  二公定交。年相若。道相似也。赋骚乃临别时语丁宁告戒。情见乎辞。所谓同心之言其臭如兰。子元有焉。云溪亦当佩服斯言而勿失。余赘末交不敢不告。
  妙高。
  缔交甚易而有至难。惟君子审而定。定而不变。然后见君子。余漫郎江湖亦既有年。视交者总总。独于子元云溪若有所兴起。愿附名于饯辞之后。若去辞之雅淫。则有子直之言。余安敢援游夏笔。永嘉愚庆子怀书于南屏。
  客馆诸友玉立。烛花映红(缺)。
  观子元之言。丽而有则。岂特砥砺交道。至如屈宋班马。拂云之垒。若摩抚而入。人见而畏之。噫子元与余同年。何其可畏之多耶。
  苕溪慧明。
  二友交义如金。诸公吐词如玉。余不敢赘。记岁月以附行卷。时宝祐丙辰中秋日也。
  天台德垢。
  柳柳州有曰。我欲从师。可从者谁。借有可从。举世笑之。我欲取友。谁可取者。借有可取中道或舍。甚矣。师友之道其难也。子元己酉间。送云溪。命骚之作情辞雅淡见乎古风。其卒章曰。德音兮予所望。又曰。嗟人生之几何兮。以远到为所期。以流景为可惧如此。后十年阅此卷而友行。题其后者七人不复存者四。岂中道或舍之足云。岁己未暮春晦日。越炳同书于东山之寓所。
  交道非古鲜不渝。吾观子元别云溪。寓勤勤于骚章者。谓之非古可乎。噫古往矣。复见于二友。志古者尚之。后十年愚溪如幻书。
  命骚之作。见子元友于之情。宝骚之藏。见云溪友于之义。情之正义之笃。宜乎诸公见三复。己未浴佛日。三山德清。
  三闾以德音望于时。卒有众醉独醒之叹。子元以斯望于友云溪。(缺)介然于湖海矣。崭然于头角矣。将有大用于时。子元之望期矣。予恨生世昏昏痛今楚人不些比辞于市朝也。景申菊节。蜀宗清。
  山谷送焦凌明诗云。古人不朽事。所愿更勉力。观子元送云溪。楚骚所谓德音兮予所望者。非不朽事耶。噫古人之才可得。古人之心不可得也。而子元于心于才(缺)。以见吾云溪之托交矣。夫义理之在人心。万世古今同一。陶冶山谷不能独有也。时哉易失。事有难并。惜无能为楚声之读者。安得起道蹇于九原云。庚申菊节。池阳永讷。
  夫交甘于醴者以情。淡若水者以道。淡成甘坏矣。子元之饯云溪。以益不以损在义不在利。星霜其迈。而此心不渝。庸非交以道乎。伯元以善书。
  二子临别。不以赆而以言。言不徒文而以情。此其交贤于人远矣。盖以是观之照鉴。
  虚中甫。
  庄平一欠未识子元。迨今读子元之所作。而观云溪之所与。足以知其为人矣。因思。柳子厚所谓参之离骚。以致其幽。抑又信焉。
  即一。
  余己酉春。览此卷于石湖。未见诸公之作。癸亥春复览于甬东。如入琼林大盈。何其富也。物以类聚。方以群分。吁信哉。梅桥元纯观之父。
  细观诸公品题子元所赋之辞。是皆歌商刻羽见于骚雅。殊不知。文不在玆。云溪以为如何。淮东以佑。
  交不苟合。合不苟睽。二公有焉。彼张陈凶其终。萧朱隙其末。皆有愧于斯文。
  东川妙明晦中。
  元师羁旅中。倚楚声以送云溪。相期于成立。相望以德音。故其晚年穷通虽不同。而皆不与草木同腐者。未必不于斯见之。大德丁未。韩。巽甫。
  雾雨萦窗。兰馨绕户。子绎斯章。无屈灵均别离之悲。而有晏平仲善交之叹。后十八年。
  似藻书。
  握手出肺肝者。反眼不相识。予观子元之谊。与秋色争高。
  友弟法纲会南涧于西湖。同日书。
  空宗印许无师句。至圣彰明求友篇。谊气凌云重珍袭。袖中沧海耀珠玭。
  慈溪居简。
  断江恩公所藏。子元送云溪楚辞一章。今七十年矣。随而题之者二十二人。韩君之外。皆方外名胜师表。盖有切切偲偲之仪焉。孰谓天伦可泯也。楚人之辞大抵悲苦沈郁。今也参错孔翠之萃菜。离合椒兰之芬芳。别有清越之趣。故非尘俗所可能也。虞集题。

  附录。

  送元侍者。北涧。
  国师三唤小空时。眼见东南意在西。风雨萧萧晓如晦。嘐嘐待尔一声啼。
  寄子元住白云庵侍母。
  天宁可举。
  梁国踟蹰望白云。何如共处寂寥滨。巡檐指点间花草。说老婆禅向老亲。
  跋送元首座住罗庵偈编。
  物初大观。
  昔真隐越王领客为湖山游。煮茶秀峰廜㢝留题壁间。有异时东湖山水间人物俱尽之语。方是时也逢掖伽梨名胜交不乏。王犹有是言。况今日耶。白云在秀峰之右。大司成故家。招吾无学元弟居之。饯语盈编非喜其庵居。喜其将由庵以昌其道。使吾宗免秦无人之叹。诚有望乎尔。织蒲踵芳又第二义。
  偈悼无学和尚老师天宁可举。
  邻国来招意气豪。乘桴浮海去飘飘。道行异域春风暖。名播诸方夜月高。朋友信音疏往返。死生魂梦隔波涛。君今西迈无遗恨。嗣续吾家有俊髦。
  法叔无学和尚。示船涅槃于日东。展炷无繇。赋此以旌敬意。净慈如芝。
  忆师载道入扶桑。末后全机为举扬。窣堵倚空光寂寂。风瓯奏晓语琅琅。云凝径竹寒筛影。月晒庭梅暗度香。谓灭度时非弟子。不知直下几联芳。
  拜佛光禅师塔。巨峰正澄。
  文武炉中百练精。镆鎁三尺古霜清。宋天远别人犹忆。鹿苑新开道大鸣。宗派久依山脉盛。佛光长共海暾明。堂堂正续今如昔。只个金刚铁眼睛。
  佛光禅师入正续祖堂佛事。
  径山希陵。
  文武火中锻出。一锤击碎。火迸星飞。海东国里话行。两处簸扬雷奔电掣。此是佛光子元禅师。平生惯用之机也。擘摩醯眼于面门。烁开沧海群龙之府。握金刚王于掌内。摧邪林异兽之威。化机既戢于他方。转位今回于本土。灯添正续声振家林。岁晚天寒子归就父。
  蒙首座。为。
  敕赐佛光禅师。入。
  正续祖堂佛事。寄香请语。因为书之。延祐己未秋。
  佛光禅师。以教外之传。东振海表。道俗归戴。若达磨氏之临诸夏。既没四十有一年。而其徒慧广来江右。始得翰林揭公。以铭其藏。然其文淳深雅健。简而不切。丽而不浮。至于潜法隐义。时得左丘明太史公遗意。真词林中千载人也。苟大书深刻垂之永古。则不惟生者得以致其严。而死者亦无憾于地下矣。广号天岸。尝首众于圆觉。通内外学。律身精严。有父祖风烈。世皆钦重云。时泰定三年。岁次丙寅。季冬既望。龙兴路西山旌忠崇福禅寺前住持嗣祖沙门师正。拜手书。
  无学禅师行状。
  师讳祖元。字子元。号无学。生于宋之宝庆丙戌。家庆元鄞邑。俗姓许。父伯济。为簪缨裔。母陈氏。尝梦。一僧襁褓婴儿以授。遂怀妊。母以累重不乐意。夜午见。一白衣女子登床。指腹曰。此儿佳男子。善保勿弃。及诞白光耀室。举室惊异。岁暮列文籍玩具。试其嗜好。笑取竺坟一卷持不释手。非天性者乎。七岁受经家塾习诵。应对颖出辈流。性沉毅不狎声色。不茹荤膻。过屠门必恻然蹙頞。十二侍父游山寺。闻僧吟竹影扫阶埃不动。月穿波底水无痕。殊觉警省。十三失怙。决志蜕俗。先是兄从释于杭之净慈。适归省。携以偕往。服勤近事者仅四阅月。主席北涧简和尚器之。即俾祝发受戒。十七辞登径山。见无准范和尚。示以狗子无佛性话令参。师承意刻志参究。孜孜矻矻寒折胶。暑铄金不出堂者五霜。一夕四更闻首座寮前版声。冲口说偈云。一槌击碎精灵窟。突出那吒铁面皮。两耳如聋口如哑。等闲触着火星飞。举呈无准准可之。复示。以香严击竹颂。未几准寂。移单下灵隐见石溪月和尚。明年偃溪闻和尚。自育王迁净慈挽师掌记室。辞不就。一日阅松源普说举打车话。复有契入溪命主藏。职解寄榻灵鹫。时虚堂愚和尚。谢事育王。归侍松源祖塔。时往参扣。峻机波辩。未易辏泊。久之出示送僧一偈。师云。偈总是间长。语言无些子禅。堂拈起云。者个。聻。师拟对。劈面一挥。从前知解泮然冰释。乃旋鄞依物初观和尚于大慈。持净二年。暮登井楼汲水。辘轳旋转浚发大机。初分座。挽表率多士。里人苹乡宰罗公季勉。起师主白云席七年。辞退赴灵隐。退耕宁和尚。首众佳招。太傅平章秋壑贾公似道。采舆论札请补席台郡真如。唱导七年道誉籍籍。乙亥拂袖归雁山能仁。次年天兵压境。寺众窜匿。师一榻兀坐。军士以刃加颈。神色不少变。为说偈曰。乾坤无地卓孤筇。喜得人空法亦空。珍重大元三尺剑。电光影里斩春风。士悔谢而却。明年复鄞中。访天童环溪一和尚。留居第一座。挂牌演法。越岁五月。日本国将军平公虚建长席。贻书远邀。师曰。鼻祖逾海越漠戾止中华。流通大法。吾忝末叶。敢不蹑武继响者乎。溪转付以无准表信法衣。师受被升座。辞众瓣香。为无准供。六月二十日登舟。八月二十日达岸。群僚毕集。迎请至建长开堂演法。万众云臻。欢声雷动。前相州平公钦承法诲。执弟子礼。䀿创圆觉精蓝。请师开山。至日群鹿临筵。师以瑞鹿名其山。弘安甲申夏。公薨。师叹曰。哲人云亡。金汤吾法道者谁欤。辞归建长。缁素遮道固留不可。夏旱。新相州平公。请赞龙祷雨。言未既?然震雷。霈然下雨。岁大稔。夏休庭桂与橘俄尔萎枯。众意疑愕。九月旦茗会两序。备示出世始末及手书诀别檀越邻封道旧。即集众谆复训厉。以法道为己任。至晚需汤沐浴。更衣端坐。索笔书偈云。来亦不前。去亦不后。百亿毛头师子现。百亿毛头师子吼。置笔而逝。龛留三日。容貌如生。越七日阇维。遵治命也。函遗殖塔于寺山之麓。世寿六十一。僧腊四十八度弟子。以心印心。以器传器三百余人。拔其尤者。建长高峰日。长乐一翁豪。平昔提唱语录。刊行于世。户晓家知久矣。师姿禀英伟。度量宽弘。以造道自专。以任法自力。周旋诸大老门庭。罔不针投芥辊心契理融。固其造诣之优。发而为用者大。机锋峭拔。旨意困微。以自然智。笼罩古今。以文武火。锻炼学者。希踪鼻祖。载道东趋。道化风行。无远不被。缙绅泰仰。禅衲景从。致若绚缘戢化洞彻去来。了无滞凝。所谓观人之操履。必于死生之际观之。师得之矣。
  古杭南山净慈禅寺住持。
  赐佛鉴禅师法侄比丘如芝谨状。
  无学和尚。明州庆元府鄞县人。许氏子。讳祖元。初号子元。无学乃别称也。兄弟二人俱从释。长名怀德。号仲举和尚。东住昌国延福禅寺。退归天童圆寂。亦有声于丛林。无学即其弟也。无学幼时。天姿颖异。物初观和尚。同其兄仲举指其出家。礼杭州净慈北涧简和尚为师。得度之后。物初观和尚。与仲举。令其振遍参锡。盖物初观和尚与仲举无学。乃俗门亲眷兄弟故也。无学首参无准范和尚于径山。七年之间。得尽心法嗣尔宗通眼活。凡所至处为诸方大尊宿之所赏识。初掌藏钥于杭之净慈偃溪闻和尚会中。后会物初观和尚主大慈。德重当世。道冠东南。况既有故。遂归席下。不久为第二座。既而慈溪罗知县宅有祖庵。在东湖之滨。来请主之。因母老无人奉养。遂从其命。庵居之日。尝循睦州陈尊宿编蒲供母故事。如是者有年矣。闻退耕宁和尚。自苏州万寿。迁住杭之灵隐。道声籍甚。龙象所归。于是卸庵。往从之。再分第二座说法。会台州真如禅寺虚席。庙堂下直指公举中选。即以瑞世。一香为无准范和尚拈。不忘所自也。四五年间开化四众。当元朝兵马入台温时。已退藏于雁山能仁。后归天童。是时柄佛事者。乃西蜀环溪一和尚。亦无准范和尚高弟。与无学。法门伯仲也。未几。请为第一座。举众悦服。至元己卯之夏。日本船至。专使捧命来。请有道行尊宿。主建长法席。无学声名四扬。难以自掩。为其坚请。勉副真诚。辞众之偈。末句有云。今朝宿鹭亭前客。明日扶桑国里人。凡僧行士俗。莫不垂泪而别。爰自庵居之时。夜曾有梦得句云。火星迸入新罗国。不在东风着意吹。亦预谶耳。闻在日东开大法门。广诱来学。正当盛时。奄然迁化。所有机缘法要。远隔鲸波。惜乎不及见之。玆因其徒弥院长老惠通来访。语次欲闻大略。故述而归之。如日东有大手笔之士。能发潜德之幽光。亦美事也。大德戊戌仲冬下浣一日。庆元路昌国州龙峰普慈禅寺住持用潜叟觉明状。

  佛光禅师塔铭。

  应奉翰林文字登仕郎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揭傒斯撰并书。资政大夫礼部尚书全岳柱篆额。
  佛法入中国。至宋末。莫盛于吴越之间。简公奋响于净慈。范公扬英于径山。月公擢颖于灵隐。闻公揭照于育王灵鹫则愚公建其标。大慈则观公振其轨。天童则一公杭其旌升其堂。入其奥。并包翕受。融液畅朗。则佛光禅师。师会稽鄞人。许伯济之子也。初母陈梦。一僧抱婴儿来。遂有娠。将产夜。见白衣女子登其床。端妙殊丽。不类常世人忽不见。俄顷而产。白光满室。及晬。试以百玩。惟笑取佛书一卷而已。七岁入小学。沉鸷寡言。功兼诸生。平居与姊妹坐。必异席遇酒肉。如见恶臭。惟间入山寺。闻禅诵声。即欣然慕之。年十三。遭父忧。遂祝发净慈。事简禅师。为弟子。明年入径山。礼范公。语辄不契。居五年。忽夜四更闻廊前版响。乃大悟。遂下灵隐见月公。之育王谒闻公。闻公移净慈。以记室召。辞。再上径山。还净慈留知藏。参愚公于灵鹫。叩观公于大慈。一日见井上辘轳。大发无碍机。凡昔闻诸老言。未契者皆脱然。若固有不假磨砻。自出光泽。不待铲?自入规矩。于是师之道益隆。德益尊。四方倾企慕向者日益众。里人罗季勉治萍乡。辟主白云。居七年。终母丧。再还灵隐。贾太传悦其道。请主台之真如。又居七年。归之如水赴壑。德祐初。辟地雁峰。天兵忽临。白刃交师颈师坚坐说法不顾。众敛兵作礼而去。明年还天童。依一公。而宋亡。明年夏五月。日本有贤太夫曰平将军者。遣使来迎。慨然赴之。六月至日本。平将军而下倾国郊迎。入主建长寺。平将军。躬执弟子礼。越五年。平将军建寺。曰圆觉。复延师主之。一据讲席。群鹿咸集。因号其山。曰瑞鹿之山。至元二十三年。庭前桂橘忽夏枯。师曰。吾将逝矣。九月三日。手书别诸方。至夕举偈。竟端坐而逝。后三日葬其骨建长之后山。寿六十一。僧腊四十九。后四十有一年。其徒慧广来。游袁之仰山。道过余乞铭。余闻。西域诸国。去中土至遐远。然车马可计日而至。而其人不知有孔氏者。诸佛之所兴也。东南诸国。邈在海中。而皆言孔氏。盖去中土近。又居巽离文明之方。然尊信佛法。与西域同。特以海路不能限之耳。佛光禅师起会稽。其道甚尊显。平将军得以坐致之者其地近。又适其时也。呜呼佛光亦忠孝人哉。师讳祖元。字子元。又自号无学云。铭曰。
  邈矣前圣。万化之宗。孔释虽异。
  忠孝则同。有开佛光。其德靡悔。
  火德既微。东入于海。孰知我元。
  参天配地。孔释并隆。无远弗至。
  东望大海。混混茫茫。惟师之道。
  其大莫量。载瞻扶桑。杲杲出日。
  惟师之德。照耀四溢。师既往矣。
  国人具来。惟师之化。永世弗摧。

  增附。

  佛光禅师行状。
  师讳祖元。字子元。号无学也。生于大宋宝庆丙戌年也。世家庆元附鄞之翔凤里东湖。姓许氏。父伯济高曾皆衣冠。母陈氏。初梦。一僧抱一婴儿授了。乃孕。及坐蓐。母以累重欲不育。其午夜忽见一白衣女人登床。乃曰。此佳男子不可弃。叮咛者甚切。左右亦闻之。未几而诞。白光照室。莫不惊讶。迨乎试周之日。于儒释文籍百玩之中。师惟笑取释书而已。及六七岁。就家塾读书。疑问应对。颖出童辈。少成之性。沉重木讷容貌英异。威像奇杰。虽姊妹亲。而不喜见。凡膻血不食。或见屠宰毛羽。痛如切己。素蕴利生爱物之慈矣。年十二。偶随父兄游山寺。见僧吟竹影扫阶尘不动。月穿潭底水无痕。师默契于怀。已无在俗之意。年十三遭父丧。师叹曰。劫失所怙。励志释。秋七月。随师兄之临安府。投净慈寺出家。服勤者四月。冬十月礼住持北涧简禅师。祝发当年受具足戒。十四岁登径山。见无准范禅师。十七岁参狗子无佛性话。不出僧堂者五年。懵无所入。师每叹曰。吾出家初志不酬。于道未明。茫茫然失意者半载。一夜四更。闻首座寮前版响发明己事。遂作颂曰。一槌打碎。精灵窟突出。那吒铁面皮。两耳如聋口如哑。等闲触着火星飞。呈无准。准少可之。而准亦示以香严击竹颂。师不契。既而无准示寂。即下灵隐。见石溪月禅师。明年见偃溪闻于育王。偃溪归净慈。复招师为记室。师避不就。次第再上径山见石溪。偶阅松源普说。看打牛车话。顿忘所得。再下净慈。偃溪职师知藏。既归移居灵鹫。时往鹫峰庵中。参扣虚堂愚禅师。特示禅海波澜。师茫茫然不知涯涘。虚堂一日送僧颂示师。师熟看了曰。和尚此颂都是间说。中间都无些子禅。堂拈起颂子云。这个聻。师欲答。堂劈面一挥。师当下脱然器之。次年东旋大慈。于时物初观主席。师为众持净者二载。因看妙痴禅普说。次日蹑井楼。打水牵动辘轳。大发无碍机用。而无准向所示香严击竹颂。及狗子无佛性话。于斯顿绝消息。是年三十六矣。当年物初请归后版。师遍历痴绝天目石溪大川虚堂偃溪。洎诸老之门。激扬款密。言论风旨多矣。交肩者皆江湖英杰。象潭石林之俦也。师道声蔼然洽于丛林皆闻焉。次年有里人萍乡宰罗公季勉。主白云。为编蒲举也。历七载。老母丧。复归灵隐。赴退耕之招。即归后板。是岁秋。大傅平章贾公似道钦向师。札请开法台州真如。居七年。学者云集。乙亥秋值兵难。退过温之雁峰。次年重兵压境。举众逃匿。师独兀坐堂中。兵以刃加颈。师怡然述颂。云乾坤无地卓孤筇。喜得人空法亦空。珍重大元三尺剑。电光影里斩春风。复为说法。众兵悚闻。悔谢作礼而去。次年还天童。环溪请归第一座。次年五月日本平将军。以建长虚席。航海远招。遂从所请。环溪一和尚。以无准衣授师。师拈起云。世尊传金襕外别传何物。咄。过在汝。殃及我。披衣升座一香。始为无准拈。说法别众。顾视大众云。古人逾海越漠。而至中华。有大法可传。今日元上座。赴日本平将军之招。且道有甚巴鼻。岂不见道。羽嘉生应龙。应龙生凤凰。凤凰生众羽。诸人但看云駚月运。莫说舟行岸移。若也会得朝朝相见。其或未然。远引孤帆。不胜依恋。以五月二十六日离太白。六月初二日登舟。当月抵日本。八月二十一日至建长。开堂演法。前相州平公。执弟子之礼。仰高道化。特建圆觉之妙场。请开山而兼住。此日群鹿临筵。师以瑞鹿山为名。学者臻萃。实弘安五年壬午十二月八日也。甲申四月四日。平公俄逝。师叹曰。吾宗外护云亡。兴正法者谁乎。未几伐鼓遽退圆觉。檀越屡命。固辞不从。缁白逾散。至秋因疾。自作悼颂七首。已传丛林。明年夏日勤夜肃。唱道不倦。一众欣从。时无虚弃。法社之盛未有此也。其夏将满。函丈檐除桂橘二树。翠叶忽谢。师见之曰。吾不久矣。八月二十六日。师谓余曰。吾有一事办在九月。余曰是何事耶。师曰。幻尽道资二十八日为众入室罢示有微恙。笑曰逝山时至也。九月初一日。师两班会茶。亦赴参请如常。初二日师叙出世始末之意。语皆怆然。当夜于丈室中。或行或坐。以手敲床。吟咏至晓。人不知何意。初三日斋前书报谢之偈。先晓诸人云。一切行无常。生者皆有苦。五阴空无相无有我我所。师恳激励众以为常。略不相做。斋后语徒弟云。吾临此土受苦八年矣。且喜今夜快怡去也。小师慧昙。画师顶相请赞。即为染笔赞毕。自写遗书。别檀那之外护。叮咛祖宗切矣。又亲札贻于诸方。付嘱殆尽。宴息之间。师忽云壁外何声也。余曰众保慧命。诵经之声。师曰吾住世缘尽。今夜撒手便行决矣。但勉各以宏道。是吾意也。凡诸方问安应接不厌。酉时再示众云。诸佛凡夫同是幻。若求实相眼中埃。老僧舍利包天地。莫向空山。拨冷灰。时迁亥初。更衣端坐。索笔书偈云。来亦不前。去亦不后。百亿毛头师子现。百亿毛头师子吼。置笔泊然而逝。年六十有一。腊四十有九。龛留三日。慈容如生。于时四众云集。尽送修荼毗之礼。一会哀慕。无异金棺隐双树之间也。遗弟同收灵骨。塔于寺之后麓。实是十月日也。师伟绝天姿。渊深岳峙。孤硬趣操。冰清玉洁。长披伽梨。以道为体。其机锋一触。铁石崩崖。其提唱的切。霜弓劈箭。假令古佛出头。亦须望风心死矣。盖慈惠峻而发其用也。至化广而利世也。海容百川之量。得圆照之正续也。住山至处。丈室萧然。受用之务。悉从减省。淡泊纯实之行。终老无玷。峻励沉默之怀。至死不移。乃古圣之蓍龟。后昆之榜准也。两朝缘化之所包。事出弘奖之悲愿也。嗟呼宗社梁折矣。少林遗芳尽矣。有志衲子哀恨何已。偈颂语录。法语机缘。问答甚富。未及诠次。已盛于世矣。因摭门人所传行实。合余所闻。会编始末。永为宗门不朽之传也。属末比丘静照谨状。
  大日本国山城州万年山真如禅寺。开山佛光无学禅师。正脉塔院碑铭。
  巨福山建长禅寺住持四明侄孙比丘永玙撰。
  东山建仁禅寺住持嗣孙比丘妙在书(并)。
  篆盖。
  尽忠孝事君父之大本也。尊宗社存礼之大经也。重师道念大法之所寄也。此三者人之纪纲也。佛光禅师来自中国。大兴禅宗。入灭后六十五载。予亦至。及董天龙兼领等持。院与真如邻。因拜塔。守塔僧谓曰。闻师与梦窗国师作塔铭。佛光其祖也。塔未有志。况与师同里必知其详可志之。予察其言。审其意。尊宗祖。重师道。存大本者也。禅师予叔祖。俗有瓜葛。故不辞。禅师讳祖元。字子元。号无学。四明鄞县翔凤乡人。俗姓许。父伯济公。承祖父积德之富业。方许毕缪四姓。皆大族。郡有难。四姓济之。禅师生而有异。母陈氏梦僧抱婴儿就之。遂有娠。临产将不育。忽白衣女人。容貌端严登床坐。谓母曰。腹中男子非凡。可育之。俄顷不见。及诞白光满室。试晬之日。具百玩环列。惟笑取佛书。七岁入学。课兼诸子。饮食不喜荤膻。不与姊妹同席。沉鸷寡言。闻禅诵则喜。年十二。侍父游山寺。僧吟。竹影扫阶尘不动。月穿波底水无痕。闻之殊有警省。至十三。丁父忧。决志离俗。有兄从释。在杬之净慈。归奔丧。竟随兄出家。礼净慈北涧禅师为师。剃发受具。孜孜在道。十七辞往径山。参无准禅师。示以狗子无佛性话。不出僧堂五阅寒暑。一夜四鼓。忽闻廊版声。脱然明悟。信口说偈曰。一槌击碎精灵窟。突出那吒铁面皮。两耳如聋口如哑。等闲触着火星飞。举似无准。准肯之。又示以香严击竹话。师笑而已。未几准寂。移单灵隐。依石溪禅师。净慈偃溪禅师以记室招。弗就。一日看松源和尚普说举打车话。深有契证。溪命掌藏钥。职满。时往灵鹫。与虚堂禅师讲明。终日不倦。后归故里。物初禅师主大慈。往依之。效隐之持净三年。一日汲水登井楼。转辘轳忽大彻悟。发无碍辩。从此声誉大振。分座说法。里人萍乡宰罗公季勉。请主白云七年。寺近母舍。便于侍养。母亡终丧。赴灵隐。退耕禅师表卒多士之招。太傅贾秋。壑闻师道行。札请住台州真如。唱道七年龙象奔凑德。祐初。国有难。避地温州雁山能仁。次年大兵临境。寺众逃窜。师独危坐一榻。兵以白刃加颈。师神色不变。怡然说偈曰。乾坤无地卓孤筇。喜得人空法亦空。珍重大元三尺剑。电光影里斩春风。兵士闻偈乃敛刃。礼谢而退。师获免。明年大势定。复旋里访环溪于天童。留请挂牌首众。越岁本国平将军。远闻师道。虚建长法席。遣使具疏敦请。使至。慨然受之。环溪以无准法衣授。以表信。师披衣升座。拈香。为无准嗣。别众说偈云。世路艰危别故人。相看握手不知频。今朝宿鹭亭前客。明日扶桑国里云。六月初登舟。月尽到岸。时弘安二年也。八月二十一日。平将军率众迎入于建长。将军亲禀戒法。执弟子礼。鼎创圆觉禅寺。请师开山。开堂日。白鹿群临。随众听法而去。因此山名瑞鹿。弘安七年甲申夏。平公薨。师叹曰。外护佛法者逝矣。吾亦不久。于此辞归建长。时大旱将不刈。嗣将军。请师赞龙祈雨。师预备雨具入府。赞云。伟哉戴角擎头。触处崩崖裂石。苍生久矣焦枯。助汝一声霹雳。写讫以笔管扣龙角。应时雷震雨作为霖。三日岁即登。师与门弟子高峰日。规庵圆。一翁豪等。皆有机缘语句。备于各录。师一日定中。见东山下瓜瓞联绵。时高峰在东山。师贻书与之云。吾法自足下盛大。果符其言。峰以此书付梦窗国师。弘安八年。有山城州景爱寺尼如大号无外。做得工夫。无人证可。以所得书。呈禅师。师以黄龙三关。答示之。无外复呈三转语。师可之。以法衣付云。今长老得法。真实衣以表信。法语往复颇多。载于别录。师将示寂。庭前桂橘皆枯语弟子以后事。及言谶记之应。手书诀别之情。洎诸偈语。备载于圆觉正续院塔铭。尼如大遵师遗训。建一禅刹。曰正脉院。奉师爪发。以藏于塔。仍请比丘慧眼慧密。相继住持。置田若干亩。高峰以己资。助其成建。规庵塑禅师像。以奉安于塔。密以院事付妙振。振嗣佛国。号海翁。振塑佛国遗像安之。元德四年庚午。振族亲。前室町中纳言藤原公春。为先祖追荐故。割丹州西保庄。喜舍于当院。为厨爂之资。建武元年甲戌。左武卫将军源直义。舍入豆州安久庄。以追崇佛光禅师。以表师资之礼。建武四年丁丑。比丘尼灵宗。喜舍江州嵓根浅国两庄。永充佛国禅师供养之用。增置膏腴。成丛社。禅诵之规兴建之制。皆彼为之。历应三年。左武卫将军源公直义。嘱令武州太守高阶师直。议创一禅苑。谋于梦窗国师。师曰。正脉院可移于东隅。即其基建寺。太守从命寺成。武卫以真如为寺额。以万年。为山名。奉佛光禅师。为开山初祖。乃规庵梦窗二师不忘乃祖父之意也。当代守塔慧迪号觉山。经历大方。辨事居真如第一座。能充广其基业。修饰其堂殿。朝暮香灯之勤。延接宾客之礼。能继成者也。欲求塔铭以传远。予嘉其志。重叙正续之意。禅师生于宋宝庆二年丙戌。示寂于本国。弘安九年丙戌九月初三日。世寿六十一。僧腊四十九。度弟子三百。余嗣法者众。皆光明盛大。予见其诸孙。居五山者多。孙之子又有登五山者。其末未易量也。乃为铭曰。
  甬水之东。万金秀钟。笃生至人。
  大振厥宗。厥宗伊何。有觉大雄。
  世五十五。法道远隆。佛光赫赫。
  底于海东。力任九鼎。麟龙憧憧。
  大将受衣。敛衽归依。白鹿应瑞。
  圆觉肇基。或浚其源。或啬其施。
  为大法故。远付法衣。亦既寿考。
  戢示化仪。高峰规庵。一翁继之。
  传于二世。心宗发辉。载拜载瞻。
  窣堵魏魏。正续正脉。子孙弗违。
  祖师灭后。一百六十三回。文安五年秋八月初吉。
  当代守塔比丘妙昕重立之。

  后光严帝敕谥圆满常照国师徽号履迹。
  义堂和尚日工集曰。贞治二年癸卯九月。先国师十三年忌。余受云居属。干事建长正统庵佛事。时有朝旨。追赠佛光禅师。曰圆满常照国师。佛国禅师曰应供广济国师。
  奎画降于正统正续两塔庵。命余董其事。
  春屋普明国师副书(宸翰失却。副书见存圆觉)。
  进上。
  敕笔两国师号。
  敕书(附四条大纳言殿御书)。
  贞治二年五月三日妙葩拜白。